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楼离小镇不远,算得上比较偏僻,他们起先还在担心能不能找到地方,但到了之后才发现,完全不用担心,这时间,遂心楼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宾客,与周围零零散散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遂心楼一共有四层,单看这倚栏勾瓦,就足见其雅致,颇有艺术感的遂心楼三个字跃然其上,倒也相得益彰。
一眼望去,只有眼前这块儿地方最热闹,慕名而来的人还自发的搭起了草棚,只待遂心楼开门的一刻。
从这些人的穿着上来看,大多非富即贵,大抵都是些名门的公子哥,不用说,都是为了遂心楼的美女老板来的,沐初平来到其中一个草棚前,逮着其中一个公子哥问道:“这位公子,请问这些人都是想进遂心楼的吗?”
那公子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蜜罐里养大的少年,浑身上下透着贵气,给人一种胸无城府的感觉,他只看了沐初平一眼,道:“是啊,这遂心楼每日酉时开门,一次只能进去十个人,所以大家都在早早的等着了,还有些从昨日就开始在这儿守着了,就怕没赶上时辰。”
“这么受欢迎啊,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吧,特地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吃一顿饭?”
“一看你就是孤陋寡闻的,这遂心楼的酒菜和老板的美貌那可都是闻名遐迩的,就算不是老板,这遂心楼的姑娘,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有多少人不远万里,就为了进去看一眼,我都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才等到这个机会。”
“啊,你都待了三天了,真佩服你的毅力。”
“我这算什么?你看旁边那位公子,至少都是五天以上了,还有那一位,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沐初平简直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世人太疯狂了,他又问:“那遂心楼一次只招待十个人,这里这么多人,该怎么选呢?总不会谁先闯进去,谁就算吧。”
“那当然不是,这里的规矩一向都是价高者得,你看这里哪一个不是富甲一方的贵人?一掷千金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最平常不过了。”
“那这么说,公子你也是其中之一喽?”
“那自然,论钱财,这里的人怕是没几个及得过我。”
“你就吹牛吧,要真那么有钱,你怎么还在这儿等呢,不早就进去了吗?”
“咳,我这不是,没赶上吗?”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山更比一山高啊,霜叶红有些尴尬的对风墨雪道:“大师兄,怎么办?我们可没钱进去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正当风墨雪在考虑,要不要回去的时候,遂心楼的门开了,所有人蜂拥而上,他们渐渐地被人挤到了后方,沐初平不甘示弱,还真让他开出一条道,顺利来到了前排的位置,顺便还拉上了风墨雪恶寒霜叶红。
只见遂心楼里迎面走出一个小姑娘,一身碧绿罗裙,年岁不大,看起来倒是盛气凌人,说不出的娇蛮可爱。
那小姑娘立于廊檐之下,底下是青石台阶,平白的比众人高了一节,淡定的扫视了一圈,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道:“规矩诸位都知道,飞萤就不多做阐述了,这就开始吧,请各位开始竞价,将所出的价码投注于此箱之中,稍后我们会选取出价最高的十位进入遂心楼。”
一侧的木箱早已有小厮准备好,开始有人投注价码,沐初平道:“真像是个拍卖现场,只是没有人喊价而已。”
片刻之后,飞萤又道:“请诸位稍候。”转身走进了遂心楼,大门再次关闭,就等着看这次是谁出价最高了。
沐初平有些可惜的道:“刚才你们怎么拦着不让我过去啊?这下进去的机会都没了。”
霜叶红道:“难道你真的想和这些有钱的公子哥比拼财力啊?我怕你会把自己都赔进去。”
百无聊赖之际,沐初平发现,这些人好像都在看同一个地方,不时交头接耳,抬头望去,只见阁楼之上一缕轻纱,随风拂动,隐约可以窥探到其后一抹倩影,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似乎是一个身段姣好的女子。
沐初平道:“这上面坐的,不会就是遂心楼的老板吧?”
“看他们都望着阁楼的方向,应该是了。”风墨雪看着幕帘之后的女子,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不多时,飞萤再次出现了,手上还拿着一张榜单:“名单在此,诸位可自行观看,榜上有名的,交付相应金额后,就可以进来了。”随后就让人将榜单贴于墙上。
又是一阵人潮涌动,接着就传来:“我成功了,有我的名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进遂心楼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边是垂头丧气,独自离开的背影,一边是上赶着砸银子,扔黄金,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极而泣,而风墨雪这边倒是觉得这些都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但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不知为何,欧阳槊和应兮月两人来到了这里,霜叶红有些忧心的道:“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也是特意来这遂心楼看看的?还是来找花林涧入口的?”
这两人带着几名焱龙门的弟子,气场强大,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他们让开一条道,他们来到石阶下,飞萤上前问道:“几位可来晚了,今日的名额已经决定,几位若是有心的话,大可明日再来。”
欧阳槊却是有些不屑的道:“我还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焱龙门弟子不能进的。”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毕竟是三大修仙门派之一,大抵是没想到,修仙者竟也会来遂心楼,听到焱龙门的名号,震惊之余还有一丝崇敬和向往,不免比刚才更加热切了。
沐初平小声道:“这焱龙门的人还是一贯的嚣张跋扈啊。”
飞萤毫不示弱:“我不管你们是何人,我家楼主说了,来遂心楼的人不仅要出得起价钱,还须得抓住时机,今日几位便是错过了,还请改日再来吧。”
应兮月较真儿了起来:“我焱龙门弟子,来你们这小小的遂心楼,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你不要不知好歹,今天我还就非得进去不可。”
说完作势就要闯进去,飞萤伸手拦住了她:“若是你们再这样蛮横无理,休怪我不客气了。”这小姑娘面露凶色,竟让应兮月生生的吓退了回去。
应兮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被一个小姑娘吓着了,顿觉怒气上涌,拔剑的手都在颤抖,这时又听到了一个让她更加生气的声音:“人家都说了,你们来晚了,干嘛还非要进去?自己找罪受。”
秦丝音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秦玄音也跟着过来了,冤家见面,格外眼红,秦丝音见到应兮月丢面子,心里倒是畅快了,可应大小姐却是血气上涌,脸红了一片。
欧阳槊道:“你们神乐宫的人怎么也来了?”
底下又是一阵乍舌,这两大修仙门派都到齐了,今天可是热闹了。
秦玄音道:“想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既然目标相同,又何必多问呢?”他轻摇折扇,风度翩翩,再次让人感叹,还一个温润公子。
欧阳槊被秦玄音弄得一时语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秦丝音却一眼瞥见了风墨雪他们,向他们这边走来,有些欣喜的道:“红叶,你们也过来了,你们天泉山也是来找花林涧入口的吧?”
这下,一众宾客更加疯狂了,三大修仙门派都到齐了,今天是不是该去烧柱高香啊!
本是不打算露面的,这下是不得不被扯进来了,霜叶红无奈道:“我们也是道听途说来了这水云镇,又听说遂心楼的传闻,才过来看看的。”
“我们也差不多,不过,看来这遂心楼,我们是不能进去了。”
应兮月此时才看到风墨雪,还是她心中那个惊才绝艳的仙门名士,但看他们和秦丝音打得火热,却是冷声道:“那你们就趁早离开吧,遂心楼我们焱龙门,是一定要进去的。”
秦丝音道:“话别说得太满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进去。”
“那你就来试试看啊。”
两人越靠越近,最后不知那句话触了眉头,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秦玄音赶忙上去劝架,两人权当没听到,沐初平更是道:“这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两人打得昏天黑地,七荤八素,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嘴里还振振有词,好不热闹,几回合下来,草棚也被他们踢倒了一大片,看戏的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知其中缘由,只盼着不要波及到自己就好。
风墨雪看不下去了,这简直是有辱门风啊,准备上去制止他们,可还没等他出手,飞萤就一个纵身,将她们两个给拦了下来,一手抵着一边,居然让她们无处发力,两人大惊之下,这才住手。
飞萤厉声道:“你们要打去别处打,不要在我们遂心楼前来耍威风。”
风墨雪心想,这飞萤姑娘功夫好生了得,但也看不出她会不会仙术。
秦丝音有些委屈不甘的回到了哥哥身边,应兮月更是黑着脸,欧阳槊上前关切的询问小师妹有没有受伤,最后愤恨的看了他们一眼,带着焱龙门的人离开了。
好戏散场,夺得名额的十个人这才进入遂心楼里,秦玄音有些嗔怪的看了妹妹一眼,道:“看你下次还这么冒失,我们走吧。”
秦丝音自觉犯了错,惹哥哥生气了,乖巧的跟在身后,风墨雪等人也准备离开,但飞萤却突然叫住了他们:“几位请留步。”
几人不明所以,只听飞萤接着道:“楼主请诸位楼上一叙。”
几人对视一眼,秦玄音问道:“不是说人数已满,不能入内吗?怎么楼主还请我们进去?”
“跟我来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沐初平:“这妹子泼辣的很啊。”
他们只好跟着飞萤来到了遂心楼里,殿中央歌舞升平,乐声不绝于耳,无怪乎都说这里的姑娘是数一数二的出挑,果真是个个姿容绝色,那十位客人已经被他们安顿好了,留在临窗的圆形长廊中,刚好十个位子,看他们面前的白瓷餐盘,山珍海味样样不缺,飘来的香气,足够让人垂涎欲滴了,每一桌都有侍者随时侍候,而且这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美景,当真让人流连忘返。
沐初平有些羡慕的道:“馥郁当前,美人在怀,这当真是人生一大享受,难怪这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
飞萤道:“楼主就在上面,走吧。”
此时,风墨雪不禁好奇,这遂心楼的楼主到底是何等人物。
方才他们再外面见到的那位公子,此时也注意到了他们,走过来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飞萤,不是名额已满了吗?”
飞萤道:“他们是楼主请进来的,并不是像你们一样的客人。”
那公子有些酸酸的道:“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进来,他们却是直接被楼主请进来的,看来是我们还不够格让楼主另眼相待。”
飞萤却有些不耐烦的道:“若是不满意,公子大可离开,我要带他们上去了。”
说完飞萤头也不回的将他们带上了阁楼,只留下那公子修长的身影,但很快,这公子哥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享受美酒佳肴了。
他们走过长长的楼梯,二层是客人的住所,三层是供人沐浴的浴池,花香浓郁,而四层的阁楼,风墨雪猜测,应该就是楼主的私人场所了。
穿过黑木门廊,掀开帷幕,他们见到了刚才在楼下瞥见的女子,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又好似全无察觉,遂心楼的楼主,正是他们不久前见过的白衣女子,这时他们都相信,传言是真的,随心楼的老板,真的有天仙般的容貌,而且靠近一些,还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芬芳,只是风墨雪也不清楚,这股淡淡的香气是什么花的香味吗?还怪好闻的。
沐初平有些激动地道:“是你啊,你就是遂心楼的老板?”
“正是,请坐。”女子清丽的嗓音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她们不由自主的按照她的吩咐,坐在了面前的木椅上,女子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只是示意他们享用面前的茶点,让飞萤退守在门外。
秦丝音不明就里的问霜叶红:“这个人你们之前见过啊?好生漂亮。”
霜叶红不知哪儿来的脾气,没好气的道:“不久前见过一面,不熟。”
“哦”秦丝音愣头愣脑的,不明白这姐姐是哪儿不对劲儿了。
风墨雪却先开口道:“之前见姑娘气度不凡,没想到竟是这遂心楼的楼主。”
“好说,我也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所以冒昧请你们上来一叙,方才所见,你们是仙门中人?”
风墨雪等人自己报上了姓名,算是对各自的身份有了大致的了解,而后风墨雪又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不过是做一些小生意而已,没什么来头,你们叫我碎心就可以了。”
“是遂心楼的遂心二字吗?”
“不,是破碎的碎。”
“······为何会叫这个名字?”
“不破不立,心既碎,便能无知无觉,无忧无虑了。”
秦玄音却是温和一笑:“姑娘所言,甚是有趣,姑娘身为遂心楼楼主,气质不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碎心淡然一笑,绝美的弧度却让人感觉到她骨子里的坚韧,说道:“端看各位如何看待了,既是仙门子弟,你们来这儿想必是有要事吧?”
风墨雪:“正是如此,不知碎心姑娘也没有听过花林涧这个名字?”
碎心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眸色微不可察的变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放下酒杯道:“倒是有所听闻,只说是个邪教,难道诸位此来是想惩奸除恶,剿灭花林涧?”
风墨雪想的没错,这女子当真知道的不少,不动声色的道:“之前仙门百家与花林涧发生了冲突,我们也是听闻,有花林涧的弟子曾在这里出现过,就过来看看。”
“是不是因为几天前的仙盟大会上发生的惨案?”
闻言,这些仙门子弟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这仙门的事,这个楼主倒是知道的清楚,要知道,这些事普通人哪儿会消息这么灵通,看着他们的神色,碎心失笑道:“我也是有所耳闻,听说花林涧的圣使冥鬼可是闹出了好大的乱子,仙门百家损失惨重啊。”
风墨雪道:“正是如此,不知姑娘有没有见过,知不知道花林涧究竟在何处?”
碎心却一脸茫然的道:“不知,这儿从来都没有花林涧的人来过,你们应该是被人家给骗了。”
霜叶红斜眼道:“这会儿就装作不知了,方才不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吗?我看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的,快说,你和花林涧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你本来就是花林涧的人?”
碎心一脸无辜的样子:“这位姑娘,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真的不知道你们在找的那个花林涧在哪儿,你何必这么动怒呢?”
霜叶红却不管不顾的就要拔剑相向,惊呆了众人,秦丝音都没想道她会来这么一出,风墨雪赶紧拦住了她:“叶红,你做什么,把剑放下。”
“大师兄,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让我问个清楚。”
秦玄音这是也劝道:“叶红,墨雪说得对,你先把剑放下,事情还不清楚,怎可如此胡闹。”
霜叶红心里还觉得十分委屈,当下模糊了双眼:“是,都是我胡闹行了吧,你们就看着吧,看这个女人是怎么欺骗你们的。”
说着就啼哭着夺门而出,沐初平赶忙追了出去,风墨雪先是向碎心赔礼:“叶红有些任性了,还请姑娘不要怪她。”
碎心微笑道:“无事,我让飞萤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你们不妨先在这儿休息一晚上再去寻找花林涧。”
于是飞萤进来,带他们去到了各自的房间:“这就是几位的房间,二位姑娘的房间就在隔壁,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就先下去了。”地方倒还宽敞,他们并没有到楼下,而是直接住在了四楼。
安顿好之后,沐初平也拉着霜叶红过来,她似乎还没有消气,秦丝音此时也在这个房间里,关切的问道:“叶红,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霜红叶抹着眼泪道:“没什么,被一木头气着了而已。”
“······”
“大师兄,你就不觉得这个女人有古怪吗?”
“当然觉得,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她的底细,不可贸然行事。”
秦玄音也道:“方才我们都已经听说了,这女子肯定不是普通的遂心楼老板,我总觉得这遂心楼也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