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也是神情纠结,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让这些新人一上阵就跟鞑子那种凶人对阵,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雷老虎默然,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想用这种堪称残酷的方式。
但他一不是特种兵,二不是可以来回穿越搬运高科技武器的幸运儿,他唯一的停靠,不过是他大脑中那点时灵时不灵的高中知识点,加上后世知识大爆炸给他带来的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幸运的是,后世的催收经理生涯,给他锻炼出了一副铁石心肠,不然的话,他还真不敢动这个改天换地的心思,最大的可能,就是捞点钱,造条船,带上一伙人,去澳洲岛做个缩头乌龟,混完这辈子。
铁石心肠也让他学会了从最理性的角度去看问题,与其等满清入关,将两亿汉人杀得只剩五千万人,不如让他将人力组织起来,与鞑子血战到底,至少辽东那个战场,无论如何也不用填进去一亿五千万汉人。
老马的问题,他也有让人无法反驳的答案:“仅崇祯二年,满清入塞,就导致几十万军民死亡,被抢掠的物资金银更是数不胜数,相比咱们经过训练的新兵,这些人一无武器,二无组织,三无战技,还有老弱妇孺夹杂其中,鞑子杀来,只能等死,岂不是更加惨烈?”
这两人都是见过雷老虎嘴皮子功夫的,什么时候讲道理,两个人加起来也没赢过一次。
雷富贵和老马两人见劝说无效,只得叹息一声。两人都是成熟的中年男人了,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白来的道理,自己坐在这艘船上,就要准备冒这个险。
雷老虎作为事实上的领头人,这种时候,也只能他带队前往,自己两个人给他做好后勤,不让他分心,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罢了,我们没意见,你自己去劝你母亲吧。”
雷富贵毫不负责的将最大的麻烦丢给雷老虎,自己带着老马就溜了。
雷老虎能怎么办?只能撒娇,卖萌,作保证三件套一起上喽。
孙大牛一直到开始登船,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些人要去往何处。
三个月的严格训练,已经让他们养成了听从命令。
从山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领队的连长却依然在催促大家前行。
一直走到江边,靠着火把的余光,所有人都看到了停靠在岸边那前所未见的大船。队伍随之骚动起来,但很快又在连长们的呵斥下安静了下来。
走过晃悠悠的船板,跟着班长来到甲板正面的舱室,孙大牛分到了一张刚好一人宽的小床,这个床算是将空间利用到了极致,人躺在床上,肚子上面就是凸出来的置物柜,脑袋这边留出的空间刚好够人坐起来。
一间舱室四床三层,刚好住下一个班。
连一向称重的班长也忍不住说了一声:“好家伙,幸亏咱们班没人脚臭,不然怕是要熏成臭肉了。”
孙大牛摸了摸自己舱室门上方那些呼呼响的格子,惊喜的叫道:“我说怎么不闷气呢,原来这里在吹风。”
所有人都好奇的凑了上来,将手伸到那一排方格上。
“果然,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些造船的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为了保证家丁们的战斗力,雷老虎算是挖空了心思,不光将后世在网络上看到的,美军航母上的舱室设计搬了过来,更是在舱室里加装了一根粗大的通风管,利用船只航行时的空气流行,为舱室换气,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机械通风,但至少也不会让舱室跟一个闷罐子一样。
“咱们这是要去哪?”
机灵的江小鱼想起了这个问题,但很快就被班长无情镇压了:“让你们每天背的条例呢?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还有,没有命令之前,所有人不得走出舱室。”
好吧,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默默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准备睡觉。
五艘船装两千五百人,不过用了一个时辰而已,所有的重装备及补给早已经在长江南边就已经装上了船。
丁德举还是确认了一次:“雷少爷,晚上在长江里行船可不安全,搞不好就会跟别的船撞上。”
雷老虎点了点头:“没办法,盯着咱们这五条船的人太多了,咱们不趁着晚上尽量跑远一点,怕是过上几天,有人知道咱们这五条船下水了的话,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为了防备这点,雷老虎连这几天往船上装物资,都是晚上利用船场工人偷偷的干的,巡逻的家丁都派出了几里地去,就是为了防止人窥视。
丁德举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行,我尽力,只要咱们提前跑一夜,那些人即使发现了,按我们船的速度,他们也追不到了。”
为了这次出海行动,雷老虎已经快一个月没睡好觉了。
准备物资,检查船只进度,督促丁德举训练水手,安排留守人员,交待雷富贵和老马注意事项,方方面面的事,都要他来安排,拍板。
幸好也就一个月时间,不然的话,他都会觉得自己要英年早逝了。
今天晚上就是出发的时候,能不出意外,尽量不要出意外。
随着丁德举发出开船的命令,舱外负责传令的家丁也挥动自己手中的火把,五条船上的水手全部都忙碌起来。
一直到五艘船缓缓的离开江岸,驶往江心,开始顺流而下,站在马铁锤身边的家丁才硬着头皮劝道:“司令,走吧,少爷他们都走远了。”
是个人都知道马司令现在心情很不好,无他,因为雷少爷这次的大行动,却将一直想见识下外面世界的马司令留着看家。
马司令撒泼打滚,却被雷老虎一句话就搞定了:“除了你,我还放心谁帮我看家?”
被说服是真的,但心情不好也是真的。
“算了,至少李长生和魏安国这两个鸟人都走了,不至于每次比试都被他们压一头。”
夜间行船,即使是丁德举这样的老海狼也要小心万分,雷老虎也不去打扰他,只是站在前甲板上,静静的看着长江两岸。
相比后世的万家灯火,这个时代的长江两岸可以说是死气沉沉,除了偶尔有远远传来的两声狗叫,再无其它动静。
夏天的江风吹得人浑身通畅,雷老虎此时想作诗一首,挤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挤不出来。
“罢了,咱就不是那块料,不然的话,随便考个秀才举人,也不至于如此举步维艰。”
他算是看出来了,船场那些供应商,在看到高世文的时候,态度明显比看到自己这个大东家更谦和。
毕竟高世文再穷,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而他雷老虎再富,也是白身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人整治得家破人亡。
这个时代,你没有功名在身还有钱,就是最大的原罪。
“预备撞击!”
前面船头水手的惊呼声惊醒了正胡思乱想的雷老虎,他刚条件反射般的抓住了栏杆,就听得船头“咯啦”一声,整艘船轻轻的震了一下,就重新稳定下来,而船的下方,却传来了叫骂声,呼救声。
皱起眉头,刚准备将脑袋探出去看一眼,却是丁德举飞快了跑了过来,将他一把按在栏杆后面。
雷老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黑呼呼的江面,能借助的也就一点月光,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要是遇到凶悍的江匪,人家一箭射过来,就有可能将他直接报销。
“你们是什么人?”
靠着水手们伸出的竹篙捡回一条命的两人,现在被水手们紧紧的按在甲板上。
用屁股想都知道,半夜三更,在江面上偷偷航行,而且船还不小,肯定不是江上的渔民。
雷老虎没有靠过去,靠着船上的火把,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怕不是什么好人,平时沉默寡言的丁德举此时也完全变了模样。
要比狠,他一个混海上的海狼,可比混江上的这些水匪们狠多了。
“俺们就是打鱼的,趁着晚上出来放个网而已,谁知道就和老爷们的船撞到了。”
话刚说完,丁德举一个大逼兜就甩他脸上了:“还敢跟爷耍心眼?那个打鱼的置办得起这么大的船?”
丁德举说的倒是实话,这年头打鱼并不是个赚钱的行业,渔网只能靠麻绳来编织,效果差,易腐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形容词。
根本没有大户人家投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业,只有靠江边的一些穷人,划着用木板订成的小划子,用一些简陋的渔具捞点鱼换点小钱。
“拖到舱里去,好好收拾收拾。”
“江上的水匪,看着咱们的船大,派了艘船出来打探虚实,不知道怎么就撞上来了。”
一刻钟不到,水手们就报过来了。
雷老虎了然,多半是这些水匪不知道大船的威力,靠得近了一点,被自己的船行驶时的水流吸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