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崎玉从来都没有往家里带回过朋友。
原因很简单,因为廖英池不喜欢闹腾。
今天,他带着钟离卿卿回家,的确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松开这捏在自己手中的手。
不像是之前,自己被邢简或者廖英池牵着,他们的手都大大的,能够将自己的手全部包住,而且他们的手都很坚硬,老茧时常会让廖崎玉觉得很不舒服。
可现在握着的这只手不同。
她的比自己更小,而且柔柔弱弱,就像是一捧水,如果捏得使劲儿了,好像就会化掉。
“快到了吗?”
一擦额角的汗水,钟离卿卿扇了扇风,这一路下来没少走路,裙摆上街沾染了不少泥土,她暗自有些后悔,如果被容梓看到这副模样,肯定会唠叨个没完。
“快了,从这个坡下去就是了!”
廖崎玉很有耐心地指了指一片竹林掩映下的小木屋,然后他先从坡上跳了下去,朝着女孩儿伸出手:
“跳下来。”
卿卿虽然跟着钟离烁习武,但也绝不是个爬高上低的,或者说,她甚至有些讨厌这么做。
眉头微皱,她左右看了看:
“就没有能走下去的路吗?”
“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你要接住谁?”
廖崎玉这话刚说出来,脑袋上就落了一个重重的响栗,紧接着,廖英池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他捂着脑袋,吃痛地向后转身,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廖英池,倒是提前摆出了一副“我已经服软,你别骂我”的架势。
“爹爹。”
他的奶声奶气让廖英池的怒气消下去不少,但之前因为这个家伙找不到,他的确是发了火儿,现下这脾气就卡在喉中,倒有些难受。
“这位姑娘是?”
而一开始,廖崎玉就注意到这个穿着华贵的少女。
他的心“咯噔”一下——
这必然就是钟离卿卿,崎玉的姐姐了。
边问,他边伸出手,将卿卿从坡上抱了下来。
卿卿俯身行礼:“我是……集市上和崎玉相见的,叫……卿卿。”
她很聪明,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毕竟“钟离”这个姓氏一说出来,谁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廖英池只是点了点头,现如今钟离卿卿直接被廖崎玉给带到家里了,他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只能先暂且收留,静等着可能发生的异变:
“既然是崎玉的朋友,那就先来坐吧。你们几个,准备些甜点、牛乳来。”
钟离卿卿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毕竟在宫中没有这样的宅邸。
四周都是青山绿水,宅子是用木头和竹子搭建起来的,屋子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一望无际的湖泊就在眼前,不需要从宫中走到花园才能看到,手一伸到水里,还会有许多小鱼游过来轻轻啄着指尖。
她蹲在水边,手一伸,一只红色的锦鲤就游到了她的手中。
“小心袖子。”
廖英池走了过来,盘腿坐在卿卿身边,揽过她的胳膊,将袖子挽了起来。
“谢……谢谢。”
但卿卿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男人对自己这么好,她总有些不安。
廖英池似乎也感受大了女孩儿的紧张,他连忙解释道:
“卿卿,其实……我是阖乐帝的朋友。”
“阖乐……您是我母亲的朋友?”
点了点头,廖英池不知道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个女孩儿会不会害怕:
“所以你不必害怕,只是,现下我正在养伤,情况不容乐观,还请卿卿公主回去之后不要向容梓还有百骑司的人说起我的事儿,可以吗?”
廖英池用了一种征询的口吻,但是听在钟离卿卿的耳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她瞧着周围走来走去的黑衣人腰间都带着佩刀,虽然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菜,在忙着后厨的事情,但这种压迫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
重重咽了口唾沫,钟离卿卿同意了。
“乖孩子。”
廖英池一摸卿卿的长发,叫来了刚才让邢简拦住了的廖崎玉:
“去陪你的小伙伴玩儿吧,崎玉,晚上我会让邢简把她送回去的。卿卿住在哪里?”
“我送不行吗?”
“不行。”
你送,怕是你自己就回不来了。
似乎有了卿卿的陪伴,廖崎玉吃饭的时候活跃了很多,而且还知道照顾人了,不再是那个吃完饭自己嘴一擦就去院子里招猫逗狗,他吃完之后还不时给卿卿夹菜,两个孩子倒是玩儿很开心。
廖崎玉吃完之后将邢简叫了出来,给两个孩子留了独处的时间,但同时也有了别的打算。
“干爹?”
“饭里的东西放了吗?”
“放了,干爹,还要给崎玉准备药引,儿子不敢忘。”
微微一点头,当廖崎玉缓缓望向饭厅时,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给了邢简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拿了个琉璃罐子过去,放了些血之后给卿卿包扎好伤口,抱着孩子就消失在了夕阳掩映下的树林中。
刚来到集市,邢简就看到容梓在人流中,和什么人交谈着。
想来他这次肯定也是有什么任务,应该顾不上卿卿,悄咪咪将卿卿送到客栈之后,邢简潜藏在屋顶上,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才离开。
回来之后,邢简看到廖英池正在喂廖崎玉喝药,心里一颤——
要是能将这女孩儿带在身边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
而晚上容梓回到客栈,他先了卿卿今天的行程,可听百骑司的人说今日公主无外出,他有些意外——
一想这可是二楼,从楼上跳下去,按照公主的轻功来看也不是不行,于是眉头一皱,觉得有问题。
敲了敲门,容梓轻声唤道:
“公主?”
里面没有应答。
瞬间,脑子就“嗡”的一下,之前卿卿走失的场景好像又浮现在眼前,容梓一把推开门,却看到钟离卿卿安稳地睡在床上,就像是从未醒来。
“叫郎中来!”
“是!”
蹲在卿卿身边,容梓注意到了她裙摆上的泥土——
明天阖乐帝就要来了,要是在我这儿把公主伤了,我该怎么办?
郎中火急火燎地赶来,他正准备要把脉的时候,掀起女孩儿的衣袖,就发现钟离卿卿的胳膊上就有一道很深的刀口!
“吃狗屎的东西!能是谁弄的!”
容梓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邢简的脸。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