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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钱灵爽的身子更差了些,即便屋内点着炭盆,地炕的火烧的很旺,可她依旧手脚冰凉。

娟子在手炉中加好了炭片,交给了钱灵爽,叹道:“世子爷已经一个月没来过了,小姐,您当真不想和世子爷重修旧好吗?奴婢觉得……世子爷对您还是蛮好的。只要您愿意低低头,说两句好话,世子爷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待您的。”

钱灵爽咳了两声,拿起了方桌上的书,什么都没说。

“小姐,您的身子已经这么差了,就别再看书了。奴婢瞧着,您就是书看的多了,人也魔了。”娟子道。

钱灵爽无谓一笑,当初她不学无术,无知无觉的时候,确实比如今快活多了。

“小姐,您年华正茂,何必要自苦呢?世子爷也是人中龙凤,天潢贵胄,即便曾经多有蒙骗,对小姐也有过慢怠,可是小姐……您只要肯回头,你们两人还是好夫妻,好日子。和和美美的,不好吗?”娟子道。

听着娟子的话,钱灵爽警惕了起来。娟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受人威胁?

她抬起头看着娟子,只见娟子一脸苦闷,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她又将目光移向了门口,随后轻笑了一声,道:“世子爷的确是人中龙凤,只是现在你家小姐根本配不上,我也不想苦了世子爷,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我瞧着……世子爷还是在意小姐的。”娟子又道。

“这个我何尝不知?我的身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了,如果让世子爷受我拖累,不能拥有嫡子女,岂不是我的过错。”钱灵爽道。

“小姐,宫里这么多太医,定能治好您的呀!”娟子道。

“我的身子我知道,我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与其我走了以后,让世子爷惦念我,还不如让他恨我,厌烦我,那样他就不会难受了。”钱灵爽道。

娟子听了这话,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小姐……您别这么说,算娟子求您了好不好……”

娟子哭着,扑进了钱灵爽的怀里。

“别哭,我会让家中祖母放了你的身契,帮你安排个好人家。”钱灵爽道。

“不……娟子想一生一世都陪着小姐,若是小姐离开了,娟子也要随您而去!绝不独活!”娟子道。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娟子,你是我的丫头,我不许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听到了吗?这是你家小姐最后的心愿。”钱灵爽道。

“小姐……”

-

藏麟院中,高陆将自己的所听所闻,全都告诉了赵毅。

赵毅听罢,皱着眉头靠在了椅背上,心中百感交集。

“是世子妃亲口说,她坚持不了太久了?”赵毅道。

“嗯,世子妃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还说不想让您没有嫡子女,受她拖累。等她走了以后,她宁愿您恨她,厌她。”高陆道。

“阿爽……”赵毅忍住了眼泪,道:“你去命人找太医来!找最好的太医,给世子妃看诊。”

“是。”

高陆出了门,赵毅从画缸中抽出了一幅画,在书桌上慢慢摊了开。

画上的人正站在梅花前,穿着一件淡粉色的锦衣,头上带着赤色的宝石簪,眸光清澈,笑容温婉。

他呆呆的盯着那幅画,此画正是他与钱灵爽婚后,他有一次在藕香院见到的情景。

他还记得,钱灵爽手中捏着一枝梅花,笑着朝他跑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当时他一身疲惫,正在为朝廷清扫叛党的事担忧,可是看到她,心中的阴霾便一扫而空了。

当初求娶时,他的的确确是为了尚书府的势力,想以钱灵爽为棋子。

可是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他却慢慢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她。

从前,他为了扩宽势力迎娶崔茹,可是每一次和崔茹接触,他都十分厌烦。崔茹心里满是权势和怨恨,愚蠢而又恶毒。他觉得心中疲累,所以早早就了结了她。可是钱灵爽不一样,她心里头干净,灵动又美好……

想到这儿,他将桌上的画收了起来,站起了身。

外面风雪交加,赵毅到达藕香院时,钱灵爽正在喝药。

娟子起身行礼,赵毅摆了摆手,吩咐她退了下。

“今日格外冷,世子爷怎么来了?”钱灵爽问。

“马上就要过年了,阿爽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亲自去买来。”赵毅道。

钱灵爽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的药碗,想了想道:“嗯……妾身好久没吃冰糖葫芦了,这几日倒是想得很。”

说罢,钱灵爽笑了笑,笑容和赵毅记忆深处的样子一模一样。

“好,那我明日便去买来。”赵毅道。

“瞧这天,明日怕是要下雪,还是等等再去吧,不急。”钱灵爽道。

“不,不管下雪还是下刀,只要我家世子妃想吃,我一定要去买来。”赵毅道。

钱灵爽端起了药碗,将碗中剩余的药喝下,皱起了眉。

“很苦吗?”赵毅问。

“还好,妾身已经习惯了。”钱灵爽道。

这时,娟子送了一碟蜜饯来,赵毅连忙接过,喂了钱灵爽一颗。

“可好些了吗?”赵毅又问。

“好多了。”

钱灵爽点了点头,眼眶也跟着红了。

赵毅握住了她的手,道:“阿爽,从前一桩桩一件件,是我不好,我不祈求你原谅,我只盼着,你能珍重自己的身子。”

“世子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妾身从未觉得世子爷哪里不好。世子爷心怀大志,妾身知道,您不是沉溺儿女私情之人,所以妾身也不会强求。”钱灵爽道。

赵毅良久没有说出话来,一直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炙热的体温诉说着心中的感动。

“阿爽,是我负了你,我不好。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这样心里肮脏的人,配不上你的干净。”赵毅道。

“世子爷……”

钱灵爽彻底愣住,她没想到那个冷傲孤高的衡王府世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赵毅松了手,起身离开了。

娟子进门时,钱灵爽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怎么了?”

娟子问了一句,可是钱灵爽却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又唤了两声。

“小姐,小姐?”

钱灵爽回过神,痛哭了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娟子连忙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擦拭着眼泪。

“没什么,没什么……”

钱灵爽嘴上这么说,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下落。

或许,他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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