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击桌子的声音,
“快点起来,不要睡了,
快回答我的问题。”
在推和拍打中,
刘铉睁开了眼睛,
窗明几净,
阳光洒落地上,
映入眼睛,
略有些刺眼,
好一会儿才适应。
“睡醒啦,
那就快回答我的问题,
若是回答不出来,
我就要处罚你了。”
声音带着怒气,
刘铉看去,
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文士。
“不要看了,
快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刘铉没有反应过来,
还处于懵懂之中,
在这刹那,
犹如走马灯一般,
刘铉获得了一段记忆,
一段10岁幼童的记忆,
记忆残缺且少,
但让刘铉有了基本的认识。
首先,
让刘铉确定了名字,
自己名为刘铉,
这好像是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权利,
名字相同,
不至于在反复的穿越中,
彻底迷失自己,
这算是船锚一般的锚点。
其次,
刘铉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个下大夫的后裔,
而且是嫡长子,
等下大夫也就是这世的父亲死亡后,
他就可以继承士大夫之位。
最后,
刘铉知道了一定的世界背景,
刘氏家族目前是赵氏的下大夫,
并非国君的下大夫,
至于国君是谁?
不知道。
其它信息,
同样也不知晓。
身为嫡长子,
未来要继承家业的人,
自然会得到培养,
这个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就是他的私人西席先生。
姓许名林。
他是一个古板,
除了一些知识,
啥都不会的人。
“弟子瞌睡,
未听到先生的问题,
烦请先生再问一遍。”
许林嘀咕了几句,
很是不满,
但是,
这份工作,
对他而言,
很是重要,
不舍得就此放弃,
于是再重复一遍,
“我问你,
想要维持刘氏的权威,
甚至壮大刘氏,
你认为什么东西最重要?
小公子回答的是军队,
强大的武力,
你认为呢?”
刘铉看了眼眼睛贼亮,
而且灵动的弟弟,
心中冒出了关于他的讯息,
弟弟刘晨,
和自己同父异母,
至于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
早已死了。
现在是刘晨的母亲执掌后院,
后妈和便宜儿子,
这种故事有多种展开方式,
但刘铉显然遇到了极不友善的情况,
后妈想要扶持自己的便宜儿子,
也就是刘晨继承家业,
所以,
只要有机会,
就非常乐意,
通过其他人,
来打击刘铉在其父亲刘真心中的形象,
提升刘晨的形象,
为刘晨造势。
“不知道。”
刘铉摇头。
“你可是刘氏嫡子,
怎么可以不知道,
哪怕再浅薄也行,
说说你的见解吧。”
许林紧逼。
刘铉依然摇头,
“我不过十岁稚童,
如何知道这些,
待我长大一些,
或许能回答这个问题。”
刘铉懒得回答,
因为不管他回答的如何,
都对他没有好处。
回答的差了,
让刘真知晓,
心中必然大大失分,
真有可能危急地位。
回答的好了,
固然能迎来喝彩,
但也容易迎来暗箭,
自己初来乍到,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还是先悠着点,
搪塞这个话题。
许林再三追问,
甚至逼迫,
刘铉就是不回答。
刘铉不知道,
此时,
刘真就在院中听着两人的对答,
甚至更早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了,
包括小儿子的回答,
他都听在耳中。
他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
靠的是忠诚和勇武,
才继承家业,
并壮大了家业,
但正因为如此情况,
他才渴望后代变的聪明点,
能靠聪明才智,
获取主君的欣赏,
不用像自己一样,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听到学堂里面的对话,
越来越不像样,
刘真对身边的随从道,
“带刘铉到书房见我。”
说完刘真先去了书房,
书房采光极好,
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堂堂的,
可以看清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更可以看清,
书架上,
那三三两两,
少的可怜的竹简和书籍。
虽然是一个贵族,
但作为一个以武功立家的贵族,
书籍缺乏。
不多时,
刘铉就被带到了书房。
“见过父亲。”
刘真板着脸,
“先生问你问题,
你为何不回答?”
“父亲,
我对我们刘氏目前的情况,
并不了解,
又如何能给出对策,
军法有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现在对此一无所知,
强行说看法的话,
说的话不过是想当然罢了,
未必对我刘氏有利。”
刘真本来想教训刘铉,
闻言却沉默了,
感觉刘铉说的好有道理,
“也好,
既然你不了解我们刘氏的情况,
我就带你去了解一下。”
刘真是一个军人,
说做就做,
一点都不耽搁,
立刻起身,
带着刘铉就出发了。
走出了刘邑,
也就是刘氏目前居住的地方,
也是发源地,
刘铉暗暗摇头,
刘邑太小了,
看规模,
只有七八人,
只是一个大村子罢了,
在村外,
修建了木栅栏,
作为防御工事,
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刘邑外的道路,
凹凸不平,
道路狭窄,
仅能允许两辆牛车并行,
看宽度,
3米不到。
而这,
并不是刘真带刘铉走的路,
他们踏上了羊肠小道,
这是崎岖山路,
虽然有所修整,
但绝对称不上好走。
这一走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一行人来到了另外一个村邑,
这是个人口只有三百多人的地方,
更是简陋,
刘邑好歹还是土木结构的房子居多,
这里就几乎都是低矮的茅草屋,
走到村门口,
恰好遇到一个老村民,
抱着一个赤裸的婴儿,
往村外山上而去。
“这是做什么?”
刘铉好奇的询问,
这老人不怕婴儿被冻着吗?
就这样赤裸的抱出来,
婴儿的母亲呢?
刘真阴沉着脸,
面色不渝,
随行的家族士兵,
面色羞赧,
不知如何应对。
“不要管,
跟上我。”
刘真戾喝。
刘铉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
当下拦住了刘真,
“父亲大人,
你说带我来了解领地的情况,
还请不要隐瞒,
请如实的告诉情况。”
刘真仔细打量刘铉几眼,
终于点头,
“说来你可能感觉难以接受,
他是去弃婴。”
刘铉吃了一惊,
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
他第一次见到弃婴,
“丢弃给别人收养么?”
“不,不是的,
是丢弃到后山的紫竹林,
传说,
死在哪里的人,
灵魂能得到安息。”
士兵解释,
说出来的话,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刘铉反应了过来,
这是杀婴,
就像前世听到过的,
将婴儿丢到井里,
丢到河里一样,
穷苦的家庭,
养不起,又没有人愿意收养,
就只能杀死。
“请立刻将老人和婴儿带回来。”
刘铉请命。
刘真没有反应,
士兵也不动。
此时村邑里的村长出来了,
迎接刘真。
“还请父亲立刻派兵前去,
等下我会解释。”
刘铉立刻快速道。
眼神无比的认真,
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
终于点头,
让一个士兵追上去。
“参见家主。”
村长恭敬的行礼。
“不用多礼,我们可是生死弟兄,
我们进去吧。”
“是。”
刘真走在前头,
昂首入村,
见到刘真一行人,
村民纷纷聚拢而来。
刘真径直来到了村里唯一的土木房子,
房子虽然不大,
但却是这里的行政机构所在,
收取赋税,
缉拿盗匪,
调解纠纷,
都离不开它。
刘真在主位上入座,
村长客气的让刘铉坐次座,
自己配坐。
“税收的怎么样了?”
刘真询问。
“家主,
还有三家没有按时纳税,
不过,
他们家确实拿不出足够的赋税。
您看,
是否能施恩减免?”
刘真一掌拍在桌面上,
就要拒绝。
军人要是没有完成军令,
就要杀头,
领民不按要求缴纳赋税,
凭什么减免赋税?
作为军人,
他说一不二,
没有法外开恩这个选项。
不过,
刘真将涌到喉咙的话咽了下去,
“你把情况详细的跟我儿子说说。”
“是。”
村长于是将情况详细的告诉了刘铉,
简单的说,
就是那三户农民的土地贫瘠,
粮食产量少,
无法缴纳赋税。
至于其他人,
则是不存在这种情况。
“这事如果让你来处理,
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刘真存在考验刘铉的想法。
刘铉没有急于回答,
而是认真思考,
这个世界非常落后,
处于分封制的社会,
并且,
是有奴隶存在的,
看刘真的意思,
这是想要把对方,
变为他的奴隶。
奴隶自然是受到欢迎的,
只要保障其最低生活水平,
奴隶创造的所有价值,
都归主人所有。
刘铉认真想了想,
开口问,
“这三户农民是什么成分?”
担心对方听不懂成分这个词,
刘铉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来源。”
“他们是家主大人,
从战场上掠夺的俘虏,
十年前,
开辟这处村邑的时候,
他们击退了野兽,
表现勇武,
所以家主大人,
免除了他们奴隶的身份,
提拔他们为民,
赐予了他们田地,
供他们耕作。”
村长回答完,
静静的看着刘铉,
对他起了兴趣,
刚刚面对刘真的问题,
一般人往往会直接回答自己看法,
而刘铉的表现与一般人不同。
刘真闻言,
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也默默的看着刘铉,
等着他的决定,
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
能否给自己带来惊喜。
刘铉继续询问,
“这三家人,
他们的土地比之村里人的土地,
如何?”
村长尴尬的笑了笑,
但还是照实回答,
“略差一等,
他们终究是俘虏,
不过他们也不懂耕地,
让他们去开荒,
他们挑选的都是贫瘠的土地。”
“这三家人之间关系如何?”
“很好,他们都是俘虏出身。”
“这三家一共有多少人?”
村长算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21人,这三家倒是很能生。”
“这三家人既然是俘虏,
那么之前就是战士,
战斗力如何?”
村长连连点头,
“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每次出战,
他们三家必有人出征,
而且他们也比较踊跃。”
刘铉点了点头,
面向刘真,
刘真认真的看着刘铉,
“好了,你问了这么多,
应该也有了主意,
你认为是否应该征税?”
刘铉点头,
“必须征税。”
话语的坚决,
让改变想法的刘真颇感意外。
“为何?”
“世上有良善之辈,
也有奸滑之徒,
若是开了免税的头,
必然会有人钻空子,
使得日后越来越难以足额征收赋税。”
刘铉的话让刘真连连点头,
作为一个军人,
他深明维护纪律的重要性。
当下再度改变想法,
不过却不急着下决定,
又问刘铉,
“现在这三户人家,
无力缴纳赋税,
若是你来处理的话,
你会怎么做?”
“父亲,
孩儿认为,
应该借贷给他们粮食,
让他们如数缴纳赋税,
来年秋收后,
可以再补交赋税,
可以分为几年偿还。”
刘铉的建议,
让刘真有些意外,
作为军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交不上,
那就拿人抵税,
也就是奴隶。
默默比较之后,
刘真还是认为,
自己的想法更好,
收益更高。
村长此时却插嘴询问,
“为何不让他们以人抵税,
这样就可以获得奴隶,
平时可以干事,
上了战场之后可以挡刀,
岂不是更好?”
话语赤裸裸,
正是说出了刘真所想。
刘铉摇头,
“此乃竭泽而渔,
我认为,
这样处理不好。”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刘真颇感意外的看着刘铉,
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十岁的儿子。
刘铉组织了一下语言,
舍弃了长篇大论,
和各种道理,
选择了最简单的说法,
“父亲,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每个人的天赋是不愿意的,
有些人天生擅长射箭,
有些人天生擅长骑马,
有些人天生擅长钻林子,
听村长所说,
这三家人都不擅长种地,
但却是天生的战士。
更妙的是,
他们虽然喜欢战斗,
必然有一定的战力,
有战力却不欺凌乡里,
这样的战士,
应该尽早收入麾下,
我建议从三家人中,
挑选精锐,
为我刘家战斗。”
刘真双眼闪闪发亮,
但有一点却没明白,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欺凌乡里?”
“若是欺凌乡里,
断然不会连赋税都交不上,
反而应该生活不错才对。”
刘真拍掌,
认同刘铉的话,
“眼见为实,
我们亲自去这三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