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辰大笑一声,道:“殿下说笑了,在下驻守多年,从未听过此事,想来不过是些流言罢了。”
谢巍笑而不语,但田灏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还在想着狐族的事:“那既然狐族有办法应付妖风,何不与他们合作?”
沙辰只道:“不必,与狐族合作,无异于自掘坟墓,当初我一心想要狐族交出宝物,护卫黄沙城,可他们不识好歹,幸得将其赶出大漠,否则哪儿有如今的景象,只怕我人族早已为人鱼肉。”
赵璇闻言,道:“如此说来,这狐族还真有些本事,不过而今非常时期,若真如大公子所言,城主还要早做打算。”
沙辰心领神会,颔首道:“公主所言极是,天色已晚,还请几位殿下早些休息,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还请殿下见谅。”
几人不再计较,随着城主安排,前往各自的房间休息,直至入夜,寂静无声,孤月黄沙,平添落寞,城主房中有贴身护卫,正在汇报外界巡逻情况,烛火摇曳,看不清情绪,沙辰沉默半晌道:“果真如你所言,当初玄门大师布下的阵法已然快撑不住了?”
那护卫垂首低声回道:“确实如此,近一月妖风肆虐,魔兽横行,那阵法已运转十年,若再无人加固,恐怕……”
不必明言,沙辰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十年前驱逐狐族,设下大阵,好不容哟得了十年安宁,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沙辰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护卫见状只得静静等待,纠结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城主,不如我们去和狐族交涉吧,毕竟他们手中可有宝物能护住黄沙城。”
沙辰眼利如刀,沉声喝道:“断不可能,狐族与人族交恶已久,即使他狐王青源有意和谈,人族也断不可能屈从于狐族之下,若是再让狐族掌握主动权,我黄沙城百姓只会被他狐族奴役,你知道后果。”
护卫道:“属下明白,城主一心为百姓着想,可狐族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况且事态紧急,暂时合作,人族妖族和睦相处并非不可能。”
沙辰却是打断他,厉声道:“我说的我自然明白,狐王青源实乃雄主,若是只有他和狐族子民,此事尚且还有可能,但坏就坏在,狐族同样是被人操控的棋子,当初我之所以鼓动百姓驱离妖族,也是为了避免事态恶化,毕竟黄沙城的百姓大多是普通人,狐族有至宝,离开这里也能有一线生机,可这些百姓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就算离开这里另谋生路,恐怕也难以在这西境生存下去。”
护卫并不太懂沙辰在说些什么,这怎么和百姓的活路扯上关系了?一时间思绪万千,沉吟之际,忽的听见门外似有动静,沙辰顿时神情紧绷起来,警惕的望向门外,低呵一声,便要出手抓住贼人,谁知一道温润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城主莫急,我只是恰巧路过,无意中听到二位谈话。”
接着一双镶玉锦靴踏门而入,罗衫青影,曼妙无双,原是安华公主,身后还跟着她的贴身侍女,庭宴之上几位殿下的侍从并未引人注目,现下倒是和公主一起踏进了城主房中,沙辰神色更为凝重:“安华公主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是?”
赵璇却是浅笑道:“城主莫怪,本宫也是百无聊赖,四处走走,没曾想竟是看到城主房中灯火通明,这才一时好奇,前来叨扰。”
沙辰自是不会相信她这番说辞,可眼下也不好捅破,只好说道:“公主说笑了,在下正准备去解决狐族和妖风之事,公主还是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前往西境皇城,不可耽误正事。”
赵璇却道:“自是不会,不过现下还是城主的事比较重要,若是要保住黄沙城的百姓,城主还请听我一言。”
沙辰有些诧异,这位公主深受南楚皇帝的信赖,否则也不会派她前来参加朝会,此刻即便他阅人无数,竟也猜不透这位安华公主所图为何,面上不露声色,转而问道:“公主想说什么?”
赵璇轻言:“城主不必多虑,我知城主不会愿意与狐族合作,所以特意送城主一个消息。”
沙辰倒是好奇,会是个什么消息,定定的等待着她的下文,赵璇道:“是我的侍女香岚发现的。”随着公主示意,那名叫做香岚的英气侍女便用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说道:“奉公主之命探查狐族异动,正如大公子所言,狐王确有闭关之意,因妖风异象已耽搁许久,但如今再也拖延不住了,明晚狐王便会闭关。”
赵璇见沙辰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补充道:“狐族有至宝妖丹,为狐王所有,凝聚了历代狐王的毕生功力,其威力不言而喻,如今狐王为融合妖丹不得不闭关修炼,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沙城主既知狐族不可与谋,何不抢先一步,趁狐王闭关虚弱之际夺走宝贝,也好解决了黄沙城的危机,毕竟有了妖丹,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沙辰似乎真被她说的话触动了,思考着她说的可能性,良久,他道:“公主所言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狐族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更何况是在狐王闭关之际,定是戒备森严,要想得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赵璇却是哂笑道:“城主不必担忧,今日所见,大公子与狐王还有些情谊,若是让大公子以议和之名求见狐王,定会让狐族放松警惕,到时自然得以功成。”
这倒是一个办法,沙辰还未说什么,那侍卫却先忍不住开口了:“公主莫要开玩笑,大公子生性善良,不会愿意做这种事,而且黄沙城修士不多,如何抗衡狐族?”
赵璇却道:“不让大公子知道不就好了,就说为百姓着想与狐族议和,大公子不会反对的,就算大公子心中有疑也不会拿百姓的生路做赌注,至于狐族灵力强横,我自有应对之法,今日南楚、北齐、西梁、东离四国来朝,难道城主以为我们会没有丝毫准备吗?”
沙辰心中一震:“难道几位殿下还私藏甲胄不成?”
赵璇笑道:“什么叫做私藏甲胄?我四国皇室皆以瑞云为尊,只因瑞云二十年前大败四国,我等只好俯首称臣,可即使如此,我等也并非瑞云人士,四国也非瑞云国土,自然也谈不上私藏甲胄,西境之中以瑞云实力最强,我等自然不得不早做准备,眼下我南楚玄门修士早已城外待命,只要城主一声令下,狐族决计难逃一劫。”
望着赵璇那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样子,沙辰忽然有些被人玩弄之感,神情有些冷冽的道:“公主这话若是让瑞云皇帝听到了,只怕南楚更是会国破人亡,公主既有所准备,其他三位殿下呢?难道他们不会干涉此事?”
赵璇勾唇道:“方才宴席上,城主不也看见了,四国恩怨由来已久,但若是对付狐族,城主放心,定会同仇敌忾,此次前往瑞云,我父皇母后再三交代,定要助城主一臂之力,这不是刚得到消息就来告诉城主了。”
沙辰冷哼一声,这位公主倒是不拐弯抹角了,但随即他又想到一件事:“这么说,狐族之事南楚早有打算,其余三国定是知晓,难道几位殿下是早已商议好的。”
赵璇不置可否,一旁的侍卫再次忍不住开口了:“果然是狼子野心,你们费尽心思帮助我黄沙城对抗狐族,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璇只道:“自然是为了城主着想,还能是为了什么?时不我待,城主需早下决断。”
思忖良久,沙辰终是下定了决心,一句“好”便定下了残酷的开端……
翌日,沙辰直接找上了沙无痕,当听闻父亲要与狐王议和,沙无痕只觉惊讶,他不认为父亲会如此痛快的答应和狐族合作,是以,问了一句:“父亲,您是认真的?真的答应与狐族共商大事?”
沙辰面上温和道:“昨日侍卫来报,黄沙城不太平啊,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先试着和狐族合作,希望能解决妖风,还我城中百姓一个太平。”
沙无痕显然并未完全相信,可他也不觉得父亲会有什么理由骗他,父子二人又是一番商议,最终沙辰答应沙无痕同去狐族商议妖风问题,一切全凭沙无痕调派,沙无痕才答应了由他作为主事与狐王议和,对于这件事沙无痕自然是乐见其成,本来他此次被青源所救,便认为与狐族有议和的可能,现在父亲主动提及此时,再加上城中危机不容耽搁,于是便立马带着人就去狐族商讨解决危机了。
沙无迹也想要去狐族看看,也想要帮助大哥,于是软磨硬泡的也跟着去了。出城之时也顺便送别四国使节。
沙辰作为城主,该有的场面还是要有的,一番辞令过后,四国使节,几位殿下便离开了黄沙城,一路向西,只是此时的沙无痕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四国的殿下之间的眼神交汇,以及其中的暗流涌动,总之,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异常顺利,皇子公主还有使节也在他和百姓的目送下离开了。
随后,沙无痕父子三人也领着队出发了,百姓中也议论得更为激烈,人群中董海正颇有兴致的看着出行队伍,最身边的董江说道:“弟弟,你说这城主出动军队,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董江并无兴致,淡淡回道:“城主又没有发布诏令,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怎么知道,只盼着不要打仗就好,这又忙活了大半时辰,咱们还是回医馆吧,还有病人等着看病呢。”
董海觉得无趣:“你怎么老想着那医馆呢,去皇城谋个差事,或者参加科考做官不好吗?咱们偏偏守着这医馆?”
这话董江听过无数次,没再搭理他,直接回医馆了,董海还在扯着嗓子喊:“唉,你听哥哥说啊,我跟你说啊……”
这边是人间烟火,而另一边的洞府之外,狐族战士镇守,见这么一大批人,自然是警惕起来,但又见是沙无痕,在他们这儿养伤的城主之子,便询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这话自然问的是沙无痕身后之人。
沙无痕便解释道:“烦请通报,黄沙城城主求见狐王。”
沙辰见狐族战士身材壮硕,身披甲胄,端的是英武不凡,并非普通人族可比,想到妖族身负妖力,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人类要修炼需要天地灵气,而妖族、魔族没有这么多限制,靠着自身妖力和魔力便可修炼,若是配上妖族修炼功法和天材地宝,自然是事半功倍,是以长期以来,妖族都要强于人族,不过人族靠着修炼阵法、灵器还有御兽之术但是能和异族抗争一二,终是挣得一席之地,不过在灵气稀薄的西境,自然是妖族更有优势,但西境大漠最为强大的狐族偏安一隅,加上汇集了西境灵力所在的皇室从中斡旋,倒也不至于被单方面欺凌,狐族一直守护着大漠边境,但作为瑞云皇室授命的城主沙辰却只想将狐族赶出黄沙城领地,众人其实并不理解,沙辰为何如此偏激,但结果就是狐族在沙辰的一番操作下退出了黄沙城,再也没有在城中见过狐族,而是在西境边缘的洞穴峭壁之中活动。
思绪纷杂,通报后,终究是见到了狐王,洞府之内,沙无痕说明了来意,狐王自是十分欣喜:“如此甚好,当日你离开狐族,本也没抱希望,不曾想你竟做到了,我已经让狐族长老和之玲前去压制妖风,今晚便要闭关,出关之际妖丹便会更加稳固,倒是还需要人族修士的帮助,利用妖丹来逼退妖风。”
沙无痕表示理解,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那狐王闭关需要多久?”
青源道:“少则十天多则半月,百年一次闭关之日,若非如此又怎能压制妖丹,不过小友不必担心,之玲的能力不弱,这段时间有她在不会出事的,在加上现在有玄门中人从旁协助,相信能撑到我出关之日,此次危机虽然凶险,但暂时不会有事。”
听了这话,沙无痕多少放心了些,这段时间黄沙城百姓都不敢出城,就怕被黄沙掩埋,黄沙城又是贫瘠之地,若无往来商客,百姓只怕就要忍饥挨饿了,还要被这漫天黄沙弄去半条命。
沙辰自然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又何尝不是为百姓着想?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看狐王头戴紫金冠,身着紫金长袍,华发短须,自有一族之王的气场,无怪乎被视为狐族雄主,只可惜,他们不是一路人。想到这儿,沙辰又坚定了几分,于是道:“既如此,我等就在此叨扰几日,有劳狐王安排了。”
青源自然应允,毕竟是两族合作的大事,就这样,沙辰总算进入了狐族内部,沙无迹一向待在城中,此刻难得出来,更是玩心大发,一直缠着哥哥,非要走遍这里每一寸角落不可,沙无痕只当他是个孩子,自然由着他,但沙无痕也并未放松,一直警惕着,他决不允许和谈失败,更不允许有人捣乱,沙辰倒似如往常般平静,沙无痕想去找他都被回绝,只得作罢,好好想着如何解决此次危机,整整一天都再没有见过他父亲。
夜色如潮,明月照空,狐王闭关,气氛更是陡然紧张了起来,今夜注定不会平静,狐之玲也换防回来了,刚一到就知晓了黄沙城城主在这里,要一同抵御妖风,这对西境生灵来说是好事,但她不敢懈怠,第一时间便去找了之前见过的沙无痕,二人相见,沙无痕自然知晓她的来意,在她还未开口之前便同她道:“你放心,为了我黄沙城的百姓,此次也必须要与狐族合作,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狐之玲见状,便道:“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我父王也一直希望两族能放下成见,只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谨慎,父王正在闭关,你们又在我狐族领地,你能确定你父亲真无异心吗?”
沙无痕正待回答,外间忽的电闪雷鸣,赶忙出去查看,已有狐族子民在此戒备了,狐之玲有些急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长老告诉她:“少主别着急,这是大王闭关的异象,此次闭关之日,正逢灾难横生,大王也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不然不会有这般异动。”
狐之玲闻言,更加急切了:“那父王会不会有事?”
长老道:“大王正在融合妖丹,若能成功自然无事,若挨不过……一切还要靠少主了。”
狐之玲只觉心头一紧,可她只能期盼着父王能够成功融合妖丹,雷鸣异象不断盘旋在狐王闭关之处上空,丝毫没有褪去之意,众人不免有些担忧。如此焦急时刻,狐之玲也顾不得许多,问方才的长老:“那我们能不能用妖力助父王成功融合妖丹?”
那长老道:“不是不行,可能不能成功却不敢保证。”
狐之玲哪儿还管得了许多,知道可行,便再忍不住了:“那还请长老助我将妖力输送给父王,事急从权,如今危机临近,不能等待了。”
长老见状也同意了,便要出手输送妖力,但随即他便冷汗直冒,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怎么回事?我的妖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