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_Asuka
从报站回来的路上,我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最近收入增加,生活也走上正轨了。
要不要去买辆自行车呢?
总是用借报站的车子也不太好意思,况且从家里到报站这段距离也不太方便。
不止是送报,有了自行车的话,等姬乃有空的时候就可以去带她兜风了。
骑着车奔驰在乡间的小路……迎面吹来的是和煦的春风,身后感受到的则是姬乃的温暖。
何其幸福的画面。
不不不。
我赶紧摇摇头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哪来的什么乡间小路,姬乃根本就不能到处乱跑的吧。
最近这种没头没脑的念头越来越多了,这是精神上的懈怠。
我下意识握住了胸前的项链。
这是姬乃送给我的礼物,是情谊与信任的证明。
只要戴在身上,仿佛能够感受到姬乃就在身边。
作为回报,我也应该认真贯彻作为骑士的职责。
……不过,稍微再拉近点关系应该没问题吧?
“飞鸟君?”
“哇!”
胡思乱想的我,没注意已经走到二楼了。
面前站着的则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妙姐。
要不是她出声打招呼,我恐怕会直接撞到她身上。
真是……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对,对不起,妙姐。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
“没关系哦。”妙姐笑着说道,“在想小姬乃的事情吧。”
“咦,咦!?”
我大吃一惊,难道妙姐会读心术吗?
“飞鸟君,心里想的事情全写在脸上啦。”
说完,妙姐捂住嘴巴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指向我的胸前。
我低头一看——右手还握着胸前的项链没松开。
“啊,啊哈哈……”
我有些尴尬地放开手,可是放下来的右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也是正好遇到了妙姐和爱德华。
眼尖的妙姐一下子就发现了我脖子上的项链,三言两语就把项链的来历给套出来了。
当时妙姐脸上“我懂我懂”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脸上发烧。
不过爱德华好像若有所思,并没有加入到取笑我的行列来。
不行,这么被动可不好,我奋力思考,寻找可以转移的话题。
“对,对了,妙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吗?”妙姐稍微楞了一下,“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准备去教堂看看。”
“教堂吗……”
虽说以妙姐来说是可以预料到的答案,不过这地方我可不怎么喜欢。
“爱德华不一起吗?”
“他说今天他来打扫家里,让我去外面散散步就好……”
妙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爱德华可真是努力呢。将来肯定能当个好丈夫。”
我脑中灵光一闪,就把想到的东西直接说了出来。
“哎呀!”妙姐的脸突然变得绯红,“怎么连飞鸟君都取笑我!”
“没有没有。”
扳回一局的我也露出了笑容。
“既然爱德华在忙,那就由我陪妙姐去教堂吧。”
看到妙姐这幅样子,不由自主就想帮忙做点什么了。虽说最近妙姐身体状况还不错,不过出门时候总是有个照应比较好。
“方便吗?飞鸟君不是刚送报回来?”
“没事,反正回家了也没事做。散步对我来说也就是休息啦。”
“嗯……”妙姐沉思了一小会儿,“那就麻烦飞鸟君啦。不过飞鸟君肯定还没吃早饭吧?”
“吃过了……一块面包。”
面对妙姐认真的眼神,我只能据实已告。
“我猜就是。又是哥哥随手买的吧。哥哥也真是的,既然要买就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嘛,飞鸟君可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女生,不能这么随便的。”
“不不不。”我急忙摇了摇手,“都是我没准备早饭的错,要不是前辈就又要饿肚子了呢。”
“那就这样好了。”妙姐捶了一下手心,“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今天我家提前吃了早饭,现在已经没剩什么了。之后再一起去教堂怎么样?”
“好,好吧。”
虽然觉得让已经吃过早饭的妙姐专门陪我跑一次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不答应这个似乎也没办法跟妙姐一起去教堂的样子。我也只好领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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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妙姐的全程注视下有些难堪地吃完早饭,我们一同来到了教堂。
印象里好像还没有在这么早的时间到教堂来——不过我来教堂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还基本都是陪妙姐一起。
时间已经过了8点,可是街上还是不见多少行人。大概是假日期间大家都开始睡懒觉了吧。
教堂会不会也没开门呢?
“放心吧,神父每天都很早起床呢。现在去肯定会有人的啦。”
“咦?”
还没等我说什么,妙姐就已经开口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惊讶地望向妙姐。
“全写在脸上了哦~”
妙姐指着我的脸笑道。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我不禁摸了摸脸,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
“呵呵,飞鸟君可真有趣。我想小姬乃肯定也很喜欢你这一点吧。”
“咦?什么?”
我一头雾水。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教堂的大门前。
果然,教堂已经大门敞开了。不仅如此,草坪上早有小孩子三三两两地玩耍着。
“看我说吧?现在这时候说不定都已经做完早课了呢。”
妙姐有些得意地笑道。
“啊哈哈……”
还真如妙姐所说。没想到神父真的有那么勤快。难道真的是表里如一的虔诚信徒?
我有些漫不经心地跨进了大门。
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离我不到5米远的草坪上,一群孩子正玩的开心。
而在孩子们的中心……是穿着修道服的怪人。
露出来的身体部位全被绷带缠绕,全身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多日的和平生活让我反应有些迟钝。迟了一拍,我才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就在我准备冲上去的时候,我的左手被人扯住了。
“妙,妙姐?”
抓住我的正是我身边的妙姐。
“怎么啦飞鸟君?”
妙姐有些不解地望着我。
“妙姐!那个——”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总之先用身体挡住妙姐,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个怪人身上。
“啊,是安格维斯先生啊。没关系,不是可疑的人。”
“安,安格维斯先生?”
这么说,是妙姐认识的人?
“是借住在这里的传教士啦。”妙姐苦笑着解释,“听同伴说是遭遇事故全身烧伤,但是奇迹般生还了,从那之后就变成了虔诚的信徒,还主动参加各种远行的传教活动呢。”
大概是怕我采取什么行动,妙姐努力地打消我的疑虑。
“传,传教士吗……”
我将目光投向席地而坐的绷带怪人。的确,仔细看看身上穿的是教士服没错。我只是对教廷的内幕稍微有点了解,对于教会的基本运作和底层的机制则是基本一无所知。现在这时代也会有走遍世界的传教士吗?
正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名为安格维斯的绷带怪人倏地抬起了头。
视线交汇的刹那,我感到身体中像有电流窜过。
在一瞬间全身寒毛直竖。
这种冰冷而残酷的视线真的属于人类吗?
眼神中蕴含着的对生命的漠视,恐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我的身体本能就要违背意识的指挥,擅自进入战斗状态。
突然间,对方稍微转了转眼珠,视线错开了些许。
刚才感受到的空前的压力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消失无踪。我感到错愕万分。
安格维斯的视线应该是落到了我身后的妙姐身上。或许是想起两个人曾经照过面,安格维斯略微点头示意,妙姐也微笑着鞠躬回应。
随后安格维斯便对我们失去了兴趣,继续低下头看着玩耍中的孩子们。
直到这时,我的背上才开始渗出冷汗。
面前的绷带怪人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冰冷而诡异的感觉,只是个普通的守望着孩子们的教士而已。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错觉吗?
“飞鸟君,飞鸟君?”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妙姐。”
面对投来疑惑眼神的妙姐,我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跟她继续走向教堂。
但是,比起刚才我更加提高了警惕。
那个叫安格维斯的绷带怪人,绝对有问题。
不,他自称传教士的同伴们也很可疑。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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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仔细思考之前,妙姐就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古朴的木门应手而开。
教堂中空无一人。祭坛上并没有神父的身影。光线从彩绘玻璃射入,细小的灰尘在光路中飘舞。整个教堂笼罩在朦胧而平和的氛围当中。
不,有人在。
在距离祭坛最近的第一排长椅上,有人坐着。
因为宁静的气息与教堂的环境过于契合,我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狂暴的精灵,化成我吧,借你的锋芒!”
从人影之处传来了低低的念诵声。
“请把我尘封的思想散落在宇宙
让它像枯叶一样促成新的生命!”
声音很轻,但却潜藏着决心与力量一般。
“哦,请听从这一篇符咒似的诗歌
就把我的心声,像是灰烬和火星
从还未熄灭的炉火向人间播散!
让预言的喇叭通过我的嘴巴
把昏睡的大地唤醒吧!哦,西风啊——”
声音像是被什么阻挡一般戛然而止。仿佛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最后的词句吟诵而出。
“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句却是从我身边传来——是妙姐。
坐在长椅上的人蓦然回头,棱角分明的脸庞因为惊讶而略微扭曲,但是本身的俊朗不损分毫。
正是庞菲利神父。
“雪莱的《西风颂》,对吧?”
妙姐走到神父跟前,我也跟了上去。
神父急忙站起来。可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硬皮的诗集,封面上烫金的大字正是妙姐刚才诉诸于口的名字。
“前田小姐,神代小姐,真是失礼了。没想到这时间竟然有人来。”
神父这句话应该是发自真心。看得出他略微有点手足无措。
“我才是打扰了呢。不过没想到神父先生竟然也喜欢读诗。”
妙姐微笑着回应。
“文学是心灵的表现,诗歌就是内心的呐喊。不止是原文,各种译版也会体现出各式各样不同的思绪,读起来能感受到完全不同的震撼。尤其是雪莱的诗,每一首都是自灵魂深处的嘶吼。不仅仅文字优美,情感也很……啊,抱歉!我有点失态了。”
谈到关于爱好的话题,神父便打开了话匣子。不过他还是及时取回了自制力,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平时神父先生总是显得老成持重,看来谈到诗就会暴露年龄了呢。”
交谈气氛很轻松,妙姐也开起了玩笑。
“这可真是见笑了。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而已啊。”
神父也冷静了下来,顺着妙姐的玩笑话说着。
“说起来,《西风颂》是歌颂变革的诗呢。神父先生也在期盼变革之风吗?”
本来只是一句无心之言,神父的脸色却突然暗了下来。
“人们带着原罪出生,总会为这美好的世界带来一些纷争。我只是期望大家都能够更好地倾听主的声音而已。”
…………
不行,完全插不上话。
无论是文学还是宗教的话题,都不是我可以参与的。
妙姐倒是跟神父聊得开心,我只能在一边干站着了。
大概神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转向了我。
正在我心中忐忑神父会抛来怎样的话题的时候,教堂的边门突然传来了响动。
一位穿着男性修道服的女性现身在教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