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壁炉燃烧的温暖房间里。
白言正坐在一张鲜红的地毯上闭目冥思,那只之前出现过的黑猫再次出现在他身后的角落中。
它靠墙蹲着,琥珀色的双瞳好奇地盯着前方那个浑身都在颤抖的人类,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对人类的亲近本能,迈开脚步,无声地走向前,在对方盘起的腿上蹭了几下,然后轻巧地跳进对方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了起来。
如果换做是平时,白言肯定立刻睁开眼睛,赶走怀中的不速之客,但由于刚才在体力灵光都不足半数的情况下斩出传奇一剑,此时他的心灵世界已然破裂成无数碎片,冥思只能暂缓碎片消逝的速度,并不能将它们组合还原成原来的模样。
他此刻被自己的心灵世界困住,眉头更加深陷,不断抽搐的脸庞顿时吸引了黑猫的注意,它仰着头拱了下身子,然后蹿到白言的肩头,伸长了脖子朝着颤抖的眉毛轻轻舔舐了一下。
“喵?”
看到自己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黑猫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然后不假思索地继续舔了下去。
它的叫声响在白言耳畔如同黑夜里的惊雷,被困在心灵世界中进退两难的意识忽然变得清醒。
随着他紧锁的眉头渐渐展开,一轮曜日在心灵中升起,内心因境界刺激而现起的种种心念和因此出现的汹涌波涛顿时平静,海面像龙鳞一般在骄阳下闪烁着光辉,周围那些裂痕在阳光下开始慢慢修补恢复,最后变成了澄净如初的模样。
“如果心灵世界是大海的话,内心活动就是海中的波浪,心灵风暴令大海变得汹涌,浪花起灭,海水却相连不断,只要保持着心境,波浪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刻……”
默念着《心灵世界阐述》中的一个段落,白言没有焦距的目光渐渐恢复了神采,他偏过头望了一眼看着自己怔怔出神的黑猫,浑身颤抖了一下,险些从地毯上跳了起来。
黑猫也被他的动作所惊醒,浑身毛发炸裂,重心靠后蹲下,抬起前爪直接抓向了白言的侧脸。
“喵呜呜!”
它没想到这个人类的脸皮会是如此之厚,十几爪下去挠得它双爪生疼,可对方脸上却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你大概活到老死都不会了解什么是“装甲皮肤”……白言没好气地瞥了它一眼,抬起右手将黑猫抓起放到身旁的地毯上,摩挲了下手腕上的手镯,轻声道了一句:
“梅琳达,帮我谢谢这个小家伙,还有,告诉它老实一些不要乱跑,外面可没有平时那么安全。”
手镯颤动了两下立刻化作一只白猫出现在黑猫身旁。
看到突然出现的同类,黑猫立刻拍了两下尾巴,伏在地毯上做出了一个逃跑的姿势。
下一秒,一股安宁油然而生,它那警惕的眼神立刻被慵懒取代,身体放松伸了个懒腰,直接靠在白言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你倒是不认生。”白言轻抚了下它的脑袋,将重新化作手镯的梅琳达戴到手腕上,往下一坐,交握双手,立刻进入了深度冥思状态。
十几分钟后,他有所察觉般猛然转过脑袋,只见几步外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一道身影,穿着紧身皮甲,脸庞被阴影笼罩,手中把玩着一对比一般短剑还要长出不少的匕首。
“烟头?你什么时候来的。”白言眸光闪动了两下,连声问道。
使用了阴影遮蔽能力的烟头往后一靠,手里的匕首瞬间回鞘,指了指地毯上熟睡的黑猫,悠闲地开口说道:“就在它睡着的下一刻,老白你现在不行了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出现在这里,你居然察觉不到……”
“身体之前出了点问题,”白言笑笑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看你一脸的轻松,咱们的人应该来了不少吧?”
烟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轻松是因为找到了你,连通里特维尔的传送门出了问题,团里的法师正在维修,咱们的人只有不到一千人,现在正协助先锋军守卫太阳神殿外的长街,目前还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话音未落,二人便看到一旁的黑猫翻身跳起,浑身毛发直立,盯着屋顶眼中充满了警惕。
下一秒,呼啸的破空声出现在白言耳中,他微眯起双眼,视线穿透墙壁,看到了无数燃烧着火焰的陨石出现在费尔曼城上空,大部分被上方空岛的防护罩挡住,爆裂出绚丽的光彩,而剩余那些则纷纷砸向了下面的城区。
“陨星天降,有传奇施法者出手了,是敌人还是……”无声低语了一句后,白言立刻抄起还在炸毛的黑猫,一步踏前抓住烟头的手腕,精神锁定太阳神殿前的广场,带着他们消失在了墙壁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的房间里。
……
费尔曼城外五十公里处的一个山坡上。
三个身披黑袍,三十来岁,黑发蓝眼,眉毛稀疏,不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一模一样的女人,同时望了一眼被流星雨笼罩的费尔曼城,眸光中闪动出了一丝满意。
接着,中间那个女人缓缓摘下被山风鼓荡的兜帽,另外两个女人的身影立刻变得暗淡,接着像鬼魂邪灵缠身般钻进她的后背,化作两道深黑的光翼,随着山风轻轻摆动着。
过了两秒,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瘫坐在黑暗中的光头男,轻声说道:“剩下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的委托结束了,拜伦斯。”
“怎么就结束了,”之前与白言有过短暂交手的光头男拜伦斯先是一怔,然后猛地摇了摇脑袋,“奥德那老家伙还在,阿尔瀚娜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有秽恶之书也是一样。而且,我刚才在城门附近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身为典范,竟然能跨阶斩出超越传奇的攻击。”
说到这,拜伦斯低头看了眼胸口处暂未愈合的伤口,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嘴唇愈发青紫:“如果你现在走了,这次的任务必定会以失败告终,到时候大人……”
“闭嘴!”
女人开口打断了光头男的话,目光变得有些冰冷地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奥德能够调动密瑟拉之核中的魔力,就算是你家大人来了也是一样,眼下城中死伤无数,被血月唤醒的活尸足够你们回去交差了。不要再打我的主意,记住,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你们那位大人的手下。”
拜伦斯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些涨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眼前的女人身体一下变得干枯,皮肤从面部开始向下剥落,被风一吹,直接消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