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贺峰就被钟镇馗叫到书房谈话。
「小贺,你是否对你的高考成绩质疑过?」钟镇馗神情肃穆,开口问道。
「是很古怪,当时成绩比我估的分数足足少了一百多分!」
「如果有人冒名顶替了你,现在你知道了,将如何处理?」
「啊?」贺峰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这怎么可能?」贺峰久久没回过神来,用手连连拍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
「如果发生了,也被我们发现了,你有什么想法或赔偿要求?」钟镇馗继续问。
「这、我没碰到过类似事情啊!如果按法律提起诉讼,也要咨询一下律师。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恢复学籍,另外赔偿这两年的损失。」贺峰边思索分析,边断断续续地回答。
「不过,对于学校而言,因为我已经耽搁了两年学业,他们肯定会拒绝我的复学申请;然后也不会让冒名顶替者继续学业,这名额也就浪费了!」
「嗯,如此一来,我若上诉,基本上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贺峰分析到这里,也走入了死胡同。
「呵呵,小贺,你不愧是务实且机敏之人。」
钟镇馗欣慰地端详着贺峰,心底暗暗赞赏其冷静与睿智。
「若是一介莽夫,恐怕势必先痛哭流涕,继而愤愤不平,叫嚣着一定要闹个你死我活。赔偿也一定是既要学籍,还要巨款。」钟镇馗在心里思忖着。
「钟伯,我猜这不是假设,而是事实吧?」
「没错,我让人去调阅你的原始答卷。发现端倪,一查,已经有人用你的名字入读了那所重点大学。而你的分数是做假后公布的!」
「啊!什么人这样手眼通天,如此胆大妄为?」
贺峰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紧缩,整个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双唇紧抿,嘴角有些微微抽搐。
「是啊!我也奇怪,再查冒名顶替者的社会关系,才知此人…,哎,并不好惹!」钟镇馗长叹一声,感觉老脸一红。
贺峰见钟镇馗面露尴尬之色,心中也是不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扯开白色窗纱,打开两扇窗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细细思量了半分钟,转身又走回沙发前落座。
「咳……钟伯,算了吧!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再说我现在因祸得福、蓬生麻中,际遇也不差嘛!」
贺峰用双手搓了搓脸,晃了晃脖子,感觉似乎好一些。
「现在不是我们肯偃旗息鼓,人家就会鸣金收兵的喽!」
钟镇馗被贺峰的情绪所感染,也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对方权倾朝野,现在弄得自己也骑虎难下了。
「那他们想怎么样?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贺峰义愤填膺,握紧双拳,面露杀机。
「小贺,你也不要钻牛角尖儿,我猜他们肯定是想给你补偿……嗯……大大的好处,让你从此三缄其口,这样方能安心。」钟镇馗一见贺峰激动起来,急忙柔声劝慰。
「哦,要是这样,我倒是觉得……能接受!」
贺峰又叹息一声,想不到自己借身还魂也能碰到如此狗血冤屈,真真是老天不公!
「小峰,你做好思想准备,想一下条件,上午对方就会派话事人来与你谈判。」
钟镇馗说完,晃着身子转身出了书房。
贺峰越想越觉得离奇,忽然为这具肉身的原主感到“愤愤不平”。可是,自己又有何错,不由分说地被移魂,扔到这具身子里,哪有啥子道理可言。
「哎,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天意,自己根本无力回天,逆来顺受吧!」
想到这里,气也顺了,拿出电话打给鲁相国,推迟送车,等自己通知。
又给钱嫒打电话,让她下午四点打车去汽车销售公司等自己。
忙完以后,去下楼吃油条,喝豆腐脑去了。
钟镇馗也已经用罢早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贺峰下楼吃饭,与往日并无二致,方才放下心来。
吃过早餐,贺峰坐在书房里发呆,原本是要去见吉米和看装修方案的,现如今弄得心浮气躁!上午计划全打乱,只得打给江冬梅,也改为下午,具体时间会提前一个钟通知她。
然后贺峰思忖片刻,想起汤姆的恳求,犹豫再三,还是用手环打电话给吉米,想委婉地试探一下,如果吉米心情好就约其吃晚饭。
「狗日的,你请我?哼,是不是他玛德又给老子惹祸了!嘿嘿。」
吉米在电话那端冷笑,阴骜之声犹如猫头鹰怪叫,让贺峰毛骨悚然。
随即,还未等贺峰回答,吉米已经瞬移到贺峰身前,一把抓住贺峰的领口,恶狠狠地大喝:
「说,怎么回事儿?」
「……」
十几分钟后,贺峰终于搞掂吉米,擦了一把汗,调整好情绪,下楼陪钟镇馗下象棋。
两盘棋的功夫,和事佬儿上门了,是一名六十岁上下的枯瘦老者。
此人手上青筋暴露,筋骨干枯似鹰爪,塌鼻梁,尖嘴猴腮,三角眼,一看就知其绝非善类。
「您是贺峰同志吧?」来人笑着主动向贺峰伸出了手,贺峰犹豫了一下,还是板着脸与之握手。
握手也不舒服,其手冰冷湿滑,力气极大,钳得贺峰手生疼。
「您是?」贺峰反问,心里想,做这种脏事儿,你应该不敢自报家门吧。
「我姓杜,你叫我老杜好了!」
钟镇馗好似认识此人,神态耐人寻味,二人见面并未说话,只是各自微笑互相点头致意。
「你们二人谈吧!我出去散步去了!」钟镇馗从来没有在这个点儿出去散步,自是出去回避了。
「好,钟伯,那您注意安全!」
贺峰给钟伯递上蒲扇和草帽,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钟镇馗上午是要去医院复查的。
贺峰送走钟镇馗,方才带和事佬儿到二楼书房谈话,当然,贺峰此时早已打开了隐形手环的录像功能。
「贺峰同志,这件事儿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与失误,在这里我给您道个歉!」
「啊?哪件事儿?」贺峰明知故问。
「这,钟市长没同您讲?」
「讲过,我不信!」贺峰轻蔑地回答。
「啊?那确实是真的。」老杜讪讪地说。
「如果您只是来说这些冠冕堂皇话,我可不客气啦!」贺峰霸气盈室,杀机迸现。
「哎,那好,我们就直接点,开条件吧!」老杜似乎早有思想准备,并不在乎贺峰这种小伎俩儿。
「条件,哼,那我就直接说!三日之内,所有关联的人必须死!」
贺峰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说完,把一个红布包“哐当”扔到桌面,开口说道:「把这东西给你主子!」;然后转身逐客!
「自不量力、真是不可理喻!」老杜抓起红布包,摔门而去。
贺峰则回到床上,启动隐形手环上跟踪功能,一路隐形尾随。
「这么重要的事情,老杜肯定要当面汇报,不敢通电话!」贺峰一边跟着老杜,一边想。
果不其然,贺峰尾随老杜下到地下车库上了车。听见老杜和司机说:「回乾颐阁。」
贺峰隐身坐在老杜身边,奥迪轿车一路上经过两道关卡,两侧树木郁郁葱葱,行道树遮天蔽日,好似一条绿色的隧道。
车子来到凤鸣山上一栋雅致的小院——连个门牌号码都没有的两层小楼。
下了车,贺峰抬头看天,乌云密布。随着老杜走进院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映入了眼帘。
老人身材高大,年纪大概70多岁,见老杜返回,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扔掉手中花铲,在水池里洗手之后,接过老杜递来的毛巾,边擦手,边走入房间。
老杜神态肃穆,躬身而立,向坐在藤椅上的老者开口汇报:「金老,那人不识抬举,软硬不吃。」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说的?」
「我让他开条件,他说,三日之内,所有人必须死!让我带这东西给您!」
说完,老杜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包裹。
这是一件红绸布包裹的金属物件,一晃动,里面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老人把包裹放在桌面上,打开一看,立刻被吓得脸色煞白,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老杜大恐,手忙脚乱架起老者胳膊,急忙大声喊人,分分钟的工夫,跑来一大堆医护人员,吸氧,喂救心丸,掐人中,量血压,忙了七八分钟,老人终于悠悠醒来。
「总算苏醒了!」医护主任擦了一把汗,吩咐护士继续监测;然后回去写报告了。
老人则被注射了安定剂,昏昏沉沉地睡去。
又过了半个钟,老人的别墅内陆陆续续地涌进来七八名亲属,男女老幼都有。
「杜伯,我爸他是因为什么晕倒的?」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问。
「润泽,这个,老爷子交代过,不能说。」
「那你总可以透露一点吧!」又一名同样年纪的老女人问。
「哎,你们这样逼我也没用,老爷子无大碍,估计睡两个钟也就醒了,你们有事儿自己问他。」老杜说完,在沙发上打起坐来,闭眼手捻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这老杜…,哎!」年纪最大的老女人无奈地叹息一声。
等了两个钟以后,众人也是无聊加疲惫,有在沙发上半躺着的,有趴在餐桌上看书的,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
「老爷子醒了!」一名医护出来低声通报,众人骚动起来,互相交头接耳。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士出来喊老杜。
老杜独自一人进去,只待了几分钟,就匆匆出来,出了院子上车离去,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片刻工夫,又有医护人员喊金润泽进去。
「小泽,你过来。」金润泽进屋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父亲。
「爸,你好点了吗?」
「无大碍!你坐过来!」
「嗯」金润泽走过去,坐在床边单人沙发椅上,身体前倾,双手握住老人的枯瘦右手。
「我金浩然纵横华夏五十余载,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我们金家,你现在是顶梁柱,我和你说,正峰的事情,现在酿成大祸了。」老人颤颤巍巍地说。
「爸,这件事都怨我,没仔细监管,手下人办事儿不周细。」金润泽低下头向父亲金浩然认错。
「我已经安排老杜去处理了!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祸兮福兮,一切都是天命,这次如果能迈过这道坎,你们以后办事儿要格外小心。」
「嗯,我听您的!」
「我把咱家祖传的青玉戒指赔给人家了!并且答应,以后你们要给拥有戒指的人办三件大事儿。
无论是多大的事儿,你们都要给办!
哪怕是全部掉脑袋,也要一办到底!你听见没有!」金浩然朗声安排道。
「啊!爸~有这必要吗?」金润泽目瞪舌僵大惑不解。
「哎,孩子,这是必须的,否则就会有灭门之灾,你不要怀疑?」金浩然说完,见金润泽还是将信将疑,也是烦闷,继续解释。
「看来你还是不能理解。算了,我这个秘密已经守护了一辈子,今天就全告诉你吧!否则我哪天突然没了,秘密也就一起进棺材了」
金浩然叹息一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做一项重大的决定。
「润泽,你把床头柜的保险箱打开,这是钥匙。」金浩然说完,从枕头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金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