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转得快的江小鱼马上就发现了问题:“缴获?咱们上哪里去缴获,难道少爷是带我们去打家劫舍?”
这可是一个众人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前面三个月只是不停的在训练,训练,再训练。
最多也就是认为雷家和其它地主老财一样,要家丁来保护自己家产业,顺便整治一下不听话的工匠。
某些人说不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一边痛骂那些地主老财们的家丁狗腿子狗仗人势,欺压良善,一边也在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给大户人家做个家丁。
毕竟这些家丁们不用干活不说,还吃得好,穿得好,偶尔还有点小外快,可比他们这些泥腿子过得快活多了。
人性就是如此,有时候并不是真正痛恨恶人,只是痛恨那个能够作恶的人不是自己。
毫无疑问,江小鱼的小嘴又给他招来了一个后脑抽:“说什么呢,雷家是正经人家,怎么可能去干打家劫舍的事情。”
抽完江小鱼的后脑勺,班长洪江水也很疑惑,看这架势,雷少爷明显要将他们拉得远远的,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去干什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五艘大船以惊人的速度一路横冲直闯,终于在这天的早晨,冲出了长江口。
丁德举奋力的将舵轮向左转,将船头指向东北方向。
在将舵轮丢给舵手之后,丁德举也是长长了出了口气:“雷少爷,可以安心了,到了大海上,基本没有人是咱们这五艘船的对手。”
在长江中航行的时候,丁德举总有一种龙游浅滩的感觉,整个人不知道有多憋闷。
不是担心水师,就是担心水匪,还怕有作死的渔民。
不是怕打不过,纯粹就是担心打起来动静太大,没办法收场。
如果他丁德举刚换了个新东家,新东家就麻烦不断,别人会怎么看他丁德举?只会认为这家伙就是个灾星,他丁德举的名声就全毁了。
雷老虎点了点头:“辛苦了。”
转过头吩咐李长生和魏安国:“让大家都出来透透气吧,可别把他们闷坏了。”
李长生倒还好,敬了个礼就下去安排了。
魏安国刚要开口,就再也忍不住,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就跑到护栏边上,开始干呕起来。
雷老虎和丁德举两人相对无言,谁也没想到,平时威风凛凛的特种连连长,居然晕船晕得这么厉害。
长江上便也罢了,到了海上更是止都止不住,这才两三天,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
下面舱室的情况也差不多,基本上懵圈了一半还多。
那些在舱室中饱受气味攻击之苦的同伴,听到可以上甲板自由活动的消息,一窝蜂的从舱室中跑了出来。
李长生也是脸色难看的走了过来:“少爷,许多人都吐得肠子都空了,这样子会不会出问题?”
雷老虎摇了摇头:“没办法,咱们这些人里面,九成九的都没见过海,连大一点的水面都是到南京才看过长江,晕船是很正常的,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雷老虎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出海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安排下去,给所有晕船的家丁熬上了小米粥,加上白糖和盐,让他们尽量多补充一点营养,以便尽快的从眩晕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知道长崎怎么走吧?”
雷老虎问的问题让丁德举一愣,不是说好去辽东吗?
“知道,我以前跑的就是长崎这条线。”
雷老虎刚准备深入的和丁德举聊聊长崎的问题,头顶上的了望手却大叫了起来:“两点钟方向,有三条福船。”
得益于雷老虎花了大力气收集的钟表匠,现在用来随身携带的怀表已经可以做到一个成人巴掌大小,每天的走时误差控制在五分钟。
靠着这些工匠的精湛手工,雷老虎的船上也装备了口径达到十五厘米,长度超过一米的航海望远镜。
在航海上,准确的计时工具,和先敌发现的手段无疑都是非常重要的。
有时候雷老虎都在怀疑,丁德举这种老海狼能如此之快的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卖命,会不会是这些无处不在,高人一筹的科技产品吸引住了他。
毕竟雷老虎只是凡人,能指导钟表匠们磨出高倍数的望远镜就到极限了,测距仪这种东西他是不懂的,所以水手也只是发现那个方向有船,具体多远没办法准确回答。
雷老虎和丁怀举两人都抽出一根音筒望远镜,可惜的是,他们手里的都是小家伙,又是站在甲板上,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
“雷少爷?”
面对丁德举的询问,雷老虎把手一挥:“靠过去看看,尽量不要把船打坏了,咱们以后要运的东西多了。”
雷老虎这话很对丁德举的胃口,朝着驾驶舱的舵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整个船队就转向了两点钟方向。
雷老虎也转向李长生:“派你的人去帮忙打下手,顺便看看人家在海上是怎么开炮的,多学一点没坏处。”
即使是两边相向而行,也花了四五个小时,丁德举才在自己的望远镜中发现对方:“六百石左右,看吃水应该装的东西不少,对方应该也发现我们了,正在转向。可惜的是他们的船太慢了。”
丁德举此时颇有种如来佛祖看孙猴子的感觉,自己的船速度是对方的两倍不止,风向对自己也有利,正适合自己好好表演给雷少爷看看。
“雷少爷,进船长室吧,刀枪无眼。”
对于李三五的这个建议,雷老虎自然是从善如流。船长室是用钢板加固的,以现有黑火药的能力,根本无法击穿。
而船舱下的家丁们,也开始分发全钢冲压板甲。
他们不用参战,但也要防备对方有霰弹打穿船板,如果是实心弹,那就自求多福吧。
“班长,这是给咱们临时用一下,还是发给咱们的?”
摸着手里亮闪闪的钢甲,江小鱼是爱不释手。
他也是听过书的人,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面,那个大将不是金盔银甲,现在自己居然也能穿上整套的银甲,而且看起来是如此坚固,如此威风。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有福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保护得这么好的盔甲。”
班长拉下自己的面罩,又摸了摸脖子两边的护板。
流民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了,一路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有时候靠近某些城池,偶尔也会有一些军将出来驱赶,那些军将们穿的盔甲,全部由一片片的铁片串起来,走的时候晃荡不说,脸和脖子也都露在外面。
而自己现在穿的这套盔甲,就跟衣服一样,完全贴合在身上,关节的地方也可以自由活动,脸上面罩一拉,只露出一双眼睛,脖子周围还有护板,敌人砍自己脖子也不带怕的。
雷老虎设计的这种板式盔甲,大量运用了铆钉,搭扣等现代结构,家丁们自己一个就可以完成穿脱,在背部等非关键位置还用上了现代汽车制造业的钻孔减重工艺,整体重量仅仅24斤,却将家丁装备成了一个完全体的铁人。
这也是雷老虎的无奈之举,思想不够,装备来凑。
他洗不了这些明朝人的脑,就只能尽力用伙食,装具,饷银,装备等物质待遇,来让这些人死心踏地的给自己卖命。
对方敢出海,显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看到后面有五艘前所未见地大船,以鬼魅一般的速度向自己追来,这些人也放弃了逃跑的心思。
甲板上人来人往,跑动得十分热闹,通过望远镜看去,对方明显也有火炮,不过每艘船上就两门,还是那种口径偏小的佛朗机。
几个炮手正在努力将炮口对准雷老虎他们的方向,几个火枪手正努力的给自己手中的火绳枪填装弹药,其它人则是忙着准备刀枪,挠钩,火油等物资,看样子是准备打跳帮战。
没办法,雷老虎的船虽然大,但船型所限,甲板和上层建筑都偏低,在这个时代的海战中,这就是跳帮战的绝佳对象。
敌人可以轻易的从高处跳下来,但自己这边想爬上对方高高的甲板,可不是那么简单。
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慌乱不已,不然也不会在两边距离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就点燃了火炮的引线。
“少爷小心!”
这时期可没有防弹玻璃,了望窗口前面就是十层平板玻璃中间夹的鱼胶,根本挡不住炮弹,雷老虎没注意,倒是李三五这个家伙眼睛紧盯着对方,第一时间就将雷老虎拉得蹲了下来。
“大惊小怪,就他们那破炮,能一炮命中,我雷老虎死了也不冤。”
嘴上说得硬气,但动作却怂了,再不敢大咧咧的站在窗户前面,只敢将半个脑袋伸到窗口边沿,看自己麾下的军队与人的第一次海战。
丁德举却是纹丝不动,仿佛没有看到雷老虎的怂样,有条不紊的对着面前的铜管发布命令:“没我的命令不许开炮,继续向对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