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水云镇后,风墨雪等人一路向西,师门传讯,西境异动,只是一路走来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霜叶红不免有些疑惑道:“掌门师伯给我们传讯,只说西境异动,灵石可能在哪儿,可也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沐初平也道:“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也没发现魔头的踪迹,你们说,不会是师父弄错了吧?”
风墨雪淡淡道:“师傅不会出错,西境必有大事发生,我们只要遵从师傅的指示就好了。”
二人也只好无奈认命,继续往西走着,秦玄音两兄妹与他们道别回到了神乐宫,据说也是师门的命令,或许神乐宫那边也发生了什么,焱龙门的欧阳槊和应兮月也没有跟着他们,几人倒是乐得自在,不过风墨雪三人还是决定先在西境探查一番再说。
几天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西境边界,据说西境荒芜,四处黄沙遍地,加之气候恶劣,资源匮乏,更无磅礴灵气供给修炼,所以西境是四境八方之中最弱小的一境,但却也是面积最大的所在。
走了一路,风墨雪等人也知道外界所言并无夸张,来西境这么几天,不是延绵不绝的沙漠,就是荒无人烟的峭壁,并无半点烟火气,若非他们都是修炼之人,可以辟谷,又有灵力傍身,只怕也很难应付这样恶劣的环境,就这每到傍晚刮起的风沙就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经过一处峭壁,而今他们总算是来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望着眼前这座城池——落沙城,沐初平不禁感慨:“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城池了,这座城的名字还真是应景啊!黄沙城,只怕随时随地都会被这万里黄沙掩埋吧。”
风墨雪拿着玉灵碟,看了看道:“根据玉灵碟的指示,过了这座城,就是西境了,天色已晚,我们进城吧,或许明日就能到西境皇城了。”
三人一脚踏进了这座黄沙之城,尽管是一座城,在西境延绵千里的沙漠之中却显得如此孤僻,就连城墙都是用黄沙铸成的,简陋又令人觉得不堪一击,只是据传言,这西境虽不怎么适合修炼,却也是一处繁华之地,只因这里是通往西境的唯一关口,往来商客络绎不绝,城中有不少带着皮草香料,金银玉器,奇珍异宝,灵器法宝准备前去西境贸易的商人,毕竟西境虽说难出厉害修士,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宗门镇守,但好在也是大陆最为富庶的地方,金银财宝这里从来不缺,更是商人往来贸易的最佳场所,千万不要小瞧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很可能拥有你想都不敢想的财富。这也是西境立足的根本。
但如今来到这座城,哪里是什么繁华之地,明明是荒芜的不毛之地,先前还在谈论这里繁华之景的沐初平,此刻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说好的人来人往,遍地黄金呢?怎么没看见?但既已进了城,自然没有回转的道理,三人还是进了城。
无法言说的静谧,街边楼阁大抵就是这座黄沙城的百姓了,大多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作为第一次来这座城的生人,风墨雪三人不免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这些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让霜叶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若只是好奇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被看几眼,但这些百姓就像是妖兽盯着到手的猎物一般,从他们进城开始,就片刻不离的盯着他们,就算是再大方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在。
霜叶红不禁看了一眼身边的风墨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即使是在如此怪异的情形下也不坠分毫,独自盛开于雪山的莲花,又怎么可能被凡尘俗世叨扰呢?只这一霎,到嘴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就这样看着他渐行渐远,却没有追上去的勇气,宛若一片随风飘散的落叶,就算付出全部的努力追逐着风,最终也只是零落成泥罢了,是啊,从小就是这样。
忽然的心痛蔓延全身,霜叶红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恍惚觉得一抬脚便是千斤之重,沐初平凝视她良久,终于忍不住拉了她一把,霜叶红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逐渐澄澈,恍惚刚才一刹那的失神只是沐初平的错觉,沐初平有些担心的道:“小叶子,你怎么了?被人勾了魂儿了,怎么不走了?”
霜叶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唇道:“谁是小叶子?说多少次了,要叫我师姐,我刚刚只是想跟在大师兄后面,毕竟人家也是需要保护的弱女子嘛,这才没有着急跟上去。”说着还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风墨雪。
沐初平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你真是没救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大师兄也不会看上你的。”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无视霜叶红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沐初平壮着胆子说道:“我就说了怎么了?明明人家就没看上你,你偏要凑上去,不是没救了是什么?”
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化作一道闪电般躲到了风墨雪的身后,之后便是你追我躲的一场闹剧,此时的霜叶红一改在风墨雪面前温婉雅致的形象,俨然释放了本真,风墨雪由着他们打闹,如同定海神针一般闭眼无视,仿佛如今被两人围在中间的不是他。
估摸着差不多了,风墨雪毫无情绪的淡淡开口道:“你们两个玩够了吗?如果玩够了,就松开,我们该找地方落脚了。”
明明只是如流水般轻轻滑过的嗓音,却偏偏那么的清晰,两人只得住了手,稍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定定的看着他们,先前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这下子,想要低调都不可能了,竟是越发的不自在了,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方才静谧的皆道,这会儿子邻里街坊的,就方才那么闹了一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聚集了比刚才多三倍的人,许是听到城里出了稀奇事儿,赶过来凑个热闹。
霜叶红这下子反应过来了,拧成一股娇羞态,躲在了风墨雪的身侧,只是无论怎样看,都不像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儿家,反倒像是个闹了笑话的孩子,沐初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这个师姐,怎么一到大师兄面前就变了性子呢?要是真的端庄大方便也罢了,偏生画虎不成反类犬,到底是东施效颦了。
霜叶红似是感觉到了沐初平眼神里的鄙夷,也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当然,是在风墨雪没看到的情况下。
二人这边眼冒金星,这盯着他们看的人是越来越多,只是风墨雪注意到,这城里大多都是老人家或者孩童,偶尔见到一些年轻的面孔,却也不足百分之一,正疑惑间,一旁凑热闹的人倒是先耐不住了,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朝他们问道:“几位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沐初平这才收起眼神朝大胡子看去,笑道:“正是正是,大叔好眼力,我们刚穿过沙漠,就看到了这黄沙城,想着天色已晚,这附近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好进城来碰碰运气。”
接着,对那大胡子大叔又是好一阵夸赞,那大叔显然是吃这一套的,好不心花怒放,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咧嘴大笑着自夸起来:“小伙子真会说话,我哪里有什么好眼力啊,这黄沙城的人我大多都认识,不是大叔我夸海口,只要是进出这黄沙城的,就是一只苍蝇,没有我不认识的,你们我就从没有见过,自然是外地来的。”
沐初平自然赔笑道:“要不说大叔是个明白人呢,我们这初来乍到的,也没个认识的人,也就大叔热心肠了,要不大叔带我们寻个去处?”
可那大胡子却是不乐意了:“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可我这还得做生意呢,我看你们这穿得人模人样的,要不,你们把我的那些货都给买了,出门在外的,总得添些物件,还有那小姑娘,总得买些胭脂水粉吧,我这儿可什么都有,你们一准儿满意。”
这下轮到沐初平傻眼了,敢情这大胡子是来找他们当冤大头了啊,这下子是上了贼船了。风墨雪这时道:“我们不需要。”又转头看向师兄妹二人道:“走吧。”
说着不着痕迹的推开了霜叶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霜叶红只觉得两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风墨雪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了上去,沐初平见状,也不在废话,追上了两人,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大胡子给追上了:“小兄弟别走啊,我这儿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你想要什么都有啊。”
沐初平不欲与他纠缠,只好道:“大叔,你的东西我们真的不需要,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生怕被人追上似的,奈何他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方才还在看热闹的街坊不知何时围了上来,
“小公子,来我们这儿看看吧,我们这儿可是有上好的香料,保准您和小姑娘用了浑身香味扑鼻。”
“不好不好,公子,还是来看看我们家的皮草吧,这可都是上等魔兽的皮毛制成的,珍贵的很,这往外出去可就是大沙漠了,就连城里的人都不知什么时候就被黄沙给掩埋了,弄点皮草也好抵御风沙。”
“你们这说的,几位一看就是修炼之人,哪儿会需要这个,还是换点儿灵石和武器防身比较重要,还有助于修炼。”
沐初平……
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一进城就被当成猎物盯着了,原来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他们发猎物啊。
霜叶红和风墨雪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剩沐初平被黄沙城的商客围在中间,看样子,不随他们心意还真走不了了。
正在沐初平发愁的时候,大胡子却吼道:“都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的先找上门儿的,不知道吗?敢跟老子抢生意,不想在这儿混了,去去去,赶紧走。”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胡子一开口,他们还真悻悻离开了,不过沐初平这下也算是得救了,刚松了一口气,就骂骂咧咧了起来:“好你们两个,我都那样了,都不来帮我一下,还是不是同门了。”
霜叶红却是无所谓的道:“谁跟你是同门了,出去别说我认识你,我嫌丢人。”
“你……大师兄,你评评理,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师弟了。”
在沐初平期盼的眼神中,风墨雪认真的想了想道:“小师弟不假,不过我们不熟。”
霜叶红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沐初平……都是同门,不生气,我不生气。
看着沐初平欲哭无泪样子,那大胡子却是打趣儿道:“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看来我这货啊,今天是卖不出去了,也罢,你们是不是在找落脚的地方?我这儿刚好有一处房子,就当是做回好人,便宜点,收你们一两银子一晚怎么样?”
霜叶红无奈道:“大叔你真是会做生意,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那胡子道:“这不是难得见到几个外地人吗?黄沙城到处都是来往的商家旅客,这人多了,生意也活络,不过最近几年生意越发不好做了,你们刚才也瞧见了,这整条街都是拉客的人,不管你是做什么生意,只要有人来就不放过,也不管你是何人,只要被瞧见了,非得大出血不可,也就是我看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才来做这个好人,怎么样?去不去?”
沐初平却是有些疑问:“不应该是用灵石来交易吗?”
大胡子道:“西境灵气稀薄,灵石有什么用?又不能修炼,也就是一块儿废石头,这儿可不比你们外地人杰地灵,风水宝地,也就皇城还有些修炼的灵气,在这儿还是黄金白银这种硬通货来得实在。”
这么一说,沐初平就明白了,好在百宝袋里也不是没银子,既然都这样了,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左右不过就是个住的地方,于是,他们最终还是跟着大胡子去了。
来到了不远的一处房子前,这面上倒是无甚稀奇,门前木质匾额上却写着“董家医馆”几个大字,字体倒还算端正,看来写这几个字的人是有些功底的,沐初平不禁好奇:“你家是开医馆的?”
大胡子拍着脑袋道:“是啊,我叫董海,认识我的都叫我一声董老大,这是我家弟弟董江开的医馆,这几个字就是他写的,他跟我可不一样,打小就聪明,都说他是我们城里最好的大夫。”
说起这个弟弟,大胡子是满脸的自豪,止不住的夸赞,正好,医馆的门开了,一双穿着陈旧帆布鞋的脚从里面走了出来,由于它实在过于陈旧,泛黄的鞋边看得出,这双鞋是有多久没换过了,以至于让人忽略了穿着这样一双鞋的隐约透出的美感。
和大胡子果真不一样,那大胡子大叔如果是粗犷,眼前这个男子就可以称得上是俊美了,不似读书人一般斯斯文文,却自有一番风骨,仔细一看,没有大胡子那般的肚腩和秃顶,少了一些江湖气,多了一些书卷气。
他扫了一眼面前几人,然后目光落在了大胡子身上,缓缓开口道:“大哥,你今天怎么带客人来了?”
大胡子呵呵一笑:“这不正好家里有几间空房间吗?他们又正好没地方住,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还能赚几两银子呢。”
他听后道:“原来是这样,那快请进吧。”
沐初平见状,赶忙进去道:“打扰了。”
随后,一股药香浸入脾胃,虽然每家医馆都会充斥着药香,但董家的医馆却有所不同,不但不会令人觉得难受,反而觉得神清气爽,是以,沐初平不禁问道:“好香啊,闻着这药香,头脑都清醒了许多,这是什么药材的香味?”
大夫董江只道:“就是普通的凝神补气的药材,不过能治些小病小痛,哪儿能比得上宗门里那些仙人炼制的丹药,我带你们去房间休息吧。”
三人便随着他来到了后院的卧房,虽然这医馆看似简陋,就连房梁柱子都有腐烂的迹象,不过大体还算整洁,这董家兄弟二人还是挺会收拾的。
三人稍微休整了一下,风墨雪便又拿出了玉灵碟想要探查一番灵石的踪迹,一路上他也试过无数次,只是玉灵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次师傅让他们来西境只怕也跟灵石有关。
见又是毫无反应,霜叶红不禁懊恼:“那不就是块破石头吗?怎么玉灵碟都找不到它在什么地方?”
风墨雪道:“那时暮霞洞的封印突然松动,谁也不知道为何洞内的晶石突然无影无踪了。”
霜叶红道:“不就是花林涧的魔头企图盗窃我们天泉山的宝物吗?还在仙盟大会之际杀了我派数名弟子,此仇不共戴天,不过我爹和长老派我们下山追回那破石头,只说是天泉山的宝物,是块儿灵石,再多的却也没告诉我们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风墨雪摇摇头:“不清楚,不过看长老们和师父的神情,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霜叶红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摆摆手道:“管他呢,只要我们把东西找回来就行了,再好好教训一番花林涧的魔头。”
霜叶红说得义愤填膺,风墨雪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状,沐初平也道:“总之现在一切到了西境皇城再说,想来掌门让我们去那儿,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几人深以为然,这时,他们听见大胡子董海在前厅叫唤道:“休息好了就过来吃饭了,不然我可就全吃光了。”
几人这才去了前厅,大胡子已经拿着个鸡腿啃了起来,没错,就是啃,除了这个还真想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大胡子的吃相了,不过都在沙漠走了一天,现在好不容易又一顿新鲜的,他们也顾不上许多了,就这大胡子下饭的吃法,上了饭桌。
眼前清粥小菜配着油腻腻的大鸡腿儿,着实有些难以下咽,但看着大胡子大口嚼着肉,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在天泉山可是没少吃山珍海味,眼下只好先吃着了,沐初平倒不在意这些,坐下就吃了起来,风墨雪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董江的身影,问道:“令弟呢?他怎么没过来吃饭?”
董海用力咬了一口鸡腿,喊着肉沫回答道:“好像是出诊去了,平常小江也经常半夜给人家看病的,或者是采些药草,据他说有些草药只有在晚上才能采到,常有的事儿,不用大惊小怪的。”
霜叶红有些惊奇:“这大晚上的,还要看诊?董大夫可真是幸苦。”
董海道:“可不是吗?可惜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平时出门做些小生意赚点小钱。”
这一说倒是让沐初平想起来刚来时那一出了,阴阳怪气的道:“大叔,你那哪儿是做些小生意啊?就差往别人口袋里直接抢银子了,非得给人扒一层皮不可。”
大胡子嘿嘿笑道:“我这不也是为生活所迫嘛,小兄弟多担待,我这也是好几天没开张了,急昏头了,最近生意差得很,想要把这医馆开下去,可不就得想点法子嘛。”
风墨雪倒是奇了:“按理说黄沙城虽是边境,但往来商旅络绎不绝,今日所见也是繁华的很,你们这里又是这一片唯一的医馆,不应该会如此不景气啊.”
董海这才放下鸡腿,叹着气道:“说来话长,这样,一会吃了饭你们正好跟我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