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一系有四十万的中央军,其中有一万的轻骑兵,在姬武令下,这一万轻骑兵横冲直撞出来,意图冲散贤贞军这边的阵形。
一万轻骑的冲击力度可不小,贤贞军应对不及时,中央位置被冲开了一个大口子。
孙会对骑兵战术很熟悉,连忙下令道:“阵形不要乱!缠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发动后续冲击!”
贤贞军这次所带轻骑不多,只能用步兵硬抗对方的轻骑,在孙会令下,将士们将恒军冲进来的这些轻骑兵死死缠住,同时利用地滚刀法砍马腿,对这支轻骑兵队伍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加上恒军的骑兵主将应对不当,没有让骑兵退回来进行第二次冲击,这些骑兵冲进人群之后,便在马上作战起来。
失去了战马的冲击力,变成了一个个坐在马上的步兵,被庞大的贤贞军包围,加速了他们的伤亡。
姬武看着前方的战况,脸色由晴转阴,他怒斥道:“你怎么用骑兵的!”
事已至此,双方缠斗在一起,战场瞬息万变,哪怕姬武想抽身而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这场硬战一直打到了傍晚,由于贤贞军占据了主动,无论是阵形上还是心理上都要压制着恒军,恒军节节败退,最后丢下两万同伴负责断后,其余人等只能慌忙退去。
贤贞军又继续追杀了十里地,直到天色大黑,这才返回到己方阵营。
宁轲浑身血污,盔甲沾上的鲜血早已氧化变成了黑色,他平复了一下气息,坐在火堆边等待体力恢复。
今日一战,光是死在他手下的敌军,恐怕就不下千人。
闻羽兮递给他一个水袋,火光之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羞涩。
宁轲倒是没想太多,接过水袋仰头便喝,喝完长舒一口气,再将水袋抵还给闻羽兮。
闻羽兮将水袋别在腰间,这是她平时用的水袋。
任轩等将领也在宁轲身边聚集了过来,火光之下,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或者大大小小的伤口。
“此战,多亏了诸位兄弟齐心协力。”宁轲长叹一口气,说道。
众人不敢居功。
任轩说道:“主公,这一战我军杀敌五万众,但我们这边伤亡也接近三万。”
宁轲点了点头,双方兵力相差无多,正面交战下,这个战损比也算得上蛮不错的胜利了。
几名将领各自汇报了各个军团的战损,这次虽然打赢了,但宁轲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并不是他想要的。
宁轲沉思了一会儿,对孙会道:“孙会,你传令回去,将我们的轻骑兵和重骑兵都带出来。”
孙会连忙应是。
“各自休息吧,等天渺的消息,明天再做打算。”
众人便各自散去,宁轲也起身,朝伤兵营走去。
三万人的伤亡,其中受伤的人有一万多,因为这个时空医疗水平的限制,如果受伤太重的话,基本上跟等死也没有差别。
宁轲在伤兵营逛了一圈,这里的伤兵几乎都是受到严重的刀剑伤,豁口很大。
伤口被敷上了草药,勉强止血,但宁轲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粗糙的处理,一旦伤口发炎,接下来便只有等死了。
伤兵营里的气氛很沉重,除了伤兵的哀嚎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照顾这些伤兵的士卒们,表情也显得很麻木,这里大部分的伤兵都会死,他们也只是尽人道而已。
在伤兵营里,宁轲看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女子身着曲裾,一头美丽的秀发扎起,身后还背着一个大药箱。
她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宁轲,只是一边用手指按压伤兵的血管止血,另一只手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早已调配好的药膏,用一块小木片刮起一些,涂抹到那伤兵的伤口上。
她的手指修长美丽,本应该用于琴棋书画,而此时这双好看的手却在治病救人。
那药膏很神奇,涂抹到伤口之上时,瞬间便止住了血,看伤兵的表情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从药箱里抽出一块布条,熟练地包扎,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在她眼前,但她的脸色却依旧平静如水,显得经验丰富。
救治完这一个伤兵,她便起身朝另外一个伤兵走去。
这个伤兵伤的更重,一道极深的刀伤右上方斜劈下来,几乎将他的半块胸膛都劈开。
这名伤兵已经是昏迷状态,伤口包裹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她依旧是先将这血布条拆开,可以看到刀口血肉外翻,透过伤口可以看到森白色的肋骨。
她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慌乱,年岁不大,看起来却像是见惯了生死。
她从药箱里拿出那罐自己调配的草药膏,用小木片挑起一些,准备涂抹到伤兵的伤口上。
就在这时,看了好一会儿的宁轲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已经救不活了,你这药膏效果不错,应该留着给更需要的人。”
闻声,女医者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到了宁轲,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只在宁轲的脸庞上停留了半秒钟不到,接着便狠狠地甩开了宁轲的手掌。
“他也想活着,他还没有死,我为什么不能救他?”
女医者的声音空灵,这句话说出来却有一丝愠怒。
宁轲对她的话无法反驳,他本身对底下的士卒也极其爱护,如果能救活的话,他当然不会拦着。
宁轲叹了一口气,说道:“像你这种手法,根本救不活他,与其这样浪费珍贵的草药,还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他的话显然激怒了女医者,她再次转头看着宁轲,瞪大双眼,生气道:“我是大夫,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他的伤口这么大,你就算是上再多的药膏也无法愈合,接下来我们和恒军的战斗只会更多,伤者也会更多,药草珍贵,等以后的将士们受了伤却无药可治,你这便不是再救人,而是在杀人。”
宁轲心平气和地跟她解释着这个道理,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女医者看着宁轲,久久未语,她转头看向这个脸色呈青白之色的伤兵,犹豫了一会儿,依旧选择继续清理伤口。
“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是你,我没办法看着一个还活着的人因为我的不作为而死去。”
宁轲眉头微皱,这女子的固执有些出乎他预料。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远处伤兵营队长的注意,他快步走过来,看了看那位女医者,又看了看宁轲。
两人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番争吵,他没见过宁轲,但见他身上的盔甲想必是军中高层,便转头对女医者问道:“苏姑娘,怎么回事?”
苏云苓的愠怒稍稍平缓了一些,她指了指宁轲,说道:“这个人阻止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