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离开以后,太后娘娘一直端坐在正殿之上,回想起了好多事。
从先帝逝世前,一直到如今,不管是大内还是朝廷,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赵瑛谋逆,先太子赵烽和先皇因此而死。后是景氏与其朋党在皇陵前叛变,欲推幼子上位,赵白在赵瞬的拥护下登基。再后来,又是她与赵毅结盟,欲杀害赵瞬和赵白,推赵溯继承皇位,最终落入陷阱。
抬头望着空空的大殿,太后娘娘的心也是空空的。
这几年来,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小心筹谋了这么久,还是落得了一场空。
孟嬷嬷端了一杯茶来,叹道:“娘娘,不如回内殿歇一歇吧。”
太后娘娘摇了摇头,“哀家本以为,皇帝或者临川会亲自前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打发了沈清澜过来,向哀家说明这一切。”
“太后娘娘当真相信沈氏的话?”孟嬷嬷问道。
“原本哀家是不信的,可是沈氏有理有据,再联想到溯儿的态度,和他隐隐向哀家透露的话口,哀家也没什么理由不相信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来诓骗哀家,又有什么意义?”太后娘娘说道。
孟嬷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奴始终不相信,先太子会做出谋害先帝的事。”
太后娘娘抬手拭去眼尾掉落的泪珠,道:“把溯儿叫回来吧,有些话哀家要当面问他。”
“是。”
赵溯本来想直接出宫,因为担心母后知道真相难以接受,所以一直守在泽宁殿前。
见沈清澜离开,他又在原地等了许久。
小内侍本来做好了出宫去寻他的打算,没想到他并未离开。
“溯王,太后娘娘有请。”小内侍说道。
“太后娘娘现在怎么样?”赵溯问。
小内侍一脸疑惑,道:“娘娘正在等着您呢。”
赵溯也没有再追问,快步进了泽宁殿。
看到母后安好,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儿子见过母后。”赵溯抱拳。
“溯儿,哀家……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太后娘娘说道。
赵溯蹙起了眉头,明知故问道:“何事?母后请讲。”
“溯儿,你对皇位不争不抢,究竟是为何?你皇兄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后娘娘问道。
“看来,王嫂把一切都跟您说清楚了。”赵溯道。
太后娘娘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此……哀家实在不明白,你皇兄已是太子,为何要那样做?”
“当时雍王的势力逐渐扩大,皇兄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加上景氏的教唆,所以才会误入歧途。母后,当初的事早都过去了,您也不必再去想了。陛下答应过儿子,不会对您如何,您依旧还是太后。”赵溯道。
“太后……”
太后娘娘再次冷笑,只觉得此二字十分讽刺,且十分扎心。
“如今,哀家怕是连死都不能了。”太后娘娘又道。
听到这话,赵溯急忙道:“母后因何寻死?现在一切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哀家和哀家的亲生儿子做了那样的事,你叫哀家日后如何有颜面去地下见先帝,见赵家的列祖列宗?”太后娘娘说着,眼泪再次下落。
“不,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有一早和您说明这一切,您也是一时糊涂,想来父皇也能谅解。”赵溯道。
“你没有说,是因为担心哀家,赵白和赵瞬没有说,亦是如此。是哀家太蠢,蠢到以为赵瞬才是那个乱臣贼子……”
太后娘娘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行了,你先回府吧,让哀家静一静。”
“母后……”
赵溯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生怕母后一时想不开。
“你不用担心,哀家没有那么脆弱,为了你,为了皇家的名声,哀家会做好这个太后的。”太后娘娘说道。
赵溯低下了头,“母后能爱惜自己的身子,儿子就放心了。”
……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章华宫中,赵瞬和沈清澜一同跪在地上,向太皇太后见礼。
“快起来吧。”太皇太后说罢,又对赵瞬招了招手,“临川,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赵瞬刚扶着沈清澜起身,没等走上前,太皇太后便主动前来,握住了他的手。
“临川,你可受苦了,又坐牢又去边疆,人都瘦了一圈。”太皇太后说道。
“皇祖母放心,孙儿好好补补,一定都补回来。都是孙儿不孝,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让您为我们这些晚辈操心。”赵瞬笑道。
“哀家没什么,临川,你不在的时候,思思为这些事殚心竭力,忙前忙后,更是不容易,你将来可一定要好好对她才是,绝不能让她受委屈。”太皇太后道。
赵瞬点了点头,“皇祖母,孙儿一定小心呵护,不再让她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禀太皇太后,衡王殿下到了。”周内侍说道。
“请他进来吧。”太皇太后道。
“是。”
衡王殿下进了门,向太皇太后行了礼,赵瞬和沈清澜也向他行了礼。
“都起来,都坐吧,来人,奉茶。”
见衡王一脸疲惫憔悴,太皇太后叹了一声,问道:“霄儿,这些事你应该都清楚了吧。”
衡王站起了身,抱拳道:“母后,是儿子没有教育好毅儿,还请母后降罪。”
“你是有罪,若不是你一直纵容,毅儿本可以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冷着脸,再次叹息,又道:“罢了,哀家已经和陛下商议过了,临川和思思也都知晓,先让毅儿在殿前司狱待几年,再让他回衡王府藏麟院,继续静思己过,不得外出。”
“多谢母后。”衡王道。
“世子妃钱氏出身尚书府,也是个大家闺秀,她和毅儿并无子嗣,若是她想离开,便让她走吧,别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太皇太后说道。
“是。”衡王应道。
“皇祖母,思思和王嫂素有交情,这些话不如让思思去问吧。”沈清澜道。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也好,那便你去吧。瞧你父王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是什么事做不成了。”
“母后,儿子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衡王道。
“你且去吧,哀家会叫两个太医去你府上请脉。”太皇太后道。
“多谢母后,儿子告退。”
衡王再次行礼,刚要转身,太皇太后便叫住了他,说道:“你若不放心毅儿,便去看看他吧。”
“该说的话,儿子早就与他说过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衡王道。
“罢了,你去吧。”
看到衡王如此萎靡不振,郁郁寡欢,太皇太后揪心不已。
沈清澜看出了她的担忧,说道:“皇祖母,父王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故而心情不佳,孙媳和王爷会常带着子珩去探望,好好宽慰父王。”
“嗯,有你们在,你父王也能欣慰些。”太皇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