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清澜在章华宫的偏殿中休息。
福儿收拾好了床铺,说道:“太皇太后实在是太喜欢小公子了,今日一下午都抱着小公子不肯松手。”
“幸好带了子珩来,皇祖母也能高兴些。”沈清澜说着,在榻上坐了下,靠在了软枕上。
“我瞧着小姐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太皇太后和您说什么了吗?”福儿问道。
“没什么,皇祖母的心思,我都明白,也能理解。”沈清澜道。
福儿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安慰道:“小姐,您不用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只遵循自己的心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牵挂。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去伤害身边的人。怪就怪在,赵毅是父王的儿子,是赵瞬的王兄。”沈清澜道。
福儿叹了一声,小姐这么说来,她就明白了,定是太皇太后让小姐饶过世子爷的性命。
“当初,芷小姐和韩氏也是作恶多端,在背后多番谋害您。可是因为二老爷的缘故,小姐最终也没有对芷小姐痛下杀手,二老爷最终也还是留下了韩氏的性命。都说小姐和二老爷不像,其实心软这一点,还是很像的。不止是二老爷,当初二夫人也曾向您求过情,你虽然心里怨恨,终究还是答应了。”福儿说道。
“是吗……可是我怕我太过心软,会害苦了关心我的人。”沈清澜道。
“小姐还记得陆云良吗?当初陆云良和您作对,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吞占沈家的财产,您也没有杀他。您当时说,留着他的命,一生乞讨,身残颠簸,受人白眼,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福儿说道。
“没错,赵毅也是。赵毅一生要强,十分在意输赢,总想做那个最后的赢家,若是不杀他,或许他会更加痛苦。”沈清澜道。
“所以啊,小姐就别想那么多了。”福儿说道。
沈清澜轻笑,“一切还未成定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不,您和王爷一定不会输的!奴婢相信你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誓死追随小姐。”福儿说着,抓住了她的手。
“福儿,我没想到,你今天会说这样一番话。”沈清澜道。
福儿低了低头,“其实……这些话是太夫人告诉我的。昨天夜里,太夫人说,太皇太后一定会劝你留下世子爷的命,所以太夫人说了一些话,叫我也劝劝你,后来我自己也想了一些。”
“祖母果然对世事洞若观火。”沈清澜道。
“小姐,这是不是就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福儿问道。
“对,应该是吧。”沈清澜笑道。
……
第二日午后,皇后娘娘在舒音阁请诸位嫔妃听戏,沈清澜也在受邀之列。
长乐殿的内侍送来消息时,沈清澜有些惊讶。
“皇后既然有心请你听戏,你便去吧,哀家有子珩陪伴,你放心就是了。”太皇太后说道。
“这次听戏的都是嫔妃,思思只是宗妻,身份有所不便。”沈清澜道。
“无妨,你尽管去就是了,也不好扫了皇后的颜面,若是有人为难你,你尽管告诉哀家。”太皇太后说道。
“有皇祖母这话,思思就放心了。”沈清澜道。
太皇太后看了看一旁的嬷嬷,说道:“把哀家那支金丝碧玉簪拿来。”
“是。”
嬷嬷拿来了簪子,交给了沈清澜。
“皇祖母,这……”
“这是哀家刚做皇后时戴过的簪子,原来是一对,一支送给了当今皇后,这一支,哀家送给你。”
沈清澜慢慢站起了身,略显惊慌的说道:“思思和皇后娘娘戴一样的簪子?思思怎么受得起啊……”
“这是哀家的赏赐,和你无关,哀家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你先去更衣,准备前去赴宴吧。”太皇太后说道。
沈清澜却身行礼,“是,孙媳告退。”
太皇太后端起了茶杯,说道:“那支簪子是哀家的一片心意,你可要好好戴着才是。”
“是,孙媳知道了。”
沈清澜再次行礼,离开了内殿。
到了偏殿后,沈清澜在妆台前坐了下,福儿将那支簪子戴在了她的头上。
“小姐,这簪子可真好看,您和皇后娘娘关系好,为何还要在意那些呢?”福儿问道。
“傻丫头,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再好,皇后娘娘也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我不过是宗妇罢了。而且,太皇太后娘娘如此说,怕是皇后娘娘今日要寻我的麻烦。”沈清澜道。
“啊?为何?怎么会呢?”福儿惊讶。
“皇后娘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太后娘娘对我不满,定要找个机会羞辱我一番,所以此事由皇后娘娘来代劳。”沈清澜道。
“小姐,要不……还是想个法子推了吧。”福儿道。
“皇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大方的过去,既如此,那些羞辱,我也定是要还回去的。”沈清澜道。
福儿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说:“小姐嚣张一些,太后娘娘想来会更加生气,这个时候,便是要推波助澜,对吧?”
沈清澜看着她轻笑,“是呀,我家福儿如今长进了许多。”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替小姐好好装扮。”福儿说道。
……
申时开宴,在未时的最后一刻,沈清澜带着福儿和杏儿,还有章华宫中的一位嬷嬷两位内侍,来到了舒音阁。
此时,除皇后娘娘之外,其余的嫔妃都已经落座了。
“县主,这边请。”
舒音阁的一个小内侍带路,将沈清澜带到了最末的座位。
她刚落座,前方的淑妃袁锦予说道:“呦,沈氏,你来的也太晚了,这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你才来。”
“淑妃娘娘,妾身有些琐事,故而来晚了些,稍后会向皇后娘娘请罪。”沈清澜道。
韩美人打量了一下沈清澜的穿着打扮,惊叹道:“王妃,您这身衣裳,是流光锦吧!当真是美极了。”
“韩美人吧,妾身沈氏有礼了。”沈清澜微微颔首,又道:“韩美人的赞誉,妾身承受不起。”
“韩美人此言差矣,沈氏早就不是王妃了。”褚美人道。
韩美人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用袖子遮口。
沈清澜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端起了茶杯。
“县主,您这副蓝宝石耳环当真耀眼夺目,晶莹剔透的,价值不菲吧?”褚美人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对耳环好看,至于价值几何,我根本不在乎。”沈清澜道。
“不愧是第一商户出身,金玉满堂的,自然不在乎钱财。”袁锦予道。
沈清澜轻笑了一声,道:“淑妃娘娘错笑了,我们府上的正堂中,从不摆放金玉之物,因为有些木材瓷器,要比金玉珍贵多了。”
袁锦予的脸色有些差,她堂堂袁国公府的嫡小姐,是被一个商户女嘲笑没见过世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