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能感觉到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当她们被家丁带到黑袍道人面前时,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其中一个女子不由得大喊道:“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爹还在家里等我,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我爹会担心的。”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同样语无伦次的求饶,希望有人能听见她们的呼救,但没人理会她们,陈老爷大约实在听得不耐烦了,呵斥道:“不要再吵了,就算你们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的这条贱命还有那么一些价值。”
他这番话打破了这群女孩子最后的希望,剩下的就只有啜泣声萦绕在这个密室,梅儿此刻心急如焚,以她的力量是救不了这些女孩子的,连她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她再盼望着,祈祷着,有没有人来打破这个局面。
黑袍道人的术法显然已经完成了,陈老爷和陈夫人退下祭台,只等着黑袍道人完成祭炼,梅儿依旧被束缚着,无法挣脱,只见那些女孩子就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了一样,慢慢的升到空中,这时恐惧的情绪也上升到了顶点,人就是很奇怪,明明知道没有用,却还是要孤注一掷,起码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都不会吝啬用撕心裂肺的声音来表示自己的害怕,可是没有人会在乎她们现在会有多害怕,甚至从黑袍道人的眼中能够看到一丝近乎癫狂的愉悦,只是这种嗜血的愉悦对其他人而言就是残忍。
随着术法的进行,这些女孩子渐渐地也没有了嘶吼的气力,或许是感觉到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的绝望。
“住手啊,老爷夫人,你们快阻止他吧,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梅儿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陈老爷只是冰冷的说了一句:“为了救子元只能这么做。”
这时梅儿才意识到她从小认识的老爷夫人竟变得这么陌生,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会变这么麻木,这么冷血?她只能希望此刻能有奇迹发生。
就在此时,一柄折扇迎面而来,冲开了阵法禁锢,黑袍道人措手不及,松开了女孩儿的脖颈,似是意外阵法会被人阻拦,随后双目猩红向台下望去。
此时,折扇已经回到了主人手中,那温润如玉的身影缓缓开口:“哎,看来这就是陈老爷说的救公子的办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镇上那些消失的女孩子竟然都被你们弄到这儿来了,不得不说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说不上急促,言语间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惊得众人回头看去,不知何时,秦玄音站在了这里,没有人听到动静,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在他身后,风墨雪款款走来,白衣翩翩,不染一丝尘埃,与秦玄音的一身青衣比起来,更显清冷些,而在他们身后,陈子元也跟了过来,虽说之前那一遭还不至于一病不起,却也仍是一如既往病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陈母大惊,连忙问道:“子元,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起来了?”
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孩子哪里是重一病不起的样子,分明已经醒过来了,却依旧装作昏迷,不告诉父母,这其中的原因,陈母不敢再往下想。
陈父也赶忙道:“孩子,你快回去,你的病马上就会好了,到时候父亲再跟你解释。”
可陈子元现在已然不会再听他们的话了,他早已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可偏偏还是不死心的颤抖着问道:“爹,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是你们把这些女子抓过来的吗?你们告诉我啊!”
陈父陈母一时哑口无言,或者说是根本无法开口,秦玄音摇摇头道:“你就不要再问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个道士就是这一切的主使,先把那些女孩子救下再说。”
风墨雪微微点头,抽出长剑,霎时银光大作,剑芒犀利,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一柄稀有灵剑,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转眼间横立于祭台之上,切断了术法连接,总算是让这些女子暂时摆脱了危机,她们也算反应快的,急忙远离了祭台中心。
秦玄音朝刚才差点被插死的女孩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你就是镇长的女儿吧?镇长跟我们说过,不用担心,没事了,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那女孩儿显然有些诧异:“是我爹让你们来救我们的?”
秦玄音微微点头,算是默认,那女孩儿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心,此时却莫名的安定下来,既然是爹找来的高人,那今天她们或许就能得救了。
被彻底无视的黑袍道人此时脸色很不好看,此番变故,自是让他震怒,原本可以成功吸收这些女孩子身上的元阴之力,现在却被这些莫名之人捣乱了,怎能咽下这口气,眼中分明已经带上了一抹肃杀之气,嗜血的味道喷涌而出,浑身似乎被黑雾笼罩着,看着着实难受。
当下就怒喝一声:“你们这是成心坏我好事,本不想与你们大动干戈,现在看来,你们是自寻死路。”
利剑回鞘,风墨雪挺身而立,一言不发,但已经能感觉得出他身上无形的气势,秦玄音上前一步道:“这怎么能叫做坏了你的好事呢?我们明明是救下了这些女孩子,我还记得陈老爷和陈夫人不是说过不知道镇上少女失踪的事吗?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个老怪物又是谁?”说话间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眼神中却泛着丝丝寒意。
此时的黑袍道人脸色发黑,整个人形同干尸,说是老怪物一点也不过分,可是陈老爷哪会让人如此大言不惭的对他,当即怒道:“这是老朽的家事,不容外人置喙,两位仙师还是赶快离开水云镇吧,子元的病也用不着你们操心了。”
风墨雪道:“若是陈老爷以为这个人能治好令公子的病,那就大错特错了。”
陈老爷浑身一颤,显然没想到风墨雪会这样说,在他看来就算这些人都是玄门子弟,可跟黑袍道人来比,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可是风墨雪接下来的话就更是让他心惊了。
“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邪修,看他方才的阵法,只怕吸干这些女子的元气之后,你们包括整个镇上的人都逃不了,只会被他当作提升修为的工具而已。”
可陈夫人和陈老爷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陈夫人更是带着明显的抗拒:“你少胡扯,只要能救我儿子的命,就算是整个镇上的人都死光了我都不在乎。”
陈子元没想到自己一直觉得温柔端庄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紧咬着嘴唇只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惜不管他怎么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们此时也算是真正明白了,这对夫妻未必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就算如此他们也义无反顾,不得不做。
秦玄音摇摇头,叹道:“所以你们就为他抓了这些女子供他修炼?阿珍也是被你们弄成失心疯的吧?为了不让她来纠缠陈公子。你们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们以为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会在乎你儿子的死活吗?只怕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玄音的话非常的犀利,饶是已经打定主意的陈夫人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可是她更加清楚,他们已经没有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她发狠的道:“谁叫她一个农家女也敢来纠缠子元,她活该,若不是怕子元难过,我早就杀了她,还会等到现在吗?”
陈子元没想到一切竟是因他而起,他只得强忍悲痛道:“爹,娘,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可是阿珍是我最爱的人,而且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害了全镇的百姓,从小你们就带着我四处奔波,我一直以为是我的病连累了你们,可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我,所有人都惨遭毒手,你们收手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不过陈子元的哀求并没有什么用,陈老爷狠下心肠道:“你这孩子懂什么?我们这是在救你,很快你就能康复了,听话,你先回去,一切都交给爹娘来处理,会没事的。”
陈老爷现在只想安抚好儿子的情绪,在他的病治好之前,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陈子元还想说什么,却硬生生被打断了:“既然都来了,就把命就在这里吧,正好我的阵法有了你们几个修士,肯定会事半功倍的,哈哈哈……”黑袍道人显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反而眼底更加兴奋。
秦玄音冷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时的秦玄音哪儿还有温文尔雅的感觉,完全变成了一尊冷酷嗜血的杀神,展开折扇,直冲祭台而去,黑袍道人并未慌乱,依旧稳立祭台之上,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接着几个黑衣人拦在祭台前,挡住了秦玄音的来路,这几人身上散发的气息都不弱,秦玄音只好先对付他们,不一会儿就混战成一团,即使秦玄音比起他们强大很多,但这些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前仆后继只想要解决眼前的敌人,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样下去怎么也打不完的。
秦玄音这时才意识到什么,冲黑袍道人开口道:“我说这么这府里的下人这么奇怪呢,原来全都是你安排的怪物,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养着这些人面怪来做你的傀儡吧。”
黑袍道人并没有否认,只道:“你可要小心了,我的这些宝贝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修士了,这对它们来说可是上好的养料啊。”
话音刚落,风墨雪便提起长剑向黑袍道人直冲而去,黑袍道人也不得不全力抵挡,以掌相接,风墨雪一时难以寸进,只能抽回剑身,紧接着祭坛之上,两道人影交叠,不时听到溯风的剑鸣声,只是他们速度太快,以至于凭借肉眼凡胎很难捕捉他们的动作,不知何时,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但交战带来的压迫感还没散去,祭台纹路骤然发亮,似乎有延绵不绝的力量朝着黑袍汹涌而去,让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阵黑雾之中,与此同时,与秦玄音交战的人面怪的力量也仿佛增强了数倍。
形势突变,黑袍道人凝聚全部力量的一张朝着风墨雪而去,毫不怀疑这一掌下去,整个人都会被压成肉饼,在场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就连秦玄音也忍不住担忧。
可是风墨雪并没有要逃开的意思,反而正面迎了上去,一剑刺入掌心,黑袍道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凝聚全身力量的一掌,竟然就这样被人刺中,诧异之感甚至超越了那剧烈的痛苦,还没来得及惨叫,风墨雪迅速将剑抽回,反而直接插入了祭坛,整个祭台随之瞬间四分五裂。
黑袍道人这下反应过来了,立马跳下了祭台,风墨雪紧随其后,长身玉立,犹如莹莹之光,秦玄音一个回转,剩下的人面怪也化为飞灰。
黑袍道人见此情形,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异之中回过神来,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
见他仍想负隅顽抗,风墨雪淡淡道:“你的这些都是雕虫小技罢了,无非就是靠着这些怪物以及祭台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只要祭台阵眼被毁,你也不过是个毫无威胁的老人家罢了,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还不束手就擒。”
此刻黑袍道人完全不明白,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怎么就会这么轻易的土崩瓦解,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可随机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勉励支撑起残破的身体,大笑道:“就算被你们看穿了又怎样?我已经经营了十几年,就算今日要毁于一旦,我也要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说着他便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力量骤然提升了十倍,而那些被打倒的人面怪已然化为飞灰,原是被黑袍道人全部吸收了过去。
秦玄音大为惊骇:“他竟能将人面怪的能量收为己用,如此邪功,实在可怕,只是这么庞大的能量,只怕他会爆体而亡,打不过竟想着同归于尽,真是个疯子。”
还不等风墨雪等人有所反应,黑袍道人就已经将所有能量吸收完毕,不过转瞬之间,便向风墨雪和秦玄音二人冲来,实则是想同归于尽。
风墨雪不见慌乱,一道灵符射出,黑袍道人却是再也动弹不得,秦玄音趁机吹响长泣,一曲悠扬,刚刚被他夺来的力量立即四散开来,再无半点痕迹。
而被重创的黑袍道人此刻面上布满了惊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已经吸收了那些畜生的力量,怎么还会输?”
风墨雪瞥了他一眼,道:“从我们进陈府的那一刻起,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寻常,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家丁其实都是你让人面怪假扮的吧,目的就是为了监督陈家夫妇为你寻找祭品,把整个陈府都握在你的手中,发现这一点后,我就趁机在这些家丁身上留下了破魔咒,这样他们的行动就全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是自寻死路,竟然把他们的能量全都吸收了过来,如今你很快就会自爆而亡,而且我的师弟师妹现在应该已经把你留在外面的那些人面怪给解决了。”
此时,霜叶红和沐初平跟着风墨雪留下来的记号也赶了过来,霜叶红见到风墨雪,立即跑过来道:“大师兄,外面的邪祟都已经解决了,水云镇已经恢复正常。”
“嗯”风墨雪难得冲她点了点头,让霜叶红只觉心花怒放,沐初平也赶紧让这些女孩儿离开这里,她们已然获救,应该去和家人团聚了,
“哈哈哈”黑袍道人仰天长啸,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悲凉道:“想不到我竟会再在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上,不过想杀了我,你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都到这会儿了,也不知道黑袍道人哪里来的这个自信,沐初平看不下去了:“你个老怪物,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师兄,赶紧把他解决了,我看着这张脸就觉得恶心。”
还不等风墨雪回应,突见一双利爪朝他们抓过来,也幸好风墨雪反应快,一把推开了沐初平,才不至于被伤到,惊魂未定之下,众人这才发觉,原本一声不吭的陈家夫妻护在黑袍道人身前,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眉心一股煞气直冲印堂,嘴唇发紫,指甲也不知为何变得如同刀刃一般锋利,方才就是他们袭击了风墨雪和沐初平。
陈子元不由得失声大喊:“爹,娘,你们怎么了?”
他刚想上前,就被秦玄音给拦住了,秦玄音看着他们的状态,沉声道:“他们这是邪气入体,已经变成了傀儡。”
二人横在黑袍道人面前,显然是受他控制,只听黑袍站起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在他们身上下了蛊,现在他们就是我的盾牌,如果我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一向彬彬有礼的陈子元此刻也说得上咬牙切齿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爹娘,他们不是一直为你办事吗?”
黑袍却是无所谓的道:“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他们想要治好你的病,而我需要他们提供祭品修炼,正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留一手,危急时刻可以保命。”
随后他又看向众人,冷笑道:“今日是我栽了,不过一个小小的破魔咒还奈何不了我,他日我定会百倍奉还,现在就让这两个傀儡来陪你们玩玩吧。”
说完,便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了原地,风墨雪想要前去追赶,奈何被陈家夫妻给纠缠,只得先制服他们,想要制住他们并不难,只是交手过后,他们才知道傀儡的可怕,完全不顾自己受伤,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不管被打倒多少次,他们都会站起来,本不想伤害普通人的性命,只是现在看情况,不把他们彻底铲除,是解决不了这个麻烦了。
僵持之际,无数的嘶吼声就像完全复苏了过来,振聋发聩,数十具傀儡朝他们扑过来,原来他不止控制了两具傀儡,他早已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有了帮手,陈家夫妻更是愈发凶悍,众人疲于应付,无暇顾及黑袍这个幕后黑手。
这时,一直被护在身后的陈子元的视线突然落到了其中一个脸上布满可怖的疤痕,满身血污的傀儡身上,看起来在变成傀儡之前,已经上了年纪了,瞳孔紧缩,惊道:“那是······祥叔?他不是回老家了吗?还有他们不是府上的下人吗?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梅儿显然也认出了其中有熟识的人,只道:“看来这些年那个道士下了不少功夫,将他们全部做成了傀儡。”
那位被称作祥叔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发狂似的朝他们走来,目露疑惑,很快眼底的杀气和癫狂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朝他们露出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