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之下,淤泥混浊,他们只能用灵力照明,地下应该是一个专门设计的密室,有些年头了,因为靠近河岸,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还有些泥土带来的浊气,构造倒是十分简单,刚一进去,借着灵光就见到了一人躺在那儿,过去一看,正是昨天见到的说书人。
薛绵见他好似被吸干了精气,不由得道:“他是被人抓走练功了吗?不然为何要吸食一个普通人的精气?”也不怪她这般想,毕竟见到这个场景,最大的可能就是谁在修炼邪门功法,风墨雪几人想起了在水云镇见到的那个黑袍道人,同样吸食少女精气来练功,这种练功方式,是玄门百家明令禁止的,且修成这类功法也有很大的副作用,为玄门不耻,一直被列为禁忌,连提都不愿提,究竟是谁在这儿抓人修炼邪术呢?
秦玄音发现了什么,招他们过去看,是在客栈中说书人房间册子剩下的图案,组成了一个邪阵,更加做实了有人借着这隐蔽之所修炼邪术,靠着这邪阵还有人之精气供养,恐怕已有不短的时日,秦玄音道:“看来这容城频繁有人失踪就是被抓来这儿了,被人吸干精气修炼邪术,还斩断人手脚分尸,弄成是鬼将寻仇。”
沐初平赞同道:“看来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客栈老板说被抓走的人几天后出现在城中各处,该是有人修炼邪术成功了,分尸不止能掩盖死因,还能把脏水泼在鬼将身上,确实阴险,可为何焱龙门来这里调查,会毫无所获,还被一起掳走了呢?焱龙门不该发现不了尸体的异常,更不可能这么弱啊。”
秦丝音不屑道:“肯定是没好好调查就走了,说不定正好被这个修炼邪术的人吸食了精气,焱龙门一向不管别人的死活,就连在他们的管辖地也照样作威作福,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奈何焱龙门实力强横,手下众多,平时也不轻易惹事,说白了就是见人下菜碟,所以才能留至今日,照我说他们才是魔教吧。”
霜叶红道:“焱龙门虽然在作风不好,可修炼的是正统玄门功法,这东境有焱龙门还能稍稍主持大局,一旦焱龙门失势,东境又要混乱了,花林涧修炼功法却实为罕见,被称为魔教也是因为有人怀疑他们修炼的就是邪术,更冒出了其烧杀抢虐的恶行,但他们自己却是以正道自居,谁能说的清呢?花林涧圣尊又不愿出面,这些年来能维持各派平衡已是不易,如今花林涧公然说要杀人夺宝,自然引起公愤。”
薛绵也十分赞同:“我们这些小家族依附与焱龙门,确实没少受气,光是缴纳的款项就已经让我们喘不过气来了,只是偏偏又只能依靠他生存,确实窝囊,就好比这容城的鬼将寻仇一事,我总觉得和焱龙门脱不了干系。”
碎心听后,笑道:“先不说这个,我觉得这些符文很奇怪,说是邪术,却没有在典籍上记载过,或许这不是简单的邪术阵法。”
风墨雪道:“的确闻所未闻。”这邪阵即便已经停止,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魔气。
沐初平四处找寻了一番。疑惑道:“可这儿只有说书人的尸体,宇文凝呢?他不在这儿吗?”
秦玄音道:“看来早被人转移了,就是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薛绵道:“他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要紧,我倒是想知道,这鬼将,是否也是被吸食了精气。”
飞萤道:“在这内河被发现,定是与这邪术有关,可惜这儿被毁得也差不多了,无法跟踪邪术找到施术之人。”
碎心道:“既然如此,这儿也没什么别的了,我们把说书人的尸体带回客栈吧。”
几人将尸体运回了客栈,天色见亮,宇文炼一无所获,却听到他们将人带回了客栈,立即过来询问,发现不是他们家公子后,又质问道:“你们是在哪儿找到他的?我家公子呢?”
薛绵道:“就在内河里,至于你家公子真没看见,你还是接着找吧,说不定就是被贼人带走了。”
宇文炼再次发疯:“我不信,这个人都找到了,我家公子怎么找不到?一定是你们把人藏起来了,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薛绵不耐道:“你有完没完?我再最后一次,我,我们没有见过你家公子,更没害他更加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听清楚了没?你们宇文家主又怎么说?你应该告诉他了吧。”
宇文炼冷哼道:“家主已经知晓,在焱龙门等候消息,你们校长不了多久了。”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薛绵忍不住骂道:“真是是非不分,宇文一家都是这种货色。”
其余人并未多言,但心中还是深表赞同的,茶肆还没开门,大堂之内也只有他们几人,客栈老板知道找回了说书人的遗体,吓得魂飞魄散,躲在门后不敢出来,还是霜叶红叫住他,他才敢靠近,看了一眼血气全无的说书人,扭头哆嗦着身子道:“这老李,真的死了啊?”
原来说书人是老李,秦玄音道:“人确实已经死了,宇文凝还没有找到,老板可知这老李有什么亲人吗?也好叫人收个尸。”
客栈老板道:“老李是独身一人,三年前来的,说书做营生,住所也偏僻,平常没人去的,他不爱和人打交道,也就我和他熟悉一些,城里其他人都不怎么认识他。”
秦丝音又问:“那老板可知这老李最近有什么古怪之处?”
客栈老板思索一番,不是很确定的道:“他一个说书的,也没什么其他癖好,更不和人来往,也没什么古怪的,除了性子孤僻一些,也没其他的了。”但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不过三天前,他来说书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说了几句就走了,当天生意特别好,可他就告假不来了,还说身体不舒服,也不让人看看,说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依我看他就是想偷懒了,要不就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不然他可不会告假。”
碎心听后,问道:“那这个老李家在何处?”
客栈老板指着门外道:“就在前方二里地,那棵老梨花树下就是了。”
道了声谢,几人便前往那个老梨花树下了,就是一处僻静草屋,倒确实是个读书人住的地方,书籍满屋,文房四宝一样不缺,甚至还有他搜集的天元大陆的各种奇闻怪谈,大抵就是他说书故事汇编而成,飞萤道:“这间屋子还挺简陋的,看起来他还真是孑然一身,除了些话本还真一点家当都没有,这么多年就没些银钱留下吗?”
霜叶红道:“确实挺凄惨的,家里都好久没人打扫了吧,一股怪味儿,家伙什儿也破破烂烂的,这是多久没换新的了?”
秦丝音也有些受不了,扇了扇鼻子道:“确实味道怪异,不太像正常人生活的屋子,这人真的住在这儿吗?”
众人又四处看了看,没有炊具,也没有水源和食物,秦玄音疑惑道:“就连一口水都没有,就算只是临时落脚或者睡觉的地方也不至于没有一滴水吧。”
倒是秦丝音发现了些东西:“虽然没有生活的迹象,说书人又是个大男人,这儿倒是有镜子和梳妆用品,难道这说书人还有怎么特殊癖好不成?”
这话令人心头一震,碎心走到那棵门前的梨花树下,这梨花开得正盛,洁白绚丽,芬芳扑鼻,风墨雪见她一直盯着这棵梨花树,好奇问道:“这棵梨花树有什么不对劲吗?”
碎心笑道:“这株梨花树开得真艳,可我记得现在也不是梨花盛开时节吧。”
霜叶红在一旁算了算:“一般梨花正好开在春三月,如今已是夏至,确实不该如此艳丽。”
薛绵疑惑了:“难道这棵梨花树有问题?”
秦玄音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违反时令,确实有异常。”
碎心当即道:“这梨花树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如挖开看看。”
几人对视一眼,立即着手挖树,不过片刻,树下就挖到了什么,又再挖深了几分,薛绵惊呼出声:“这里怎么这么多尸骨?”
不错,梨花树下正是埋着人的尸骨,他们将尸骨挖出来,整整三具尸骨,风墨雪看了看,道:“一具女性尸骨,两具男性尸骨,尸骨上并无伤痕,倒像是被人活埋了。”
秦丝音泛起一阵恶心:“这也太残忍了,什么人竟然活埋了三个人,不会是那个说书人做的吧?”这里本就是说书人的屋子,有这想法也很正常。
碎心却道:“这三人不像是自然死亡,是玄门中人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这屋子也很怪异,说书人只是不懂法术的普通人,难以想象他会做这种事。”
说到这儿,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切道:“难道……快去客栈看看。”
说着就用灵力快速打道回去,霜叶红不明所以,在后边问道:“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清楚,发生什么了?”难得见她这幅神情,霜叶红此刻心中也是打着鼓。
风墨雪眼眸一深,也快步跟了上去,这些尸骨也由薛绵找人处理了,其他人连飞带跑的回了客栈,刚一回来,碎心来到大堂,不见说书人尸骨,便逮着客栈老板问道:“早上那具尸体呢?”
客栈老板早已被吓到,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没人给他收拾,我就先放在了后院,准备一会儿找个地儿给他埋了,不过宇文家的人说等他们来处理。”
碎心听闻此话,立即跑去了后院,果然就见白布盖着的尸体,掀开白布,风墨雪他们也过来了,客栈老板也被他们拉了过来,就见白布下原本完完整整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客栈老板见此等情形,早就瘫倒在地。
沐初平咋舌道:“怎么会腐化得这么快?早上还是一具尸体,怎么现在成一具干尸了?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吧。”
秦玄音道:“不是腐化的快,而是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一具干尸。”
霜叶红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他昨天之前分明还是个大活人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风墨雪道:“不错,是有人故意将他一个已死之人制成活人模样,我想他自己本身没有丝毫察觉,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还活着。”
薛绵冷汗直冒:“听起来很吓人,这真的有可能吗?”
碎心道:“有可能的,传说有一禁术名曰生人避,能活死人肉白骨,可那只是谣传,实际上是以禁术将已死之人制成活尸,无知无觉,偏偏那已经死去的人会认为自己还活着,察觉不到丝毫异常,供人驱策。”
秦丝音道:“这简直太恶毒了,谁会做这种事?”
碎心沉声道:“这暂时不清楚,但说书人房中无生人气息,那梨花树下有埋着尸骨,看来动手之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做这种事了。”
秦玄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些尸骨和这说书人一样是被人制成了活尸?”
飞萤又补充道:“那梳妆用品难道也是树下那具女尸的?他们还是一家人。”
这极有可能,说书人一家遭此横祸,又是因为什么呢?霜叶红红着眼睛道:“到底是谁,死了也不放过他们。”
碎心却是道:“说不定就是那人将他们杀害的,一个普通人做不到这些,要将一家人全部制成活尸也没那么容易。”
这话令人更加作呕了,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谁这么恶毒,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从后院出来,众人心情都不太好,满脑子都是那干尸,碎心恍若未觉,又道:“不过客栈老板说过,三日前说书人身体不适,告假休息,且精神不振,会不会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会变成这样。”
秦丝音疑惑道:“不是被制成了活尸,不会有所察觉吗?”
碎心道:“世事无绝对,若是凭空受了什么刺激,就有可能发觉自己已经死了,中了生人避的人需要格外小心,平常不与人接触,甚至不会出门,就是他潜意识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死了,这是生人避的功效,可若是有人故意将真相摆在他面前,那么他就会被即刻瓦解,说书人画下的那些符号,还有反常的行为,都代表他可能已经发现了,在内河密室他才真正发觉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就瞬间倒下,被我们发现带出来,最后生人避彻底失效,恢复了干尸模样。”
风墨雪道:“若真是这样,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让他活过来,又特意让他死。”话音未落,他又想到了什么,恍然道:“还是你认为下生人避的人和解开他的人不是一拨人。”
碎心道:“很有可能,没想到刚到容城就遇上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我很想看看焱龙门内又会发生什么。”
沐初平咽了口唾沫,他可不想遇上麻烦,于是祈祷般道:“可不要再发生什么了,不然长老们可不会轻易饶过我们,非得忙活一通不可,可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啊?难道没有什么线索吗?”
秦玄音道:“根据那些尸骨还有说书人的尸体来看,起码都已经死了三年,客栈老板也说他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间太久,就是有线索也没了,况且那人做得极为隐蔽,追踪不到。”
秦丝音颇觉可惜道:“那看来只能继续调查了,此处为焱龙门管辖之地,明日又是焱龙门的灭魔大会,此事还得由他们出手,较为稳妥。”
薛绵道:“十五年前焱龙门就来过了,可没什么进展,如今风波再起,只怕还是一个结果。”
秦丝音保证道:“这回有我们在,定不会让真相掩埋,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见她如此自信,薛绵眉头也舒展起来,这回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申冤昭雪的机会,容城是非之地,或许能有个了结了……
这时宇文炼又带着人过来道:“你们还真是运气绝佳,尸骨都被你们发现了。”
霜叶红道:“是你们太不中用了,怎么?又想来找麻烦吗?还是你真的想要和我们动手。”
开什么玩笑,宇文炼一个小管事,又怎么可能是三大宗门弟子的对手,莫名的就有些心虚,但想到来的目的,他又鼓足了勇气道:“是我们家主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们公子的事,想明日在焱龙门见你们一面。”
沐初平奇道:“见我们?不去找他儿子,见我们做什么?难道还真以为他儿子在我们手上?”
宇文炼道:“你们明日便知道了,我们家主已到焱龙门,不便下山,所以要我知会你们一声,他会找你们,让你们有个准备。”
沐初平翻了个白眼,这还需要他一个小家主来知会一声,真是笑话,不过倒是很想知道在儿子失踪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