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帐,久在军中的祖大寿吴襄等人都算得明白。
他们的红夷大炮一门就要将近两千两银子,对方现在摆在那里的就有两百门,这就是四十万,再加上那上万人的伙食,月钱,服装,火铳等杂七杂八算起来,这雷家养他们对面这一万多人马,一年怕是要花去上百万两银子,何况他们屁股后面还有一支这样的队伍。
此时他们却是一点眼红的想法都没有了,随着第三轮炮弹的下落,军阵已经出现了更大的骚动,今天的败退已经无可避免了,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等人如何全身而退了。
第四轮炮弹砸在阵中,前方的军阵已经出现了无法遏制的混乱,祖大寿闭上眼睛:“让后队转前队,咱们撤吧,今天这仗,咱们打不赢了。”
这也算是辽东军的传统艺能了,一看形势不对,从来想的不是如何奋力一搏,而是如何保存实力,为此将所有的战略物资送给敌人也在所不惜。
毫无悬念的大溃逃开始了,除了负责盯着魏安国的那一万骑兵,与李长生的第二师对阵的四万人马失去全部的秩序,所有人都转身往那座木桥挤了过去,跑路的时候当然不会忘记将那些妨碍自己的盔甲,武器等物资全部丢弃。
祖大寿等人作为撤退命令的发布人,当然不会蠢到等大队伍过来一起挤木桥,他们早骑着好马越过了桥面,守在了木桥另一边,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不断有人被挤下水,不过现在已经是六月,河水也不算凉,这段河面深度也仅仅只是没到胸口,何况还脱掉了盔甲,大部分人还是挣扎着爬上了河岸。
南北两个方向的车阵都开始向着中间挤压,这些家伙一边动作迅速的开火,装弹,一边放声大喊投降不杀。
随着空间越来越小,无数走投无路的辽东军开始举起双手下跪,向雷家军投降。
这些投降的家伙马上被双手反扣,大拇指被一个小小的锁扣锁住,每凑齐十个,就有一个人拿火铳上的尖刺顶着他们往后走。
随着这些银甲军越来越近,眼见得回天无望的祖大寿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我们走。”
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找个安全的地方收拢溃兵,统计损失才是正理。
一直等到深夜,雷老虎才等来了忙到现在的魏安国和李长生。
作为主攻手,当然是由李长生来汇报战果:“抓了一万一千多俘虏,打死打伤三千多人,能救的送去军医那里了,没救的也给了个痛快,最可惜的是,没缴获到马。那些家伙四条腿,直接就冲过木桥了。至于缴获的那些破铜烂铁,我已经全部交给马叔了,估计也只能回炉重炼。”
雷老虎故作伤心的拍了拍额头:“娘的,又是亏本生意。”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三五在旁边玩笑的说道:“咱们也确实不敢再缴获人家的战马了,算上上次咱们从吴三桂手里缴获的三千来匹战马,现在咱们差不多有三千五百匹战马。
辽东现在吃饭的嘴巴超过了十万人,这三千多匹马的胃口抵得上三万人,现在粮食全部靠着外面运过来,再这样下去,咱们的船队怕是光用来运粮食了。”
虽然是开玩笑,但李三五说得一点都不错,现在的消耗量,已经达到了雷老虎运输能力的极限,光是这十几万人的采购都成了大问题。
雷老虎想到这里,转头朝向雷富贵:“老爹,咱们的大豆种了多少亩了?”
雷富贵伸出两个手指:“两万亩!”
雷老虎差点没晕过去:“为何这么少?”
家丁满打满算就人,这超过十万的人口其它可全部是劳动力啊,除了盐场万把人,挖船坞的万把人,还有近五万人包括妇女儿童都参与了开荒种豆的工作,这才搞出两万亩。
这年代的大豆亩产量能有八十斤就算好的了,这样一算,今天岂不是只能收160万斤大豆?平均每个人十斤,这能抵个屁用。
雷富贵看他怪罪到自己头上来了,委屈得不得了,指着自己的头顶:“你爹我白头发都急出来了,你还嫌少?你知不知道开荒有多麻烦,要挖掉树根,还要捡掉石头,平整土地,挖水渠,除草,翻耕,播种,哪一样是好摆弄的。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树根就要几个壮劳力忙活一两天。”
看到这父子两人要吵起来的样子,众人都慌了神,连忙劝雷富贵消气。
雷老虎知道自己也是看习惯了后世的机械化效率,他两辈子没开过荒,如何知道这里面这么多麻烦,也是赶紧拉下狗脸,给自己亲爹道歉。
怪不得古代人开荒朝廷都要下大本钱重奖,原来这么麻烦,小家小户的,根本支撑不起开荒的投入和劳动强度。
“既然这树桩这么麻烦,大家有没有清除树桩的好办法?”
这一下就把大家问愣住了,雷富贵没好气的说道:“古往今来,这树桩就是开荒的最大麻烦,只能靠人力一个个挖,能有什么好办法。”
雷老虎皱起眉头,终于被他想起后世看小视频时看过的一个镜头:将树桩中间钻上一个孔,然后灌满汽油,让它慢慢燃烧,从而引燃树桩,这个办法虽然也很慢,烧完一根树桩可能要一两天,但它不耗费人力,两个人配合用大钻头,一天钻上百个孔都没问题,而且火油他也有,何不试试?
当即把这个办法和众人一说,众人也来了兴趣。这年代,什么事都没有种田重要,老马马上去铁匠营打造了一根直径五厘米的钻头,这东西明代的铁匠已经玩得很溜了,直接用五厘米的钢条烧红,然后放到台钳上一扭,再磨出刃口就行。
第二天一早,两个身强力壮的劳工,就在整个梁户口营地的高层注视下,开始吭哧吭哧的在树桩上钻孔。
雷老虎只是看过画面,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用得上人家的办法,对钻多深根本没经验,只好开口求人:“这孔要钻多深为好?”
雷富贵揪着自己那几根短须,沉吟半晌,犹豫道:“咱们犁田也不过十几厘米深,要不就钻二十厘米?”
雷老虎不想来回折腾,左右不过多费点火油的事,摇头道:“那就钻三十厘米吧,免得旁边还有些根没烧到,到时候耕不动。”
孔钻好,灌油,插进一根浸过油的树枝当引线,点火,树桩中间就冒起了一簇火苗。
“算了,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左右要明天才看得到结果,你们两人继续钻孔,其它树桩也同样操作,看到底能不能烧掉这嫌人的东西。”
大家连打胜仗的惊喜都没有了,雷家军自从开张以来,对付任何敌人都是碾压之势,打得太轻松,大家自然对战争的兴趣就大大降低了。
相比之下,开更多的田,种更多的粮,才是大家更关心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一大群人就跑到了树桩那里,察看树桩被烧的样子。
雷富贵看了眼树桩,就激动了:“拿把锄头来。”
马上旁边就有人递上了锄头,雷富贵拿起锄头哐哐就是一顿砸:“这办法不错,就剩一点外皮没烧掉了,敲一下也就好了。”
既然有效,剩下的事雷老虎就懒得操心了,让人多做钻头,然后让劳工们开始钻木桩就是了。
不料雷富贵看他要跑,连忙跑了过来:“老虎,让他们多买点牛回来啊,这几百头牛怎么够。”
雷老虎倒是弄了两批牛回来,可惜第一批一千头被他在天津卖了,第二批还是在汉城带回来的。
“咱们不是有三千多匹马,用马拉不就好了?”
牛这东西你买个一头两头倒也简单,但雷老虎现在差的可不是一两头,上万头他都吃得下去,问题是他上哪去一下子弄这么多牛?
一句话把看热闹的人都雷到了。
魏安国和李长生是最先跳出来的:“少爷,那可是战马,用来耕地这马不就废了吗?”
雷老虎无语的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再好的战马,天天被那群生手这样折腾,怕也只能当练习马用了,这玩意耕旱地比牛快,就用马吧。”
一句话就把两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在缴获了吴三桂的三千匹战马后都雄心勃勃,一心想给自己师弄个骑兵团出来,可惜的是兵源太不争气,目前连骑马行军都做不到。
拍了拍两人的胳膊,安慰道:“放心,只是临时用一下,最多个把月播种季,完了还是你们的,好好练,争取明年你们全师都能骑着马行军。到时候战马这东西,蒙古草原上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雷少爷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它就必定会变成我的,除了不在大明抢,周围一圈都是他的发财宝地,他怕个屁。
蒙古的马,鞑子的地,朝鲜的矿山,日本的劳力,安南的稻米,吕宋的金矿,他早就给这些倒霉蛋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