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很快来到观星台前,发现果然如宫人所报一样,国师不见踪影,原本国师无宣召便不可离开观星台半步,宴会结束后方洛天便向云烈皇告退回到了观星台,所有人也并没有多想,可如今有人擅闯观星台,国师却不见了。
几人没有犹豫,直接上了观星台,云拓拿出令箭,撤销了观星台附近的防护罩,并对他们解释道:“只有持这枚令箭才能进入观星台,否则根本靠近不了这里。”
傅言姝也向二圣请命,带着二圣的亲卫擒拿贼人,但见到这枚令箭不免有些存疑:“既然有这样的防护罩在,贼人真的已经闯入观星台了吗?”
云嫣回道:“贼人目标显然就是观星台,如今国师却不见了,以防万一还是看看为好,只是大家千万小心,不可擅动。”
于是众人齐齐进入了观星台,只带了一些精锐,其余人留守以备不测。进来后才发现观星台所言非虚,里面以夜明珠拟作星辰,四周都是星图藏书,不知有多少楼层,但每上一层,实视线中的星辰便更广阔一些,最上层云台恐怕就是七星大阵所在。
碎心感受了一下,道:“并未发现有人的气息和灵力留下的痕迹。”
风墨雪也道:“看来那黑衣人极为擅长隐匿,得花一些功夫才能擒住他。”
众人准备登观星楼,却突兀的传来一声惊呼,寻声望去,云婳不知被什么吓得瘫倒在地,语无伦次的大喊大叫:“救命,不要过来,不要……”
可众人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疑惑间,傅言姝只好柔声安慰她:“公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婳依旧语无伦次,只是手指用力的指着前方,碎心便寻着她指的方向过去看看,在夜明珠荧光的映照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兽,赤色绒毛,尖耳方鼻,才至人脚尖,可爱极了,看样子还有些受惊了,畏畏缩缩的,生怕有人碰它。
碎心好生安抚,又是一阵温声细语,这才将其抱在手里,只是小家伙仍旧是十分戒备的,但总算不再害怕了。
碎心将其抱出给云婳看,柔声道:“公主你看,只是一只小兽,没有危险的。”
方才云婳是被突然的动静给吓着了,现在见碎心那么亲和,小家伙又那么可爱,自然也不再害怕,破涕为笑,转而逗弄起小家伙来,虚惊一场,云嫣一脸嫌弃的道:“你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真不知道母后为什么要让你进来,明知道你只会坏事。”
看得出来云嫣很是嫌弃这个妹妹,甚至是真的很讨厌她,不知是不是因为云婳的性格使然,如此怒骂竟也没有还嘴,只是甘心受着,表情十分委屈,云嫣见状更是嫌弃了,好在云拓及时打了圆场:“好了,嫣儿你就别说她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云嫣这才住口,众人的视线再次聚齐到这只小兽身上,霜叶红对它也没有抵抗力,用手触摸着它的皮毛,很是舒适,怜爱的问道:“小家伙,你是从哪儿来的啊?怎么独自在这里?而且也看不出你是什么灵兽啊。”
碎心道:“这是一只低阶灵兽,甚至都没有正式修炼,估计是国师养在这儿的,气息太过微弱,方才都没有感觉到它在这里。”
霜叶红有些心疼:“这小家伙好像受了惊吓,你们说它会知道国师去哪儿了吗?”
沐初平道:“它灵智未开,你就是问它,这家伙也回答不了你什么。”
碎心也赞同,但又说道:“但是给我们指指路还是可以的。”
于是先安抚着小家伙,它果然是在这儿生活的,对观星台的一切熟悉得很,这小兽虽灵智未开,没有踏入修炼的门槛,但也聪明的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而小家伙本身也越发的急躁,似乎是因为没有感受到这群人的恶意,竟着急忙慌的带着他们直奔楼上,脚步飞快,或许可以用急得跳脚来形容。
众人紧紧的跟上它,小心翼翼的掠过陈列的星图,这蜿蜒的阶梯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盘旋错落且无边无际,不免令人有些心慌,云婳走了片刻便有些承受不住了,怯声问道:“我们这样还要走多久?能不能先停下休息会儿?”
云嫣本就有些不耐,现下被她这么一问,就更是心火难消,只不过在这紧张时刻,还能稍稍忍耐一些,但还是轻声嘀咕了一句:“既然怕,就不要跟着了,自己出去便是,何必勉强自己,还拖累了我们。”
暗讽一番后更是将云婳抛之脑后,云拓见状,还是安慰云婳道:“你别多想,跟着我们就好了,若是怕的话,就躲在我身后,小心不要乱碰,免得伤了自己。”
云婳感激道:“谢谢皇兄。”委委屈屈的神情这才好转了些。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碎心等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只因实在不清楚前方有何物,小灵兽一边焦急,一切还在等着他们跟上,萧凌若手持若邪剑,心中却也泛着嘀咕:“这小家伙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啊?这地方就这么大,空旷得很,也没见有什么啊。”
傅言姝白了他一眼:“怎么,你这就要打退堂鼓了?”
萧凌若很想说不想再继续走了,可被傅言姝这么一说,好像很没骨气似的,于是转而道:“哪儿有?我只是在想我们会看到什么。”
傅言姝也不去拆穿他,继续沿着蜿蜒的阶梯前进,但碎心却突然的停下来,众人不明所以,风墨雪同样神色不是太好,沐初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不继续走了吗?”
碎心却反问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霜叶红一脸茫然:“有哪里不对劲?”
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风墨雪这时道:“我们一直在往上走,可从刚才开始,我们离云台之顶的距离就没有变化了,也就是说,我们是在原地转悠。”
一语震惊众人,观察了一番,云拓确认道:“确实如此,照这个距离,我们应该早已到了云顶才对。”
云嫣也有些错愕:“难道是这里的什么机关不成?”
云婳本就害怕,现在更是想要马上逃离这里,激动道:“那我们赶紧找机关出去吧,我好害怕,这里好阴森的感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我们。”
这小公主是被吓坏了,傅言姝很是耐心的劝慰道:“公主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现在还没有到危险的境地,我们四处观察一下吧。”
可是不等傅言姝说完,那小家伙已经在催促他们了,唔呀唔呀的声音,听上去焦急万分,萧凌若不由得疑惑:“它到底在着急些什么?”
飞萤道:“不管是什么,我们还是找找是不是真的有机关法阵,否则让这么一个小家伙给我们带路也太不靠谱了。”
众人十分赞同,便四处探查起来,可那小家伙就跟发了疯似的,亮出锋利的爪牙,嘶吼着朝他们扑过来,虽然是呆萌可爱的模样,可此刻却异常凶狠暴躁,飞萤差点被它突袭,这下是彻底点燃了怒火:“好你个死小子。”凝聚法力就要出招,霜叶红却按住了她的手腕道:“先别急着动手,或许它真的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
这么想着,便朝小家伙伸手安抚道:“别着急,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或者想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我们会跟你一起去的,先别着急好吗?”
这么安抚着还想要碰碰它的小脑袋,可这小灵兽却并不吃这一套,反而双目猩红,愈发狂躁,众人皆疑惑这可爱小家伙的变化,这只小兽甚至还想要咬上霜叶红的指头,幸好闪躲及时,沐初平也快速拉了她一把,这才有惊无险。
萧凌若心口一悸,赶紧拍了拍心脏:“这小东西凶得很,怎么完全变了个性子。”
而一旁的云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小家伙撞了个正着,于是观星台内又是一阵喊叫声,云婳蒙头捂脸,甚至不敢直视这只小兽,但意外的是这小家伙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云婳不免松了一口气,身形稍稍松软了些,这手又不知碰到了何处,只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云嫣被她这一番操作弄得心惊肉跳:“你就不能安分点嘛,碰到什么东西了?”
云婳只得颤颤巍巍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手脚的动作更大了些,仿佛是在害怕云嫣不听她解释,云嫣也只是带着些轻蔑的望着她,毕竟云婳这副模样实在不堪大用,准确说是懦弱无能。
这时沉闷的声响越来越重,众人屏息凝神,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萧凌若试探着说道:“这不会是真的碰到什么不该碰到东西了吧?”
声音越发沉重,原本只是在他们周遭的一点点动静,现在整个观星台似乎都在发出绝望的呼声。
在外的云烈皇和皇后同时也感知到了这非比寻常的沉吟,林诗允不禁愕然道:“观星台百年之久,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异象,拓儿,嫣儿他们在里面不会出事吧?”
云烈身为人父,自然也是担忧的:“皇后且宽心,如今防护大阵已经重新开启,没有令箭,我们在外也无能为力,只能为他们祈祷了,只希望他们能弄清楚,是谁人擅闯观星台,平安归来啊。”
一旁的亲卫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若非二圣在这儿,只怕早已落荒而逃,沉吟声不绝于耳,令人心浮气躁,观星台内开始随着这低沉的哀怨声剧烈摇晃,阶梯之上,他们险些坠落地面,好在及时靠近墙壁,这才立稳身形。
傅言姝眉头紧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霜叶红只想到:“难道是刚才碰到了法阵机关?”
晃动愈演愈烈,云嫣更是指责道:“云婳,这回真被你害死了。”
而云婳只顾着害怕,瑟缩在角落里,根本无心理会别人,风墨雪尽力稳住自己,不时寻找可以安全脱身的方法,但情况却是愈加危险,甚至他们面前的地面已经成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强大的吸力几欲将他们吞没。
风墨雪暗叫不好:“这漩涡要把我们全部吸入进去,我们现在的力量还无法抵抗这么强大的吸引力。”
碎心望着速度急速加快的漩涡道:“看来我们是要去里面走上一遭了。”
话音未落,漩涡的吸引力成倍增长,如浩渺无垠的满天星辰,又似神秘莫测,危险至极的黑洞,将面前的一切都尽数吞没……
再次醒来之时,面前的一切都很熟悉,碎心脑中还回荡着坠入漩涡之前的凄厉惨状,呻吟声刺痛了她的耳朵,额间的花钿似乎也随着她的深锁的眉头焕发了别样的生命力,惊艳而又柔和。
揉了揉沉痛的大阳穴,意识清醒了几分,碎心微微起身,身边空无一人,看来他们是被分开了,不知道其他人又会遇见什么,抱着想要冲去这里的想法,她一边前行,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感觉到的没有错,这里真的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怎么会如此清晰,眼前的一切仿佛在刻意唤醒她潜藏内心深处的记忆。
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在这才刚至东方既白的天色里漫步在旷野的平原上,除了已经枯竭的草根,偶尔吹过的一阵微风,没有任何其他的景色,可是她知道,这个地方远不止如此。
果然,在她拨开一处枯草堆之后,便看到了记忆中已许久未想起的场景,低洼之处,一群人正在围着带上脚镣的小孩子,他们无一不是身涂油彩,衣着兽皮,头戴草冠,颈带骷髅,口中还不时呢喃几句,手舞足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而被他们围住的小孩子,年纪不过十岁,最小的牙口还没长齐,或许是被这诡异的氛围惊吓到,风中时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可那些人依旧不管不顾,无论什么都不能打断这个仪式。
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碎心一时有些呆住了,可那呢喃声又是那么清晰,一字不落的传入她的耳中,令她不能忽视……
良久,仪式终于停止,抱在一团,瑟缩颤抖的孩子们却更加惊慌了,那群人拄杖而立,神情肃穆,动作就更排练了无数遍的老鹰一般熟练,又同时举起长杖,其头上水晶霎时间灵气大盛,可与玄门修士所拥有是灵力又好似有所不同,更为纯净清澈,而那水晶又通过持有权杖之人开始吸纳那些孩子的身上散发的力量,这才是他们真正的仪式,渐白的天空为他们的仪式增添了神圣感。
身后朝阳升起,度照上一层金光,映照着她的脸庞,有悲悯也有痛恨,碎心在这一刹那,手持白玉箫,朝着那水晶灵力汇集之处直冲而去,没料到有人打扰,仪式中断,碎心站在那些孩子跟前,一击,将那群人尽数消灭。
那些孩子也没有了声音,只是愣愣的望着她,碎心转身,看着那群孩子,其中一个孩子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笑脸,而她也回应了一个微笑,但就是这样的微笑,下一瞬轻轻用手拂过那孩子的小脸儿,那群孩子同样瞬间破碎消失了……
碎心并不意外,额间花钿灵光流转,整个天空也跟着一起化成了碎片,破碎虚空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碎心唇角微勾,道:“果然如此,看来这儿是有人设下的局,勾起人心中最为难忘,也是最为重要的回忆,最终不是沉溺其中,再不可能苏醒,便是死于法阵攻击之下,毫无防备,看来有人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碎心刚脱离回忆镜像,现在却陷入了虚空之中,黑暗之中,不知何方,不知何时,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孤寂与寒冷,稍稍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他们会在哪儿呢?”
这虚空之中,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流转,又能去何处找回他们呢?“对了,那只灵兽。”思索间,碎心想起了那只小兽,灵兽带路,自然知道如何找到他们,她莫名的感觉,那小家伙一定就在附近,打定主意,摘下一直簪在头上的白玉花簪,以花簪结成法印,只要周围有生灵存在,就逃不过她的追踪,结印之后白玉花簪凝成薄如丝线的灵力,向四周结成灵力网,探寻这生灵的气息。
碎心:“观星台内已经隔绝了所有气息,现在这法阵又让你更方便躲藏,不过任你再会隐藏,也逃不过这法网。”
印证着她的话,灵丝果真有了反应,碎心看准时机,发出攻击,正中那小家伙脑门儿,那灵兽便再也躲藏不得,现身人前。
碎心:“怎么样,我都说了,你躲不了的,现在只好让你吃吃苦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