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穆星泽说起往事,江书尧点了点头,叹了一声以示惋惜,可他转念一想,手中的筷子悬在了半空。
“诶?星泽,我怎么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似是摄政王有意为之?”江书尧疑惑。
穆星泽神情沮丧,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她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说起来,当初是我穆家瞧不起她的出身,才让其他人有机可乘。而今,她已经有了身孕,我也即将续娶。我只能……把她埋在心里,看着她一切安好,也便心安了。”
“有没有缘分,是靠自己争取的。”江书尧说罢,端起了酒杯。
“表兄说的没错,是我自己……错失了良缘,若是我再坚持坚持,说不定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我每日都在悔恨……可我们好容易才远远见上一面,她却总是一脸淡漠,似是根本不曾在意过我。”穆星泽道。
“她已为人妇,家中还有哥哥在朝为官,自是要为了全家的声誉着想。”江书尧道。
“我明白……但我看到她那样疏离,这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穆星泽说着,端起了酒杯,将杯中酒灌入了腹中。
江书尧也喝干杯中酒,重重的放下了酒杯,看着穆星泽问道:“星泽,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摄政王出了意外,天下再无摄政王,她摄政王妃成了寡妇,还怀着身孕,你可愿照顾她一生一世?”
穆星泽瞳孔微缩,心中震惊,笑了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必考虑可不可能,如果此事真的发生了,你还没有续娶,你可愿照顾她一生一世?”江书尧又问。
“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会将她腹中之子如视己出,小心呵护,再也不让她受伤,再也不辜负。”穆星泽道。
江书尧笑了笑,“这就是了。星泽,表兄还是那句话,缘分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未来的事谁能预料?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穆星泽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晦暗,面色清冷。
“缘分……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穆星泽喃喃低语,江书尧看了他一眼,轻轻勾起唇角,给两人倒上了酒。
“星泽,今日你我兄弟难得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来,表兄敬你。”江书尧说着,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来。”
穆星泽也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一直到深夜,穆星泽才回到了南阳侯府。
他院里的小厮见他回来,连忙将他扶到了榻上。
“哎呦,我的爷,怎么喝成这样?您一直未归,夫人可动了大气了!”
穆星泽十分不满,“我都这么大了,一个鳏夫……难道什么时候回府还要受父母制约吗?”
“小侯爷,您这是喝了多少啊?这种话岂能宣之于口?奴才扶您去床上休息吧。”
小厮刚将他扶起,南阳侯夫妇一起进了门。
“星泽!”
侯夫人匆忙走到了他面前,怒道:“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还这么晚回来!你要让父亲母亲担心死吗?”
穆星泽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母亲说道:“母亲,孩儿从小循规蹈矩,偶尔一次罢了,母亲也要指责我吗?”
“你!”侯夫人心中一团怒气未消,道:“父亲母亲这是关心你!难道你要学那些纨绔子弟,做那狂悖不孝之人吗?”
“孩儿不孝吗?”穆星泽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在您眼里,孩儿就应该是个提线木偶,线的那头牢牢攥在您的手里。为了如您的心愿回京,孩儿就得去娶那卫家的小姐,为了合您的心意,孩儿刚做了鳏夫,便又要娶妻。我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您摆布。”
“你……”
侯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南阳侯叹了一口气,劝慰道:“星泽,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只求你们一件事,你们都不肯答应!”穆星泽道。
南阳侯夫妇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穆星泽为何喝了这么多酒,回家还要与父母争执,原来都是为了当年的事,为了沈清澜。
侯夫人看了一眼屋内的小厮,道:“你先下去!”
“是。”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出了门。
“星儿,难道……你心里还放不下她吗?”侯夫人问。
穆星泽摇了摇头,“放不下,我一直都放不下……我和思思,幼年相识,情定少年,我每夜都在心痛……母亲,您是我的母亲,是这个天底下最明白我的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会不再心痛,才会忘了她?”
侯夫人皱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道:“孩子,她已经嫁了人,如今是当朝摄政王的王妃,日子过得逍遥快活,就算你放不下,她也不会记得你的!听说,她已经有了身孕,等孩子落地,她的位置也就彻底稳了。”
“摄政王……都是他,是他跑到洛平城去,说什么先帝要为我赐婚,是他!是他抢走了我的思思,让我整日丢过落魄!这一切都是阴谋!”穆星泽怒道。
“啪——”
南阳侯夫人给了他一巴掌,道:“你给我闭嘴!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我们南阳侯府,受了摄政王多少照顾,你心里不清楚吗?”
穆星泽清醒了些,淡淡的说道:“是孩儿失言了……”
“星泽,往事已矣,就不要再去想了。天下女子这么多,为何要想着她沈清澜一个?”南阳侯道。
“你惦记着沈家的丫头,可你也是父母心头的宝贝,看你这样,我们怎么能放心?”侯夫人道。
“你们不愿见我这样……当初为何不同意,为何要羞辱思思,思思哪里不好,你们这么不待见她。”穆星泽道。
“你,你真是疯了!”
侯夫人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在了榻上。
“你这样不清醒,以后便不要再出门了,省了你出去胡言乱语,害了全家!”侯夫人道。
“也好,也好,母亲最好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出府,什么消息都得不到,让我烂死在这里……”穆星泽笑道。
“你……”
侯夫人气的不轻,险些站不稳。
南阳侯将她扶住,对穆星泽说道:“星泽,你今日喝多了,我们不与你计较,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穆星泽抬起了头,“父亲母亲如此恩爱,当真是羡煞孩儿。”
“你……”侯夫人指着他,“难道你非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
“孩儿错了,我知道错了,别再责备我了……”
穆星泽说罢闭上了眼,朝身后躺了下去。
南阳侯拍了拍身边的侯夫人,道:“罢了罢了,星泽只是喝多了而已,他平时从不会如此,我们还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