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越关作为楚国和越国的门户,战略意义和涿关无异,只是两国多年没有发生征战,这才显得不那么重要。
宁轲想得比较远,谁能保证楚国和越国日后不会翻脸?届时一个宿越关的意义便顶得上千军万马了,宁轲也绝对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想也不想,宁轲当即拒绝道:“宿越关自古便是大楚的领地,容相这般索取,恐怕并非盟友所为吧?”
盟友二字,宁轲稍稍加重了语气。
李景闻言,倒是对容月有些不满意,宁轲帮他甚多,两人已经是盟友,他只在乎能不能拿到储君之位,宿越关不过是一座无关紧要的关卡,这般索要,也确实有些过分。
要不是顾南和宁轲让他来找容月,还在关键时候拉住他,恐怕他就真的和储君之位再无半点缘分了,李景对于宁轲是衷心的感激。
他干咳一声,提醒道:“容相,我和宁兄已经是歃血为盟的兄弟,日后楚国与我越国也是紧密联系的友邦!”
李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强调了他和宁轲的关系。
容月暗叹一口气,国家利益面前,怎能用私人情感去衡量?不过李景有情有义的一面倒是让容月颇为喜欢,她低声说道:“殿下能看出来齐国的野心,难道就不怕楚国的野心?”
李景脸色一沉,觉得容月有些小心过分了。
容月要想得更多,今日得见宁轲,便觉得此人不凡,单是这份孤身潜入越国的胆识和远见,就要远超李景,她怕得是李景太过相信宁轲而被利用,只是这些话不好明说。
见气氛有些僵硬,李景笑道:“此事,日后再议吧。”
容月拗不过李景,无奈点头,宁轲和顾南也没什么意义,最好能拖到己方消灭姬镜再议,那就可以掌握主动权了。
李景比较好奇的是容月刚刚提到的,靠她一人便足以将他扶植成为储君,直至成为越王。
双方虽然在宿越关的问题上谈不拢,但对于扶持李景成为越王一点上,意见还是一致的,谈话的时候,容月也没有刻意避开宁轲。
容月说道:“除了大臣们的支持,殿下还得需要一些……技巧。”
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光的手段和伎俩。
在座的都是人精,李景拱手道:“还请容相明示!”
“密则疏之。”容月轻笑道:“立储的最终决定人是君上,要想改变君上的想法,那么就得先疏离君上和李原殿下的关系,让君上对其生出猜忌之心。”
李景深吸一口气,眼珠子转了转,追问道:“那该如何做?”
容月笑了笑,反问道:“殿下觉得君上最怕什么?”
李景头大,他耐着性子,恭敬道:“请容相赐教!”
容月收起笑容,低声道:“君上最怕公子们结党营私,手足相残,甚至弑君夺位!”
李景脸色一变,宁轲和顾南两人亦是若有所思。
李景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三弟胆子小,为人又仁厚,哪怕我们污蔑他有不臣之心,也不奏效啊……”
容月摇头,继续说道:“单纯的污蔑自然行不通,反倒还会适得其反。”
“那容相的意思是……”
“殿下觉得三公子成为储君最大的阻力是什么?”
李景皱眉道:“顺位?”
这一点上面,李景深有感触,越国之所以迟迟没能决定立储,便是由于顺位,按理来说大公子失去继承权,接下来便轮到李景,可问题在于李景不得势,越王李弘纠结于是否废长立幼,这才拖到现在。
“正是顺位!”
容月端庄美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她不急不缓地说道:“废长立幼是大忌,这也是君上的顾虑,倘若——”
“倘若殿下发生了不幸,那么顺位便会轮到三公子,三公子继位便会顺理成章,再无阻碍……”
“殿下明白我说的意思吗,万一你发生不幸,那么谁的嫌疑最大?哪怕没有真凭实据,所有人,包括君上,都会怀疑到三公子身上,至此,我们想要君上猜忌疏离三公子的效果也就达到了。”
李景闻言,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快感,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连连拍手,赞叹道:“妙啊!当真是绝妙之计!有容相助我,大事可成!哈哈!”
宁轲和顾南相视一眼,暗暗心惊,他开始理解为何李景最初评价容月是老狐狸精了,这般城府和心计,难怪能以一女子之身成为掌管半边天的右相。
容月捧起茶杯,慢慢品茶不语。
李景也平复下心情,一口茶水下肚,口中那股苦尽甘来的感觉更加浓烈。
“好茶!好茶!”
容月一笑,道:“此计可行,只是殿下怕是得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李景一心想当储君,哪里在乎这些,他摆摆手道:“这都是小事,只要我没死,受伤越重越好!”
告别了容月之后,三人打道回府,李景心情大好,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不止一次对宁轲表示感谢。
“这次若无宁兄助我,还有顾兄……顾姑娘拉住我,我真的要和容相失之交臂了。”
宁轲和顾南两人暗暗咧嘴,早知道这个容月这般厉害,他们就不会劝李景去找她了。
为了保证宁轲和顾南两人的安全,李景硬是拉着两人回公子府住下。俗话说越缺少什么,越珍惜什么,李景向来不得人心,对于宁轲这个歃血为盟的兄弟,他是真诚的喜欢。
翌日,容月来找李景,两人单独交谈。
两人先是聊了立储一事,对此,李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待到容月又提到宿越关一事时,李景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殿下,宁轲绝非池中之物,他的野心实在太大,日后怕是比齐国的威胁更大,今日若不趁机索要宿越关,将来恐怕会后悔啊!”
容月苦口婆心地相劝,李景皱眉道:“我与宁兄已经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又帮我甚多,我怎么好开口跟他要?”
容月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私事怎么和国事混为一谈?任何时候,都应该以国家为重!”
李景被她磨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外一边,顾南和宁轲也在就此事商议。
宁轲无奈道:“这个容月难缠的很,此事她绝不会松口。”
顾南想了想说道:“宿越关自然不能让,但我们可以拖!”
宁轲好奇道:“怎么拖?”
顾南凑到宁轲耳边,清新的气息喷到他脸上,咬着耳朵跟他讲述了应对之策,宁轲连连点头。
“呵呵,女人就要用女人去对付。”
“宁大哥什么意思?”
“我说这事快点解决,我们也该回楚了。”
当天下午,李景邀约,四人再次齐聚。
李景先是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最后在容月再三示意的目光下,无奈道:“宁兄对宿越关一事考虑得怎么样?”
宁轲早有准备,轻叹一声,道:“此事我也仔细考虑过,只是事关重大,还得回国跟众人商议。”
容月笑眯眯地说道:“宁公过谦了,贤贞军你一人说的算,哪还用费劲去商议呢。”
宁轲见招拆招,说道:“容相此言差矣,我现在只是区区郡守,还不是楚国君王,也无权割让城池给贵国,否则此事一传出去,影响了我的名声,也会被姬镜抓住舆论倒打一耙,那这场战争可就说不准了。”
容月语塞,暗道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宁轲!
听完这番话,李景也是理解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宁兄说的也在理,成为楚王我们一起抗齐,这才是正事,还是不要因小失大。”
宁轲也接话道:“等国内大局已定,我若成为楚王,别说区区宿越关,连同宿越关在内的以南三座城池都送给殿下又有何妨?”
容月自然知道他在信口胡诌,李景听了却很高兴,毕竟两人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说,但此时这番话听着就很舒服。
李景仰面而笑,道:“宁兄太见外了,我帮你可不是贪图你楚国的土地,我希望以后不仅是我们,更是两国间,都可以友好相处,永结同盟!”
“这是自然!”宁轲笑道:“我们可是歃血为盟的兄弟!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成为越王!”
李景连连点头,容月有些哭笑不得,李景是聪明,却有点太相信宁轲了,现在说的好听,等宁轲成为楚王,真的会履行承诺?
只是容月不知道,李景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在他看来,宁轲将他从最低谷带出,光是这份情谊,又哪里是宿越关比得上的?
在某一点上,李景跟宁轲很像,别看他喜怒无常、乖张暴戾,但别人对他好,他一定会百倍回报过去。
“不知容相之计准备如何安排?”宁轲转移话题问道。
李景和容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要不谈宿越关,李景顿时来了精神。
他两眼放光,幽幽说道:“我准备在府内安排一名刺客,在深夜暴起对我行刺,刺客逃走无影踪,而我却因此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