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涟的脸皮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内心疯狂吐槽:早知道这小子是要找我借钱,说什么这趟也不来了,狗东西,年纪轻轻,怎么却如此不要脸皮,还说什么几百万两的大生意照顾于我,真是不当人子。
内心将雷老虎骂了个狗血淋头,面子上却依然挤了个笑容出来:“雷老弟让人送信过来,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老弟是在消遣我不成?”
雷老虎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难道吴兄不想要镜子的配方?”
说起这个,吴涟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难道雷老弟愿意将这配方转卖于我?”
雷老虎翻了个白眼:“吴兄说笑了,这个是个会下金蛋的鸡,换作吴兄你,你会卖吗?”
吴涟皮笑肉不笑,拿起手里的折扇向四周点了点:“我是当然不会卖,可看雷老弟如此大的场面,每日花销怕是不在少数。”
“一百万两的定向债券,年息一成,以镜子配方作抵押,三年期,如何?”
雷老虎却是懒得和他磨嘴皮子,直接丢出他的条件。
谈到生意,吴涟也丢下自己世家公子的体面,脸红脖子粗的跳了起来:“你在做梦,这定向债券是什么鬼东西我不懂,但我知道你这是准备向我借钱,年息一成,你怕不是在想屁吃。我借出去的钱,向来是九出十三归,三个月不翻上一倍管事的都要被打屁股。”
雷老虎却是不看他,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水:“九出十三归?年息四倍?你全天下去问问,谁敢借一百万两?也就是那些一次借个三五两的穷鬼才接受这种条件吧。“
吴涟还在嘴硬:“那又如何?至少比你这里赚得多。”
雷老虎嗤笑一声:“那不知吴公子一年这样的钱能借出去多少?三千?五千还是一万?放出去收回来又要耗费多少人力,损耗有多少?”
一句话将吴涟打击得说不出话来。
高利贷确实很赚钱,但敢借这个钱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穷人,拿自己家仅剩的那点田地来抵押,借个三五两就顶天了,真有那不要命的赌鬼开口借五十一百两,你吴家敢放吗?一条命才值几两银子。
“那也不可能借你一百万,我吴家这么大的场面,维持下来一年就不少钱,即使有钱,那也是店铺田地,这么多现银肯定没有,即使你拿镜子配方做抵押,最多也就借你三十万两。”
谈生意嘛,不砍价还谈什么。左右三十万两他吴家怎么都不亏,按今年的行情,也不过是一年的事情,自家就是官宦之家,也不怕到时候雷家不交配方,反正三年之后自家已经赚得够多了,到时候弄出动静来也不怕了。
雷老虎却是不再与他扯皮,直接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两人招着一块玻璃上前来。
离得远时,吴涟还只看到两个保持着奇怪姿势的人,走近一块,却是抬着一块透明中带着微绿的琉璃板,尺寸大概是一人宽,一人高。
“吴兄请看,如果用此物镶嵌在窗户上,是否可行?”
本来还不以为然的吴涟一下子呆住了,琉璃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大一块的平板,等雷老虎说出镶嵌在窗户上之后,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铜钱的形状:“难道这才是雷老弟与我说的几百万两的大生意?”
雷老虎摇了摇手指:“非也,这不过是赠品。”
“赠品?”吴涟一下子愣住了。
“对,只要吴兄答应前面的条件,制作这种琉璃板的技术,小弟我双手奉上。”
吴涟差点就满口答应下来,但最后一丝清明还是让他按捺下自己的冲动,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这狗东西,好东西真是层出不穷啊,差点又勾引得我上当。
他却是不知道,这本来就是镜子制作工艺的前半段而已,只要再刷上一层药水,这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琉璃,就会变得价值万金的镜子。
雷老虎这种后世催收经理出身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从石头里面榨出油来,两者虽然都是狐狸,但雷老虎的见识和知识广度都远超于他,他玩不过人家,真不是智商的差距。
“五十万两,为兄家里也不是金山银海,一下子抽这么多现银出来,也很吃力了。”
故意咬了咬牙,报出了一个他认为过得去的数字。
雷老虎只是嗤笑一声:“吴兄莫要哄骗于我,今年光是两趟镜子赚了只怕就有三五十万两吧,以吴兄的家世,要说抽一百万两白银可能有点为难,但决不是不可能,你想想,只要你将这琉璃板制作出来,光是江南地区,你卖个百八十万两银子都没问题。”
两只小狐狸拉扯半天,吴涟却被雷老虎一句话就打败了:“要是吴兄不感兴趣的话,大不了我自己开始扩大作坊,万一有人找上门来,收他个三五千两银子直接将这法子便宜卖了是,想必那些候爷国公还不至于为这点钱为难于我。”
他娘的,又是这套!
吴涟心里痛骂雷老虎,他一直忍着没抢雷家的镜子配方,不就是顾忌着配方的存在被别人知道么,大家都知道了,他还搞个屁,大明比他家有权有势的多了去了,以他家的地位,到时候人家吃肉,他最多喝口汤,哪有自己偷偷摸摸的做独家生意来得快活。
“行,算你狠,今天我吴涟认栽!”
话说到这里,吴涟对契约上的债券不可提前兑付,琉璃板的工艺独家使用权只有三年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三年之后雷家还钱,他也靠着三年的独家镜子经销权以及琉璃板的独家制作权赚得盆满钵满;雷家不还钱,到时候镜子和琉璃板的制作配方就完全属于他吴家所有,怎么算他吴家都不亏。
一直到吴涟的船看不到踪影,雷富贵还是不敢相信,自家十多岁的小子刚和人谈成一笔数额高达百万两的借款,要知道大明朝廷现在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四百万两。
“这些当官的可是真敢挣钱啊!”
雷老虎嗤笑道:“所以大明才烂成这个样子。”
雷富贵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将话题扯向了后面的发展计划:“那现在有钱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招人还是?每年十万两的利息不是小数,总得想办法挣出来。”
“现在可不能继续招人了,就这点人,咱们都管不过来了,还是要手里有更多可用的人再考虑吧。先将咱们自己的钢厂建起来,每天淘这么多铁沙,白白放在那里可不行。
正好吴家的银子要半个月才能送到,这段时间我先将图纸画出来,父亲和马叔先做好准备吧。”
雷富贵有点不明白了:“你不是说怕炼出钢来被人卖去北方吗?怎么又要炼钢了?”
雷老虎摇了摇头:“以前是人手不够,现在咱们人手够了,炼出来的钢全部打制成成品,比如梨头,菜刀,镰刀,斧头,缝衣针等百姓家里用的东西再卖,这样他们拿去回炉一是成本不划算,二是性能会变差,得不到什么好处。”
虽然没完全听懂,但雷富贵和老马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反正怎么干都是这小子说了算,他们只要执行就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雷老虎就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断的画图,从雷富贵收集的那些石头里面挑选样品,然后交给雷富贵,让他联系那些掌柜上门洽谈。
一群老家伙看着面前这个小孩,都把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雷富贵,那眼神明显的就是不满:合着我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让你儿子来糊弄我们?
雷富贵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当然明白这群人的意思,只能苦笑的解释道:“现在我家就是我儿子做主,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
这话一出,倒是把一群老家伙惊了一下,知道你雷富贵只有一个儿子,但这权是不是交得太早了?
雷老虎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只要自己掏得出真金白银,自己三岁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屁。
“这里各位叔伯都是做大生意的,咱们也不多说废话了,煤,焦炭,石灰石,长白石,萤石,硫铁矿,桐油,木材,样品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每种我们需要三家供应商,分配比例按五比三比二分配,每种每年保底采购一万两白银,当然,如果你自己产量不足,就怪不得我将你的份额分配给别人了。接下来就请你们自己报价。”
众人何时见识过这种采购模式,一时间都面面相窥。
很快就有人提出问题:“雷少爷,按你说的,需要的数量不少,如果我们增加人手,又扩大规模这些都是要银子的,到时候你们不要,我们就抓瞎了。”
在大明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几千两白银的生意对一般人来说已经很惊人了,说不得这里面就要有些人要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才能撑起这种规模,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藩王的权势,海商的豪横,这里面的风险,他们不得不考虑。
“这点我们当然有考虑到了,除了会和大家签订契约以外,还会预付今年采购额的三成订金,方便大家扩大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