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男性,确切来说的话,是位年轻的男士,声音带着好听的磁性,每个字都如同滑落的午后阳光一样触动人心,却又浑身散发着别样的魅惑气息。
但毫无疑问,是以为会让人不自觉喜欢的男士。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位自动送上门的“同类”。
由乃微微侧过头,无比乖巧地朝着来人的方向抬起了脸庞,就算是被布条遮掩双眸,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愉悦。
“咖啡是什么?”
只是,面前男人的关注点并不在由乃的疑问上,而是在由乃转过脸的那一刹发出了一声高声哀鸣,仿佛被折断了最美好的未来一般,“哦,不!如此美丽的存在,散发着如此甜蜜的气息,居然是残缺的!何其残忍!”
未等由乃说些什么,一双有些冰冷的手便附上了脸颊,同时脑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一样,眼前豁然出现了刺目的亮度,一阵滚热的液体瞬间氤氲了整双眸子。
“唔!好亮!”由乃不自觉发出了软软的抱怨。
“这样就完美了!至少看起来,就完美了!哦,年轻细嫩的*,适度的口感,纤细的骨骼,装点上紫色的花盘,想必顾客们也是会满意的!”男人依旧是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猎物,心里满意地对这件“艺术品”估价。
但这旁若无人的样子却在一瞬间冷了由乃的笑颜。
怎么说,看不到和娇弱的身体是一回事,但被人这么硬生生地扒出来就是另一会事了,被人突兀地打断了自己的冒险之旅,又被这样露骨的眼神打量,由乃心底顿时升腾起了一阵厌恶。
真讨厌的……不是人的“人”。
这么想着,由乃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勉强睁开畏光而发疼的眸子,直直地等着眼前的一团紫色。
“那个,这位……先生?”
“月山!我叫做月山习!当然,作为如此美丽的食材,我允许哈尼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分钟称呼我的名字!”
此时的月山习正沉浸在一种发现了新事物的感觉,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这具瘦弱的身体中所散发出来的甜美的味道,不同于以往那些人类的味道,无所谓肉质的鲜美。从他多年的“美食家”经验来看,这个小小的人类女孩身上,有着他真正追求并渴望着的艺术的极致。
“那么,习君。”由乃顿了顿,继续道,“咖啡是什么?”
月山习的声线顿时低了下来,由乃感受得到那个人高大的身影渐渐笼罩了自己,“哦,咖啡当然是用来招待像你这样美好的小甜心的最佳饮品,有着最香浓的味道,也是最配得上甜心你的佐饮~苦中带着甜蜜,一如你将要崭露出来的可人表情一样~”
由乃点了点头,绝强的眸子依旧含着泪光,注视着面前看不清楚的物体,“这样啊,那么习君,你又是什么呢?”
狭窄的巷子口,依稀有过路的行人经过,而这正站在巷口的两个人之间,时间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这次,月山习连微微轻佻的尾音也没有发出,蓝色的眸子深的看不出情绪,“哈尼想知道什么呢?”
“看来习君不擅长面对这样委婉的问题呢,那么我就换一种说法:喰种,是什么呢?”由乃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一如既往的软糯,“还有,习君,请不要破坏我们良好的谈话氛围,收起你手上那条莫名其妙长出来的尾巴。”
“尾、尾巴?!”月山习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甲赫,顿时失去了冷静而矜持的礼节,一张英俊的脸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你居然把我的甲赫比作那些不入流的尾赫?!”
“甲赫?原来这就是依子小姐说的喰者的武器……”由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喰种,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果然,那天那个危险男人有带着类似的东西呢……都会给人危险又强大的感觉……那么,我的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的……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要暴怒而起的月山习乍一抬起头,正要对这个讽刺了最完美的自己的少女进行惩罚,却惊讶地发现,保持着和刚刚一模一样动作静立的少女,正用一双异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周身却环绕着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芳香。
比之先前更加清晰的,奇迹般混杂了人类和喰种味道的存在。
“……谁知道呢……唔,能够看到了呢,这就是喰种的身体吗?”我妻由乃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样,眨了眨右侧突然能够看到的眸子,血色的瞳仁如同暗夜之光一般闪耀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独眼喰种?
多么的美丽,又多么的引人疯狂!
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任何杂念,没有畏惧,也无所谓蔑视。
此时,这个混杂了似人非人的少女,只是这样平视着自己,却让月山习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诱惑,像是一道举世独有的精美菜肴,只要放在自己面前,就能够感受到那种拥抱了全世界的满足。
“如此的美味……”
“美味?喰种也会对同类产生食欲吗?”我妻由乃惊讶地眨了眨自己异色的眸子,然后伸出手,抚上一条不知不觉从身后探出的狰狞赫子,若有所思道,“和看到的不一样呢,明明电视上说,喰种要想获得生存的营养,就只能摄入人类……不过这样判断的话,有些东西就说得通了……呐,习君,你平常都会吃些什么呢?”
“……当然是……口感上等烹饪精良的人类……”莫名的,月山习竟然开口回答了面前少女充满了异样扭曲感的话语,却在话音未落时,被腹部的一阵剧烈痛感引得大脑一片空白。
“你……”内脏破损大半的月山习几近说不出话来,一双眸子在一瞬间变成了紧缩的血色瞳孔。
“习君,日常的饭食我有吃过哦,明明看起来很清淡的模样,却在咽下去的同时恶心地想要吐出来,当然,为了解饿,我有努力吃下去,却完全消化不了……”
“我太饿了呢……勉强当着依子小姐的面将那些饭菜吃光,却还是饿到快要死掉……于是,我喝了自己的血哦,味道却出人意料的好,饥饿一下子缓解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多亏了习君刚刚的话,原来喰种也是可以食用喰种的呢!”
时间已经偏晚了,夕阳的光芒越发微弱,背光的少女拖着身后巨大的赫子,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月山习,,白嫩的小手缓缓抽出对方的腹部,转而抚上了对方还带着讶异的脸庞。
“我的肚子很饿啊,单单吸食自己的血,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住……而跑到大街上去狩猎人类什么的,又太耗时……呐,习君,能让我吃掉你吗?”
亚门钢太朗找到我妻由乃,纯属意外。
原本因为真户前辈要去接久出任务的女儿而少有的一次假期,完全耗费在了寻找我妻由乃上,医院的视频清晰拍摄到了少女从一楼洗手间翻到花园,然后从花园矮墙翻出去的全过程,可在追寻少女这件事上,却迟迟没有进展。
亚门钢太朗有些失态地奔走在街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那个娇小的身躯,木缘最后的那句话时时刻刻吊在亚门钢太朗心头,越是找不到少女,恐惧就越是明显。
他明白,自己对那个无意遇到的少女所投以的关注太多。明明只是一个路边遇上的喰种受害者,却无法自持地为了她牵动自己的神经。
是因为她是被喰种伤害的受害孩子?
还是因为她身上前辈断言的被饲养过的痕迹?
亚门钢太朗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渴望她活着的心情却比什么都强烈。
如果,那个单纯的女孩就这样消失在喰者的口腹之中……
如果,再也无法被那双有些冰凉的小手倚赖地牵着……
亚门钢太朗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这般后悔,他不由得思索,如果自己同意了木缘医生的话,早点将我妻由乃收养,置于自己的监护之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真是……失态啊……”
亚门钢太朗有些牵强地扶住额头,同样参与了寻找的警员早就因为工作时间的结束而用各种理由撤离,身体瘦弱的木缘医生也再没什么力气四处奔走,只剩下自己还固执地行走在街巷上。
明明已经决心将自己的全部赋予自己所坚信的正义,明明自从那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离开后,就再也无心牵挂其他……
就在这时,亚门钢太朗的面前突然有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还未抬头便听到一声有些犹豫的轻呼。
“钢太朗……?”
有些迷茫的抬起眼睛,混沌的神智在触及面前的人的同时骤然犀利了起来,一种模糊了岁月的恍惚乍然而逝,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年轻人,亚门钢太朗却好像重新回想起来那时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