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夕知道自己和叶无霜正面对峙的话肯定是不占优势的,所以,她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做法。
“这蛊毒……”
钟离烁在看台上站了起来,对于蛊毒,他也懂得那么一点儿。
“这位公子,你坐下,挡到我了。”
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拍了拍钟离烁的脊背,钟离烁坐下之后倒也是个自来熟的,转头就问:
“老人家,这种以自己的血来建立子蛊和母蛊之间联系的,我依稀记得是一种禁蛊?!”
老人家点了点头,他一捋胡须,抬手指着叶凌夕:
“老夫也没想到,阖乐公主居然会用这么一招儿,这下还真是扑朔迷离了。”
“怎么说?”
“传统的蛊,都是通过蛊虫或者草药来下蛊,只不过让别人中蛊的方法不一样罢了。就比方说,香蛊可以让闻到味道的人中蛊,那是因为人闻到了蛊虫散发出来的味道,也是虫蛊的一种。但这两种无论是哪个,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培育虫子和草药的时间。可蛊王争霸不允许蛊师提前准备这些,所以很多人会选择在赛场上直接让蛊虫来吸食子蛊要寄生的人的血,让蛊虫快速成长,并开始寄生。但……”
“但这种方法在赛场上需要时间准备,所以不能给敌人一击致命的效果。”
钟离烁说完,老人家点了点头,他一直面色凝重,拉过钟离烁的手,用扇子在他的手上写了一个字:
“但因为‘血’在蛊术中站位很重,曾经一群法外狂徒倒是研究出了这么一种能够避免培养蛊虫的方法,你就是用蛊师的血,以蛊虫为媒介,直接刺入要下蛊人的身体,两人就会瞬间结蛊,但这样,蛊师本人就是母蛊,想要伤害子蛊,就必须要自伤。”
“自……”
“其实,这也不仅仅是一种蛊术,准确地来说,是一种蛊咒。最终比的是谁忍耐力更强,谁不惜命,谁就能活下来!”
钟离烁微微睁大眼睛,他颔首看着怀中的女儿,视线再次投射到叶凌夕身上时,他看到女孩儿将一根银针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手臂!
她明明那么怕疼……
可为了能够赢下比赛,即便知道自己与叶无霜相差太多,她还是选择破釜沉舟,绝境求生……
眼神瞬间阴郁了下来,他拍了拍怀中的女儿,让她乖乖睡着,而另一边望向场边的树下的阴暗,很快,两个百骑司的暗影跟了上来:
“相爷有何吩咐?”
“我不是要你们去干扰比赛,但若是叶无霜威胁到了小郡主的性命,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小郡主救下。”
“是!”
重新将目光投射在赛场,钟离烁已经没有了看比赛的心情,他一直注视着女孩儿脖颈上的银针,总害怕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显然,叶无霜也是同样震惊。
她挑了挑眉,感受着脖颈上传来阵痛,擦掉额角的汗水之后说:
“还真是个傻子……这种蛊术即便能让你在这里杀了我,你自己也会身受重伤,难道你不明白么?”
“嗯?”
叶凌夕颔首冷笑一声,老实说,她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做到这一步,而且其实这一招一开始也没有想着要拿来对付叶无霜,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
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望着填空,飞鸟从云层见穿过,倒是留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是啊,可能有点儿冲动,但……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方法呢?
“姐姐。”
叶凌夕又拿出一根银针,朝着内关穴的位置就刺了进去,瞬间,叶无霜握着蛊虫的手失去了力气,虫子掉在地上,在烈日曝晒下逐渐变成了一团黑色的血水:
“你来参加蛊王争霸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叶无霜疼得额头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她咬着牙,冷哼一声:
“难道妹妹来不是为了获得蛊王的称号,好在以后争夺燕敕女皇的地位么?”
“那便是了。”
叶凌夕不急呼唤地又从腰间取出一根针,朝着神门穴的位置刺了进去:
“如果姐姐不说,我还以为姐姐是来度假的。要是没有豁出去的勇气,谁又会来这里浪费时间呢?”
说罢,叶凌夕的第三根针插进了她的脖颈。
“啧!这阖乐公主还真是豁出去了!”
“谁说不是呢!脖颈上每多一根针,她和子蛊之间的联系就会更深一层,虽然母体会承受巨大的疼痛,但子蛊则会收到千倍万倍的折磨!”
“这女人还真是个狠角色!”
“……”
不得不说,叶凌夕这一战,虽然自己也狼狈不少,但很明显,燕敕百姓看到了一个和之前痴傻西小公主完全不一样的叶凌夕!
牙齿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任由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叶凌夕将已经痛得不停颤抖的手收了回来,她向后退了几步,和叶无霜拉开类一段安全的距离,毕竟现在自己胜券在握,还是不要冒险,就依靠着这蛊毒想办法让叶无霜认输算了——
毕竟自己的蛊术还不是很精湛,就算是用自己的血液和叶无霜的身体建立了母蛊和子蛊的关系,但还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这一点千万不能让叶无霜知道,否则,她若是和自己开始拉锯战,那自己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叶凌夕尽量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平和一些——
索性,她找了阴凉处的一块石头,端坐下来,借了观众席上的一把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姐姐,你自己选吧。是我了结了你,还是你自己认输。”
叶无霜认栽地笑了一声,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因为疼痛出汗,她已经有些虚脱了。
举起双手,叶无霜那双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眼睛望向裁判,认栽地笑了一声:
“我,六号,叶无霜,认输。”
“本场比赛,获胜者,四号,叶凌夕!”
伴随着裁判的这句话落下尾音,观众席上瞬间爆发出了雷霆般的掌声——
这个掌声,是给一个那个已经不再是傻子的阖乐郡主,是给那个在赛场上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胜利的
脸色苍白,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叶凌夕微微仰起头,一直目送着叶无霜背过身下场。
裁判看了一眼叶凌夕,瞧着她半天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过去问了句:
“四号,该下场了。”
而此时,叶凌夕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要抬起头让裁判扶自己一把,可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帮……”
刚发出了一个音节,她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小心!”
不等裁判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叶凌夕的身前。
钟离烁一只手抱着卿卿,另一只手揽住叶凌夕的脊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
旋即,四个百骑司的人瞬间出现在钟离烁的身边。
将女婴交给百骑司的人,钟离烁抱起叶凌夕,他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裁判:
“有什么问题么?”
“没……”
睨了裁判一眼,钟离烁看着叶凌夕脖颈上从针眼中渗出来的鲜血,脸黑得可怕:
“走。”
“是,相爷!”
在众目睽睽之下,钟离烁抱着叶凌夕离开了赛场,观众席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目送钟离烁离开,等他出去之后,一个人才敢张口小声问:
“这不就是方才在博戏场上唯一一个赌阖乐公主赢的人么?”
“嘘!你可闭嘴吧!”
“……”
从赛场中出来,钟离烁一步跨上了百骑司刚急匆匆找来的轿子,她看着这几根针穴位中插得深,倒是不能直接拔出,有些后悔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带上郎中:
“将小郡主送回宫。”
“大冢宰!”
钟离烁话音刚落,暖冬就叫住了轿夫:
“轿夫!先等等!”
暖冬冲到轿子旁,看到钟离烁掀起门帘时连忙收起了自己急匆匆的脚步,行礼之路边朝着轿子中张望边问道:
“大冢宰,我家公主……怎么样了?”
钟离烁摇了摇头:
“无碍,你且去寻个大夫来,我先带小郡主回客栈。”
“是!”
伴随着轿子不急不缓地走起来,钟离烁一边用帕子擦着叶凌夕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把着她的脉搏:
“这丫头,这股子疯劲儿还真是……哎,是被我带坏了么?”
钟离烁仔仔细细回想着叶凌夕在相府住的那段时间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确定没有之后才舒了口气:
“想来,小郡主本身也就是个争强好胜的。她若是这般性情,我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我这是做春梦了么?”
钟离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忍着笑意学着暖冬的语气问道:“公主,怎么会是梦呢?说不定……这是真的钟离烁呢?”
“如果不是梦,你就亲……唔!”
不等叶凌夕说完,一个有些冰凉的吻就落了下来。
身上火热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去,整个人的脑子也“嗡”的一下。
猛然睁开眼,叶凌夕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神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