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到的?祖母既然问了,姜留便如实答道,“孙女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廖青漠,今日天刚拂晓,他便匆匆上路,马车途径余景村旁边的山路时,突然有三人从山坡上冲下来,将马车横推坠入山涧中。孙女派去的人来不及阻止,待他们赶到山涧中时,发现廖青漠已经断气了。那三个行凶之人逃入山林,咱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着。”
姜老夫人握着六孙女的小手,“多亏你想得周到,否则这回还不知要出多大乱子。可查到这三人的来路了?”
姜留摇头,“还没有消息,不过顺藤摸瓜,他们跑不了。”
姜老夫人担忧道,“这是看着你父亲受万岁器重,封爵升官,惹人眼红了啊。若有得选,祖母宁愿你父亲从肃州回来就辞官,在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就算已经有了七个孙儿,但父亲依旧是祖母的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姜留安慰她道,“父亲封爵升官,是他去肃州出生入死换来的;万岁器重父亲,是因为父亲一心为朝廷办事。那些眼红父亲,只敢使歪门邪道的人都是见不得光的。只要咱们一家人都行得正站得直,他们就算眼红的滴血也没用。”
姜老夫布满皱纹的手握住姜留白嫩的小手,“祖母老了,不中用了。祖母会和你伯父约束住家里人,外边的事就要你和你母亲多费心了。你爹心肠耳根子都软,有人在他面前哭几声、磕几个头,他就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人家……”
姜留耐心听祖母诉完心中的担忧,又开解她一番,陪她用了午膳,便被延平请去了任府书房。
宣德殿内,杨奉正在向景和帝详细讲述廖青漠被杀后,姜枫的举动,“……派了少尹赵德敏带人去杞县督办此案,晌午与大理寺卿萧大人一块用的午膳,吃的时京兆府门前街道上一家包子铺的野菜包;送萧大人走后,乐安侯在衙门口被百姓们拦住,劝他不要担心,要吃饱穿暖……”
景和帝听完,唇角微微翘起,“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除了萧峻平,可有其他人前去问询?”
“并无。”
景和帝哼了一声,“宣张文江。”
搬到庆文殿做事的张文江,听到万岁传召,丝毫不觉得意外,只觉得心累……
杜海安指着桌上须万岁亲自定夺的六份奏章,笑道,“劳烦张大人把这几份奏章顺道带过去。”
万岁这会儿心里正不痛快呢,还让自己去送让万岁见了会更不痛快的奏章?当本阁像姜枫一样好骗?张文江拿起奏章,笑着回道,“是。下官给万岁带过去,若万岁问起来,下官有答不上之处,在请杜大人您过去。”
倒是会说话,杜海安捋须,含笑点头。
张文江到了宣德殿,本以为万岁会先问奏章,再“不经意”问起京兆府的案子,谁知万岁上来便问,“廖青漠一案,张卿怎么看?”
张文江……
好吧!您是姜枫的亲爹!
傍晚散衙,还不等张文江派人去京兆府找姜枫,便见姜枫迎面走了过来。看着站在马车外,与自己一样身着紫袍,越发显得挺拔不凡的姜枫,张文江就来气。
数九寒天,旁人都穿得跟陶罐似的,就他姜枫不怕冷,还肩膀是肩膀腰是腰的!他若是冻着打俩喷嚏,没准万岁还得把自己拎去宣德殿训一顿!
“你……”
张文江还没说完,便见姜枫忽然转身跑回他那匹骚包的白马旁边,探手不知道从哪拽出来一件狐裘披风,一转身便披在了身上,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大哥。”
张文江……
原来是姜松散衙了……
穿的跟陶罐一样又粗又圆的姜松走过来,先给张文江行礼,“张阁老。”
皇城之内,宫门之外这条东西道上,只有超品的王侯和阁老才有资格乘车、骑马。张文江与姜家两兄弟说了几句话,又看了姜枫一眼,才乘车离去。
张阁老走后,还不等大哥开口训教,姜二爷连忙解释道,“大哥,小弟真不冷,不信您摸摸,小弟的手都热着呢。”
姜松无奈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他身后走过来的新任阁老廖宇已笑道,“乐安侯身强体壮,气血充足,当真令我等羡慕。”
姜松回身,与二弟一起拜见廖阁老。
“都已散衙了,无需如此。”廖宇抬手虚浮,看架势是想与姜家兄弟一块出皇城。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姜二爷已问道,“大哥可瞧见君堂了?”
姜松点头,“他还在翰林院中,你找他有事?”
姜二爷点头没有多说, 便向廖宇行礼,“阁老,下官告退。”
姜枫对自己,可真是客套得紧。廖宇面带微笑点头,带他离去后,才问姜松,“我听说杞县发生了命案,死者是贤弟的妹夫廖青漠?”
廖阁老这声“贤弟”,叫得姜松一激灵,觉得寒风更彻骨,“正是。”
那边厢,姜二爷已让翰林院的门人把大女婿刘君堂叫了出来,带着他一块赶往刑部,“杞县的案子牵扯到了一桩旧案,你跟我走一趟。”
“是。”刘君堂跟在岳父恩师身后,低声问道,“学生该如何行事?”
“你什么都不必做,在旁边看着便是。”姜二爷叫上刘君堂,不过是为了摆脱廖宇。姜二爷在刑部,让还在衙中的侍郎帮忙,搜寻近三年大周发生的买凶杀人的案子后,便带着刘君堂溜溜达达出了皇城。
康安最惹眼的两个美男子,骑马并行在夜色初上的康安街道上,十分地引人注目。姜二爷带着刘君堂回到姜府,请了兄长,叫上留儿,到书房议事。
姜二爷率先开口道,“留儿,将你调查的情况讲一讲。”
“是。”姜留言简意赅道,“买凶杀害廖青漠的,是庆安侯次子廖纲的人。”
姜松惊得心头一跳,“证据可确凿?”
姜留点头,“确凿。”
刘君堂狭长的凤眸中毫无意外之色,“此事廖纲应是瞒着庆安侯和廖宇做的。”
“此事,廖宇或许知情。”姜二爷一脸凝重地道,“我在宫门见到廖宇时,便有这种感觉。君堂,你帮为师想一想,此事若与廖宇有关,他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