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篝火通明,连续走了几天,他们总算是走出了大漠,很快便能到皇城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漠也没什么遮风挡雨的地方,好在他们可以在马车里过夜,一路上算是平安无事,萧凌若道:“明日一早就能到皇城了,今日就先在这儿对付一晚吧。”众人围在篝火旁,倒是安静又和谐。
碎心他们倒是也没什么意见,左右不过几日的功夫罢了,连日赶路,难免有些疲倦,于是霜叶红便道:“我可真是累着了,我先去睡了,你们自便。”
说着便只顾自的回马车上找了个空位,还不到眨眼的功夫已经入睡了,沐初平看着她,无奈笑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家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到了皇城还有事要做呢。”
风墨雪道:“你们先去睡吧,我现在还不想休息,到这儿附近转转。”
沐初平也只好由着他,于是大家都去找个地方呼呼大睡了。
出了大漠,是一片戈壁,稀疏的胡杨树无声无息的隔档着寒风,白日里烈日当空,夜深却是格外寒冷,仔细一看,稀松的叶脉上已经结起了霜露,好在有篝火取暖,不然还真承受不住,士兵们在轮番站岗,时不时传来的吱吱声让寂静的夜空多了些空灵感,风墨雪往篝火里加了道符纸,火势更大了些,眼神却好像透过明火看到了更为遥远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些时候才回过神来,清冷的面庞多了分怅然,突然温润的声线传入耳中:“你在想些什么?”
回身望去,如月华流淌,清丽无双,那一抹樱花印记更是平添娇媚,但整个人身上的英气更是无法阻挡,娇媚与英气两种状态在她身上结合的恰到好处,风墨雪亦是剑眉星目,气质高华,可他总觉得眼前的遂心楼楼主周身的气质总是令人捉摸不透,好似刻意隐藏了起来……
冷不丁的开口道:“楼主没去休息?”
碎心笑道:“叫我名字就好,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十分自然的在他身边坐下。
而后又看向风墨雪:“你呢?我看你心绪不宁的,像是有什么心事啊。”
风墨雪只道:“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没什么特别的。”
碎心一瞬不落的盯着他,颇具意味的道:“是大荒山上的事吗?”
风墨雪有些惊愕,碎心像是没有发现似的,继续道:“半年前大荒山上墨雪凭一己之力斩杀百年妖兽,此事早已传遍玄门,就连我们遂心楼都有所耳闻,当时我便想认识一下墨雪了,只不过到如今才有机会。”
风墨雪转过头去:“只是运气好罢了。”
碎心微微笑道:“恐怕不只是运气好吧,像墨雪这么年轻的玄门弟子,一出手便能斩杀百年妖兽,实在是天资过人,也难怪天泉山会那么器重你,不过当时我就很好奇,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所以就去调查了一下当年大荒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可惜,当年之事只有你一人清楚,就连你的师门都不知道,实在是叫我无从查起,也就更好奇了,毕竟遂心楼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没失败过,你这是第一次,所以在野林见到你时我就想问你了,不过又想着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不急于一时,后来果真又相见了,今夜正好,不如你和我说说当时你到底是如何斩杀妖兽的。”
风墨雪看着她明亮的丹凤眼,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是抑制不住的好奇,他明白,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于是道:“碎心姑娘果然时刻不忘自己楼主的身份,这么喜欢套情报,不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运气好而已。”
碎心知他不愿轻易透露,还想再说些什么,二人俱是一震,不约而同的站起,四周尘土无风自扬,诡异的死寂萦绕于此,似乎有什么在注视着他们,这是他们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感受。
士兵见他们开始警戒,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握住刀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冲出来。就这样僵持一瞬,碎心和风墨雪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疑的朝马车附近发起攻击,果然听到一声惨叫,但等人过去时,却什么也没见到,徒留地上一滩血迹。
士兵不禁泛起一阵寒意,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袭击瑞云的军事车队,但看起来那人狡猾的很,也很会隐藏自己,若不是碎心和风墨雪发现的及时,恐怕就被他得手了,想起就是一阵后怕。
车内原本睡意正浓,此刻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萧凌若看到那一摊血迹,心中顿感不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风墨雪回道:“方才有人行刺,被他逃了,大家小心点。”
几人走下马车,警惕起来,这时沐初平同样觉察到有一股杀气朝他袭来,他想也不想的拔出沐阳剑刺过去,便又是一声惨叫,但依旧只留下了一滩血迹,行刺的人没有留下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霜叶红好奇道:“这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还是在我们面前出手,神出鬼没的,但也不怎么厉害嘛。”
语气充满了不屑,毕竟再怎么神出鬼没,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飞萤这时却道:“主人,这人身法有些奇特,我前去探查探查。”
等碎心同意,飞萤立即便凌空而起,在空中以灵力探查一圈,风墨雪总觉得这个飞萤似乎使用的不是玄门功法,也不似一般的妖族、魔族,不免对她的真身有些好奇,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飞萤似乎发现了什么,冲碎心喊道:“主人,在那边。”
他们立即朝着飞萤所指的方向飞去,那是一片沟壑,不知有多深,但来到这里才发现底下竟有如此强烈的煞气,萧凌若一脸惊异:“这地方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沐初平同样疑惑,毕竟他虽身为天泉山弟子,但一直在山上修炼,从未见过这等煞气,不过他更为惊异的是萧凌若:“之前在水云镇只觉得你应该是个修炼者,但我还以为你也就是个刚入门的,灵气也不强劲,没想到你也不弱啊,跟得上我们的速度。”
萧凌若只是嘿嘿一笑:“过奖过奖,我也只是略懂些修炼法门,比不得你们玄门弟子,好在父亲给了我一些宝贝傍身,否则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也只是勉强跟你们。”
沐初平见状也不再纠结这个,萧凌若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下去吗?”他看着底下浓郁的煞气,有些打退堂鼓了。
霜叶红不在怕的:“当然要下去,这里的气息和刚才袭击我们的人很像,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既然都发现了这儿,没有不去的道理。”
说着就要立即下去,风墨雪拦住了她,道:“师妹,下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不能贸然下去,还是我先下午看看,你们随后跟过来。”
霜叶红有些不甘心,可她也知道他们不能一起下去,眼下情况未名,他们不能冒险,心中有些憋闷,碎心这时道:“我跟飞萤和你一起下去。”
风墨雪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霜叶红更为气愤了:“大师兄,为什么要和她一起下去啊?”
风墨雪只让她好好在上面待着,不要乱来,霜叶红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沐初平见状,也不怕她闹得更凶,来了一句:“小叶子,你就别胡搅蛮缠了,大师兄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且带你去有什么用?难道你比人家碎心法术更高强?大师兄不带你去,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你没有人家强,害怕你坏事。”
霜叶红:好奇啊,又无法反驳……只好默默的给了沐初平一个眼刀。
沐初平也不虚,反正他说的是事实,这时他又感受到了什么,一剑刺去,便是一摊血水,无奈摇头:“这些人都喜欢玩儿捉迷藏吗?又不敢现身,简直是一个个出来送人头啊。”
萧凌若收起折扇又是解决了一个,甚至还擦了擦手中的扇面,像是怕被弄脏了似的,霜叶红同样解决了一波,最后只好道:“大师兄,你们先下去吧,上面有我们呢。”
风墨雪于是和碎心飞萤一同下了沟壑……
上方不断传来惨叫声和利剑刺穿皮肉的声音,沟壑下方如他们所见煞气冲天,照理说这里距离大漠边境和黄沙城少说也有十几里,也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一个戈壁而已,但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郁的煞气,风墨雪微微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飞萤似乎也很讨厌这里的气息,捂着鼻子道:“主人,这里令人好不舒服啊,而且比上面那些此刻的气息还令人讨厌。”是的,令人讨厌,令人不适,这是飞萤见到那些袭击者的第一感觉。
碎心也道:“的确如此,按理说这里不该有煞气存在,就连这个沟壑也与这戈壁格格不入。”
经碎心这么一说,风墨雪也觉得这个沟壑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反而更像人为,望着这光滑的壁面还有整齐的褶皱,难怪刚一到这里便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这也是他想要先下来探路的原因。
三人继续向前走,如他们所说,这里的一切都很有章法,无论是小道还是石块以及褶皱的位置都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就连时不时冒出的野草似乎都有些刻意了。
这让风墨雪心中的违和感更加强烈,碎心仿若未觉,自顾自的向前走着,飞萤自然是跟在她身旁,二人的默契真是无可比拟,看着她们一前一后,步履相同,风墨雪不由得如是想到,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碎心,这里有些违和,恐怕机关重重,不如先试探一下。”
碎心莞尔一笑,默默让开,算是同意了,风墨雪扔出一道符纸,焰光急走,刚行至岩壁处,便被四处萦绕不散的煞气击毁了,飞萤不禁咋舌:“这煞气可真霸道,只怕我们一靠近就会像方才那样,连渣滓都不剩。”
风墨雪又拿出两道符纸,对她们道:“这是我制作的护身符,这些煞气暂时应该还对付得了,我们先穿过去再说。”
于是三人一人一道符纸,周身灵力护佑,穿过煞气丛生的小道,小心翼翼的不触碰那些玩意儿,就连脚步都放缓了些,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太差了些,还没躲过煞气,却忽的好像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缠住了手脚,又细又长,一时间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三人的护身符竟丝毫不起作用了。
风墨雪立即拔尖想要斩断这些黏糊糊的丝线,却发现怎么也斩不断,眼见丝线越缠越紧,三人开始挣扎起来,这丝线韧性极强,操纵这丝线的物什也有着强大的力道,三人没被煞气侵害,却被这丝线拖拽着不知去向何处。
一路被拖拽,一直到达沟壑的最深处,碎心终于看清了丝线的真面目:“这是跗骨蛛是蛛丝,这里是跗骨蛛的巢穴。”
风墨雪心下一惊,仔细一看,他们的前方冒着紫光的双目,岩壁上不停晃动的八只脚趾,的确是跗骨蛛,百妖图鉴上提到过,跗骨蛛性阴毒,喜阴暗,蛛丝可化利刃,唾液更是剧毒无比,将唾液附于蛛丝之上可让猎物瞬间毙命,而且是群居,眼下他们就要被拖去跗骨蛛的巢穴,更会随时成为它们蛛丝上的美味。
可这蛛丝一旦被缠上凭他们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挣脱开,很快他们就被拖入了跗骨蛛的地盘,果真如百妖图鉴上所言,这里恐又十数只跗骨蛛,,蛛丝慢慢将他们包裹,一旦他们被完全包成茧,跗骨蛛会立即吐出唾液,到时毒液侵入骨髓,跗骨蛛轻易便能跗骨于其身,成为跗骨蛛的食物。
风墨雪道:“跗骨蛛的蛛丝轻易斩不断,只能以业火烧之,可现在我们都被困住了,叶红他们也不可能现在来救我们。”
蛛网之中,蛛丝已经开始缠上他们的面部,很快能能将他们困成茧蛹,到时回天乏术。
就是现在想用灵力引出业火,就他们现在被蛛丝缠绕的躯体也是办不到的,碎心深知这一点,呼吸越发困难,几欲昏厥,不能这样下去,额间樱花印记突然间灵光流转,灵力一瞬间提升数倍,与之平时的气场完全不同,有些强横,却又圣洁明丽,风墨雪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碎心的力量有多强大,很快蛛丝便褪去不少,也宽松了不少。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碎心道:“这蛛丝再强的灵力也无法斩断,我只能维持一时,赶紧唤出业火,把它烧了。”
风墨雪于是赶紧扔出了火符,一道符咒下来,业火焚烧,蛛丝蛛网被毁得一干二净,他们也终于喘口气,避开火源,稳稳的落在地面,方才实在被困的难受极了。
但蛛网被毁,跗骨蛛可不会善罢甘休,蛛王愤怒之极,咆哮一声,整个巢穴都在因为它的怒火而震动,十几只两人高的跗骨将他们围困,不停的向他们吐着蛛丝,好在他们有了防备,才没有中招。飞萤一阵后怕:“这些怪物是真生气了,难怪发疯似的朝我们吐口水,主人,要不我们把他们一锅端了。”
风墨雪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锅端了?虽然这跗骨蛛不是像狐族那般的高阶妖兽,但也不是说灭就能灭的,而且还是数十只,他是听错了?就算能,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来?
但碎心却并没有反对,只道:“这里是煞气的源头,我们有护身符倒是无事,但恐怕这些跗骨蛛已在这里盘踞多时,害了不少生灵,而且一般的跗骨蛛不会如此残暴,反而喜欢避开人类活动的地盘,虽然以阴毒着称,但也不会弄成这样浑身煞气。”
风墨雪便抵挡着,边看向巢穴内部,如此多的蚕蛹,恐怕都是在跗骨蛛手上死于非命,回手一击火符,几只跗骨蛛便不敢再靠近,继续甩出符篆,便将几只烧成了灰烬,火是他们的天然克星,可他没办法一次消灭这里所有的跗骨蛛。
飞萤和碎心同样消灭了几只,蛛王有些按耐不住了,又是一阵狂怒,巨大的蛛网朝他们扑来,而且还带有毒素,不愧是蛛王,碎心决定不再多逗留,于是拿出白玉箫,箫声浑厚悠远,如一汪清泉,风墨雪确认,这箫声确实是陈家暗室里救下他们的箫声,这么说,当时是碎心救了他们。
蛛王已被箫声控制,处在狂躁的状态,可偏偏一动不能动,碎心看准时机,一箫过去结果了蛛王的性命,其余跗骨蛛也如飞萤之前说的一样,被一锅端了。
风墨雪此时相信,她们主仆两人确实从不说大话。
危机解决,碎心蹲下查看蛛王的尸体,风墨雪同样好奇过去看了看,这一看果真是有趣了,碎心弯起唇角,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