看着摆在桌上的玉佩,阿布拉摸摸下巴,习惯了摸胡子的他摸着短短的胡茬,颇有几分不习惯,但这只是一时情绪,很快便把视线放在了站在他面前的吕惜身上,眉眼幽深,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方才舒缓眉目,轻声说道:“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果然是个内里藏奸的,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背地里还不知打着什么坏主意呢,不过他也天真了点,竟妄想用这点手段就挖走朕的丞相,实在可笑!”
吕惜却不觉得这可笑,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尤其他伴的这只虎还是草原来的野虎,不但嗜杀成性,还凶残多疑,为其谋事,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有此前因,风国那边挑拨离间的手段再粗糙再拙劣都好,只要他没把这事处理好,及时打消阿布拉的疑心,他和君如意互赠玉佩的行为都能在来日成为要他命的催命符。所以,便是阿布拉此刻放声大笑,似乎不把这事放在眼里,他也不能放松。
阿布拉自然是怀疑的,却不是因为这件事怀疑吕惜,他再如何多疑,再如何不适应各国君主间的勾心斗角,也清楚风国那位新帝向吕惜示好的目的是什么。若能借此激怒他杀了吕惜,让他自断一臂,自是最好不过,便是激怒不得他,也会在他们君臣之间种下一根刺,成为来日隐患,轻则君臣失和,重则江山有损。
阿布拉清楚风国的目的,却仍是心存疑虑,只因吕惜败在了出身上,吕惜到底是风国人,又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前来投奔他的,他便是珍惜吕惜之才,也无法做到完全信任吕惜,总会存着一分疑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换在他身上也是成立的,对他来说,吕惜是外族,总归不是一家人,做不到像一家人那样亲近。
但这是不能跟吕惜明说的,且因吕惜及时将这事上报,还交出了风国帝王赠予其的玉佩,从头到尾都坦坦荡荡的态度,让阿布拉很是满意,也相信此刻的吕惜是真心诚意毫无隐瞒的做他的臣子的,很好,此时此刻有这份态度便也足够了。
想到这里,阿布拉眉眼带笑,示意吕惜把玉佩拿回去,“既是那个小子的好意,你便收下了吧。”吕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还提议阿布拉在一会的席面上带上这枚玉佩,“这是风国皇室的信物,却出现在了陛下的手上,若让他人看到,只怕这结盟关系就要不美了。”吕惜说完,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阿布拉一听,也有点期待众人看到此物后的表情,便将玉佩系在了腰间,大咧咧的去了露天席面。
阿布拉到的时候,许明珠已经喝上酒了,崖溪风给她侍酒,君如意和信姿甯坐在一边,不知想些什么。王凌扬则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似乎是有些无聊了。
者邪还没到,不知在搞些什么,阿布拉也懒得理会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气的人,坐在席位上后,便叫来了他的手下,说是舞姬跳的舞美是美,就是没什么新意,还是看看草原好儿郎的歌舞,让大家都开开眼界吧。许明珠来了几分兴趣,坐正身体,一副打算好好欣赏草原儿郎歌舞的样子,王凌扬则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想知道这次是继续像昨天那样你来我往的试探,还是直接进入正题。
赤膊上阵的草原儿郎们乍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受是朝气蓬勃,阳刚俊朗的,自有一番野性美,果然和柔美妖媚的舞姬观感不同。而气氛在这些草原儿郎充满力量的舞动中逐渐热闹时,者邪来了,却是搂着一个全身都裹在斗篷中的人过来的,还拉着对方一同入席,看这样子,像是他的宠姬,就是不知长得怎么样了。
阿布拉一看到者邪就想到昨天那群让人恶心至极的蛇,这会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者邪也懒得理阿布拉,在者邪的眼里,根本就看不上阿布拉这样的蛮子,会同意这次会面也不过是想将“许风吟女儿”带回去罢了。便是没有所谓的皇室遗孤,者邪也有别的目的可达成,却是从头到尾都和阿布拉没什么关系,阿布拉还不配成为他的对手,倒是风国那边的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生了几分兴趣。
草原儿郎似乎对各国君主间流动的紧张气氛一无所觉,只是专注的舞动着肢体,对草原上的人来说,遇到喜事便载歌载舞的场景实在常见,他们可没有什么讲究,就喜欢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欢喜时唱歌跳舞,愤怒时以战发泄,随心所欲的感觉。许明珠似乎被这些儿郎的热情感染了,一双眼随着这些儿郎的动作而移动,而为首的儿郎注意到了她,忽的一笑,向她走了过来,做出邀请的手势。
“……”这个动作瞬间让全场安静了下来,阿布拉略带一丝兴味的打量着许明珠,王凌扬则皱起眉头,者邪嘴角微翘,搂着怀中人的手有些放肆了,许明珠却站了起来,在众人以为她要拒绝或是干脆动怒的时候,笑着接受了这位儿郎的邀请,加入到了这些人中。许是没想到许明珠会这么干脆,这么无防备的应下邀请,阿布拉有些意外,站在他身侧的吕惜却沉下了面色,倒是个有魄力有胆气的。
王凌扬看着许明珠在儿郎们的簇拥下跳着大气而豪迈的舞步,忍不住笑了,暗叹一声,“年轻人啊!”者邪则是喝下了一杯酒,欣赏起许明珠的舞姿来。
崖溪风等人一脸紧张的看着人群中的许明珠,生怕她有个闪失,阿布拉却在这时大笑着走下场,来到了许明珠身边,道:“痛快,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了!”
许明珠一笑,在阿布拉的邀请下和他跳起了草原上最传统也最热情的舞,两人看着还真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直到许明珠注意到了他腰间系着的玉佩,阿布拉笑得更欢了,还想展示给其他人看时就听得王凌扬一声怒吼,“者邪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