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回答,我叫什么,我今年多大,我在做什么工作……
等等细枝末节。
刚开始,还好。
可持续了将近一百天后。
他疯了。
砸碎了镜子,然后用碎片割了自己的喉咙,现场法医还找到了他自己割下来的舌头。
我记得很清楚。
这篇杂文的末尾,另起了一段。
大意是。
死后。
家人找到了这人留下来的日记本。
上面清晰记录了,从第三十天开始后,每天对着镜子发问,精神上所出现的变化。
刚开始,他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想起来自己叫什么。
并且,时常对着镜子发呆。
慢慢地。
他的精神就开始萎靡。
整天整夜,毫无精力。
但他依然按部就班做着重复的事。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直到第60天。
他不再问我是谁。
而是问镜子里的自己,你是谁。
并且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做任何事情,都要对着镜子,就连吃饭也是,甚至把瓷勺子,一点一点咬碎咽了下去。
满嘴是血,他非但不感觉疼,反而笑的很癫狂。
接下来的时间。
他所做的事情,越来越诡异。
说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说镜子里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而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甚至。
还在日记里写道:我和我的家人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应该杀了所有人。
从这句话开始。
后面的每一页,都只有密密麻麻的一个字。
杀。
用红笔写下。
而日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知道自己是谁了。
尽管没有多么血腥的描述,但当时我还小,看到这种描写,只觉得背后发凉。
等我逐渐长大,接受父母的培养后,我才明白,原来这种做法,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在佛家的观念里面,它是一种洗涤。
洗涤自己从诞生以来的一切。
毁掉所有认知。
然后建立一个新的“我”。
就是镜子里的我。
但这样做。
一般只有两个后果。
要么,自己毁了自己。
在质疑的过程中,面临巨大的恐慌,然后瓦解自己,终于坚持不住后,就会走向死亡。
要么……
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这两种,其实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言归正传。
宗七七走进了客厅的卫生间。
这是最大的主卫,没有做过干湿分离,但空间很大,而且里面还有一个木桶的浴缸,很脏。
镜子悬挂在墙壁上,满是灰尘。
宗七七拿出纸巾,擦了个干净,再把蜡烛放上去,让直播间的镜头,不至于那么黑。
镜面倒映出她的模样。
不得不说。
她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宛若古代的闺中碧玉一般。
“看什么呢?”
“杨同学!”
“站我后面,我要开始了。”
我点了点头,斜着站好,摄像头对准了她,避免自己出现在镜子里面。
很快。
宗七七就做好了准备。
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
一秒,两秒。
梳子开始梳理散落的头发。
动作,很柔,很轻。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每次梳完,还会下意识轻抚耳垂。
气质,很完美。
我不禁看呆了。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但接下来,她那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虽然表面上,她显得很淡定。
但那不稳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十分钟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不认为会发生什么。
她除了梳头发的速度越来越快之外,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倒是。
梳到一半,通风口吹来一阵冷风。
蜡烛,直接熄灭了。
宗七七立马发出一声尖叫,等我再次点燃的时候,她已经蹲下来,抱住了我的大腿。
“还有一分钟,坚持一下。”
我无奈把她提了起来,让她继续。
只是原本梳好了的头发,已经变得乱糟糟了。
“不行。”
“我得坚持。”
她给自己打了口气,松开手再次梳起了头。
一分钟后。
安然无恙。
什么也没发生。
“看到没?”
“都看到没!”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凶宅!”
“你们都是自欺欺人!”
她一脸得意的对着镜头大笑,催促我去往下一个洗手间。
直播间里,不少的观众都在嘲笑她刚才的过度反应,似乎这已经成了一种节目效果。
第二个是客卫。
也在一楼。
面积,很小。
宗七七轻车熟路,没有耽误时间,立马开始梳头和叨念,这次明显淡定了很多。
我也静静等着,没着急。
十分钟后。
毫无变故。
“真简单。”
宗七七满意一笑,立马拉着我去了二楼。
虽然有着前两次的信心,但她并没有夸张的选择主卧的卫生间。
看来她也知道,如果真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那么主卧的概率,一定比其他要大。
毕竟狭义上讲,主卧才是凶宅。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第三个卫生间,有些古怪过头了,里面的装修不像是现代的,反而有些古老。
镜子是古代那种黄铜镜,还有一个木制的梳妆台,像极了古代出嫁之人的嫁妆。
一般只有老人,才会喜欢这种装饰。
看来。
这个卫生间,是专门给那个包工头父母用的。
宗七七和我想到了一块,她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对着黄铜镜梳头发,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
我不动声色回答。
纯属多想。
很多人可能都会觉得,只要是古代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沾上邪气,是什么不祥之物。
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真正的不祥之物,永远都是先沾染了阴气,才变成的不祥之物,而不太可能因为年份或者岁月变得不干净。
听到我这么回答,宗七七也就放心了。
这次,她没有着急。
打量了一下黄铜境,伸手将其摆正,正准备梳头,却突然大叫了一声,一下缩进了我怀里。
“又怎么了?”
我不解问道。
“镜,镜子里,有,有一张脸……”
我眉头一紧,拿起桌上的蜡烛,对准那黄铜镜仔细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
一看,果真有张极其惨白的脸!
只不过,压根就不是什么恐怖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