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啊”字只叫了一半,白雪便突兀地被消了音,赛尔德的眉头一跳,这分明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才会出现的情况,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王宫里,当着他的面对他女儿下手?!
联想到丽缇亚在后花园中遇袭的情况,赛尔德顿时心慌起来,连忙朝白雪跑开的方向飞奔过去。
随后,赛尔德的怒吼声便传了出来:
“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女儿!”
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声紧接着他的怒吼冒出来,随着闷响一起传来的还有查普森的惨叫。
白雪竟跑到查普森那里去了?
听到赛尔德跑开的脚步声,程诺心中微松口气,她不在意白雪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现在是赶紧离开这地方的大好时机,从刚才听到的喘息声便能猜到查普森在那暗处里做的什么勾当,虽然搞不懂这老男人为什么“自娱自乐”都能high成那样,若再留下去,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主意一定,她指尖戾气凝成的黑色利刃,便往贺兰敏之的颈间轻轻一推,微微笑道:
“小帅哥,咱们听墙角听得也够久了,该出去透透气了。”
贺兰敏之静静地瞅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出去。”
程诺冷冷地盯着他,黑色利刃便往他颈间逼近了一分,阴寒的气息从刃尖发散出来,吹拂在贺兰敏之的皮肤之上。
难得把他抓在手中,她没有动他,一来是因为刚才的情况不允许;二来是因为她一直记着他在飞机上的低语,既然认得那是什么现象,这人或许会知道回去的方法,如果能从他嘴里知道确切的方法,也省得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花费无谓的时间。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马上报那伤魂、封印之仇,但是并不代表她真不会动他。若这男人想搞点什么小花样,她也不介意先让他尝尝之前乌鸦“享受”的待遇,反正她现在的魂体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也无所谓再多透支几分了。
对着程诺冷脸,贺兰敏之很识相地道:
“刚刚那公主和国王过来时,有人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躲在那边关注他们的情况。”他拇指指了指大树斜对面一丛与人等高的茂密花丛,“刚刚那公主尖叫的时候,他便已经跑开了。如果我没料错,他应该是去找巡夜的侍卫过来,我们这时候出去会刚好被他们撞见。”
他一说完,程诺和乌鸦便有志一同地斜眼瞥他,眼中的疑问很是明显:大家一样的姿势藏在一样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没发现有人藏着,单就你发现了?
大概是这一人一鸟的视线太过强烈,盯得一直淡定自若的贺兰敏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鼻子,道:
“因为味道。他们过来时,我闻到三股味道一起朝这边来的。我刚才到这里的时候留意过,王宫巡夜的侍卫大概是三刻钟巡一次,算起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也要到这地方来的。”
就像要印证他的说法似的,纷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出是一大票人正在往这边跑过来的。
看着贺兰敏之那微微不好意思的样子,程诺想到正哀号连连的查普森,这家伙竟然连这种细节都留意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从一开始就打着算计查普森的心思,就算没有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他都会想方设法叫暗处的查普森被发现?
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程诺在心里暗暗警示自己,以后跟这男人对上绝对要保持万二分的小心。
外面传来侍卫长霍森的声音,他带着巡夜的侍卫队在花园的小径上便止了步,朝着赛尔德的怒骂与查普森的惨叫,还有拳打脚路踢等声音不断传出的林荫暗处朗声道:
“陛下,我是霍森,刚才接到巡夜队员的紧急报告,说这里有尖叫声传出,所以我们赶过来看看,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听到霍森的说辞,树后的程诺面带疑惑地看了贺兰敏之一眼,这说辞明显和他说的相驳。
贺兰敏之见她那付疑惑的样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因为他就是那个跟踪他们,躲在一旁偷看的人。我认得他身上的味道。”
程诺听到他的解释,不由得一怔。她对霍森的印象仅止于今天晚上,赛尔德让他代为“保管”乌鸦,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付毕恭毕敬、尽职尽责的模样。看得出赛尔德很信任他,却不知他跟踪偷窥赛尔德与白雪的一举一动又是为了什么?
这王宫里的人跟事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倘若她真迫不得已得暂时待在这,还真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可!
那厢赛尔德依旧怒气滔天,连话里都带着四溅的火星道:“你带几个人带来,把这不知死活的混蛋给我拖出来!”
“是!”霍森一挥手,侍卫之中四个身材比较彪壮便跟在他身后,一同走进林荫暗处。
不一会,那四个彪壮的侍卫将像死狗一样奄奄一息的查普森拖了出来,赛尔德抱着衣衫被撕得破破烂烂的白雪随后走了出来,怒火烧得他的脸色涨红,他对跟在他身后的霍森沉声道:
“把他丢进王宫的地牢好好看管着,等我过去处理。不许对外泄露半点消息。”
“是!”霍森颔首领命,带着侍卫架着查普森快步离开。
待到霍森与侍卫们都已经离开,赛尔德才眼神复杂地看了缩在他怀里,无声哭泣的白雪一眼,抱着她沿来时的路返回。
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直到确定外面的人都走光了,程诺才冷冷对贺兰敏之道:
“现在该我们来算算帐了。”
贺兰敏之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乌鸦,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觉得现在适合谈我们的话么?”
乌鸦被他瞅得心下一惊,明白这个男人已经看穿他并不是真正的禽鸟,本来他也想借机这两人之间什么恩怨,若是仇敌,说不定他可以找机会跟这男人联手,反击那女人一番,却没想到这男人突然提来这么一句,让他的希望破灭,看来想找他当盟友这条路行不通。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环境下适合我们谈话?”程诺本来防着乌鸦,刚刚故意那么说只是借机引个话头,就是贺兰敏之不说,她也会提另找地方,只是没想到他倒是挺上道的,还晓得避人耳目这一说法。
但这也表明了他知道他手上头这只乌鸦与众不同,而且与她并不是同一站线的,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十分入微,看来以后在他面前有任何动作都须小心谨慎,以免被他抓住什么马脚反被他所制。
程诺在心中再一次暗暗告诫自己,嘴角却是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淡笑,慢吞吞地说道:“不如……就今晚的午夜之后,在你房里,我们好、好、谈,怎么样?”
贺兰敏之没有吭声,抬起手指了指仍架在他颈间的黑色利刃。
程诺很从善如流地将戾气化成的黑色利刃收回。就在刃尖离开贺兰敏之颈侧之际,程诺的手突然一偏,刃尖在离贺兰敏之颈动脉只有0.5毫米的地方,划开了一道极浅极细微的伤口,同一时间,一缕戾气像小蛇一般钻进贺兰敏之体内,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突然如其来的剧痛,让全无防备的贺兰敏之忍不住闷哼出声,原本白晳的脸瞬间变成了略带病色的苍白,差点把他抱着的乌鸦掉到地上去。
不过乌鸦此时倒对他这番举动不以为忤,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原来看到别人受到自己所受过的痛苦时,心理果然是会平些的。
“抱歉,手滑。”程诺说的毫不歉疚,比起因他那一时多管闲事之故,三番两次差点被害得魂飞魄散的自己而言,她下这手绝对算是轻的了。那一缕戾气是由她生出,即使留在他身体,也是为她所控,如此一来,无论贺兰敏之在什么地方,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应到他的所在。而且,他若有轻举妄动,她也多多少少能有所察觉,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的处境,有了这层保障,她比较能安心转身离开。
贺兰敏之对她这番举动不置可否,只在是程诺伸过手来,想从他怀里接过乌鸦时,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你的手……”
一直闷不吭声装哑巴的乌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丽缇亚”之前环抱着贺兰敏之腰部的那只手,此时正有些不自然的身侧。难怪他之前一直觉得那只手看起来怪怪的,很不自然,这情况看来,她这只手明显是脱臼了。
“脱臼了。”程诺答得云淡风轻。她当时趁贺兰敏之伸手接住乌鸦,出手攻击贺兰敏之本就需要极快的速度,这种速度若是以她本来鬼魂之身的轻便倒也不难做到,可问题就出在她此时是附在丽缇亚的身上,为了不失时机,她硬是催动着周身所有能用的能量,将这身体带动起来。
只是丽缇亚的肉体强度,承受不住过她过于猛烈的动作,势必会有所损伤,好在只是脱臼而已,安回去也就没什么了,反正她只是附身而已,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
于是,乌鸦和贺兰敏之在眼睁睁地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脱臼的手肘安回原位,并甩了甩手,看看是否行动自如之后,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见程诺的手已经复原,贺兰敏之才将乌鸦交回到她手中,先行一步踏出树后。程诺撇撇嘴角,对他的识相感到十分满意。
只是两人甫走上小径,便闻到一阵甜腻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杜蕾丝“公主”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
“敏之啊,我的小心肝哟,人家找了你一个晚上了哪!”紧随着声音朝贺兰敏之扑过来的,是甩着头发,把腰扭得跟风中柳条似的杜蕾丝“公主”。
杜蕾丝的声音较为低哑,若是用平常的口气说话倒也没有什么,偏此时她用的是这种甜得发腻又含娇带嗲的声调,程诺和乌鸦顿时觉得自己像被人强行灌下了一大沙包的甜品似的,腻得胃里波涛汹涌。
当事人贺兰敏之十分淡定,他纹风不动地看着已经快扑到他跟前的壮硕身影,但就在杜蕾丝“公主”将要碰到他时,他突然朝一旁侧过了身子,于是跟丽缇亚的身形比起来,庞大得就跟熊一样的杜蕾丝刹不住脚步,只能继续朝站在他身后的程诺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