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妍儿掌着灯，陪沈清澜来到了东后园。
进入地牢前，妍儿将一个手炉交到了她的手中。
“王妃，当心着凉。”
沈清澜握着手炉，笑道：“确实寒浸浸的，多亏你细心。”
“一会儿回了屋，还要喝一碗热热的姜汤才是。”妍儿道。
“好，都听你的。”沈清澜帮着妍儿整理了一下衣领，道：“下面更冷，你也没穿个斗篷，要不再外面等我吧。”
“王妃放心，我身体强些，不会着凉的，我们走吧。”
地牢中，萧千凝裹着一个破被子，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看到沈清澜来，她顿时瞪起了双眼，冷冷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妍儿，回头叫人好好收拾收拾这里，好歹也给公主铺一些干草，而且这味道也着实难闻了些。再让人换一条厚被子来，别叫公主冻死在这里。”沈清澜道。
“是。”妍儿道。
“你既如此嫌弃，为何还要过来？哼，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萧千凝道。
“自然，亲眼见到当初那个刁蛮任性、高高在上的公主落得如此地步，本王妃心里好受多了。”沈清澜道。
“何苦如此，倒不如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痛快？”萧千凝道。
沈清澜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稍许寂静后，萧千凝突然询问：“沈清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你想问什么？你和赵毅的事？”沈清澜道。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何故多此一举呢？”萧千凝道。
“那么你又何故多此一举呢？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难道我再多说一次，你才肯彻底相信？”沈清澜道。
萧千凝站起了身，趴在了铁栅栏边，怒道：“沈清澜，你最好杀了我，要是我有重见天日的那天，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狺狺狂吠有什么用？还是等到你能出去的时候再说吧。萧千凝，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就算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也没有杀我全家的本事。”
沈清澜说罢，转身离开了地牢。
“沈清澜！你别走！你这个贱人！你和赵瞬都该死！你们京都所有人都该死！你不杀我，我定要杀了你！沈清澜！贱人！贱人！……”
萧千凝在地牢中咒骂不停，可是沈清澜并未理会。
出了地牢后，妍儿让人关上了地牢外的石门，问道：“王妃，您又何苦来这一趟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千凝公主已经落到了如此地步，王妃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为何还要专程跑这一趟？
“我刚进门的时候，瞧着萧千凝那个样子，似是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萧千凝对我们还有用，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我来这一趟，也能激起她心中的仇恨，只要有恨，她就会想着活下去，将来好找我报仇。”沈清澜道。
“原来如此，王妃果然心思缜密。”妍儿道。
“接近她的人如何了？”沈清澜问。
“萧千凝一直不肯轻易相信，最近我让那个丫头编了些凄惨的身世，以及在王府中受薄待的故事，说给萧千凝听。近日来，她们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妍儿道。
“只有一个丫头常给她送饭吗？”沈清澜又问。
“不，一共有三个。王爷也交代了，说是如果只有一个人，萧千凝定会有所怀疑。”妍儿道。
“嗯。”
-
回到嘉澜居，赵瞬正在书桌边上习字。
沈清澜走进看了一眼，道：“王爷，您这写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好看。”
赵瞬笑了笑，“你这丫头，越发不学无术了，连书法都看不明白。”
说罢，他闻到了沈清澜身上有一股怪味，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去地牢了？”
“王爷当真是料事如神。妍儿福儿，快帮我把衣服换下去。”沈清澜道。
“是。”妍儿走了过来，帮她脱下了衣服，又道：“王妃，沐汤备好了，您现在要过去吗？”
“马上就去。”沈清澜道。
“哎。”
妍儿点了点头，将她换下来的衣服交到了福儿手上，由福儿将脏衣服带了出去。
“你今日怎么想着去那种地方了？也不怕沾了晦气。”赵瞬道。
“我从来不信这些，自然是不怕。我瞧着，萧千凝这段时间也不怎么折腾了，让她看看我活得有多好，她就舍不得死了。”沈清澜道。
赵瞬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儿……只是，你不怕她瞧出你的心思来，用死来要挟？”
沈清澜在妆台前坐下，摘下了头上的首饰，道：“萧千凝要是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你哥哥玩的团团转？你那个哥哥，哼……也就只会捡些笨的，呆的，傻的，好糊弄的来骗。他本以为钱灵爽也和崔茹萧千凝一样，殊不知，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他确实是大意了，这次他回来，楚姑娘就要回国，即便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也没机会继续追查。”赵瞬道。
“王爷，臣妾先去沐身，天色不早了，您要不就先歇着吧。”沈清澜道。
“我不着急，等等你便是，你且去吧。”赵瞬笑道。
沈清澜噘了噘嘴，起身离开了。
-
这日，京都城又飘起了雪花。
赵毅述完职后回府，先去向衡王请了安，随后便来到了藕香院。
钱灵爽捧着药碗，刚喝完药又咳了起来，脸色十分憔悴。
赵毅进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世子爷。”
娟子却身行礼，钱灵爽缓缓抬头，看到赵毅笑了笑。
“世子爷，您回来了。”
“阿爽，你怎么病的这么重了？”赵毅问道。
“无妨，前段时间着了风寒罢了，没什么大碍，养养就好了。”
钱灵爽说罢，继续咳了起来。
赵毅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帮她拍打着后背，道：“阿爽，没想到你竟然记恨我到如此地步……”
“世子爷这是哪里的话？妾身不敢记恨您。”钱灵爽道。
“你若不是因为记恨我，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若是我与你和离，你心里便宽慰了，是吗？”赵毅问。
“世子爷说起和离，难不成是要休了妾身，娶萧千凝那厮吗？”钱灵爽道。
“你不必使性子动气，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你不肯好好用药，不就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不痛快吗？”赵毅问。
钱灵爽摇了摇头，“世子爷多虑了，妾身没那个意思。”
“好，那你……那你好好休息吧。”
赵毅站起了身，看了她一眼，随后离开了藕香院。
钱灵爽怔了片刻，转头从窗子向外瞧去。
看着赵毅的背影，她的心里突然有些迷惘，感觉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