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衣人显然已经被应兮月这一番话给吓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在柴房中受的苦楚,已经磨灭了他的心智,原本就是个不怎么坚定的人,如今更是全部交代出来:“我说,小人名叫赵启,他叫俞峰,我们都是周盛泽暗中收的属下,私下里一直为他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他与花林涧同流合污,这次派我们先来打探血玉如意的消息的,没想到就被你们抓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求求掌门饶我们一命吧。”被捆绑着,高声痛哭,就差磕头谢罪了。
众人俱是一惊,薛柳家主更是惊呼:“周盛泽身为焱龙门长老,人人敬称师叔祖的人物,竟也会与花林涧同流合污,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应掌门也是痛心疾首:“此事的确令人痛心,我也没想到周师弟竟会做出这种事。”
仙门百家仙首齐聚一堂,对这玄门败类口诛笔伐,一时间大殿哄声一片……
宇文家主骤然怒声道:“真是我玄门败类,害了我儿,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又对着那赵启拳打脚踢,厉声质问道:“说,他们现在在哪里?还有什么计划?”
赵启道:“没,没有了,我就是个小喽啰,平常听命行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了,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俞峰比我知道的多谢,你们问他吧,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再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只想赶紧撇清关系,给自己寻一条活路。
宇文家主的目光便看向了俞峰,斗笠已经撤去,露出了他满是伤痕的残容,令人咂舌,这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一张脸,着实有些瘆人,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宇文家主问他道:“你说,你们的老巢在哪里?你们觊觎焱龙门的宝物究竟想干什么?将你们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俞峰不为所动,欧阳槊道:“宇文家主别白费心思了,这人估计是个哑的,问了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
宇文家主了然道:“原来是个硬汉,老夫就不信,撬不开你这张嘴。”
说着动手将他全身经脉错乱,骨架移位,更是用灵力直接冲击他原本残破的身躯,赵启浑身一哆嗦,根本不敢靠近,也不敢看,俞峰被这般折磨,也只是闷哼几声,咬紧了不松口,风墨雪见状,直接将二人分开,这才算保住了俞峰的性命。
风墨雪道:“就算是要他招供也没必要伤了他的性命,这可不是个好办法。”
宇文家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罢手,谁想到这个人骨头竟然这么硬,见他收手,赵启这才爬过去劝慰俞峰:“俞峰大哥,你就招认了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咱们没必要为了这个赔上自己的性命啊。”
俞峰这时才终于开口道:“我呸,你这个小人,竟出卖主子,不过就是吃点苦头,就让你忘了是谁给你今天的一切的,没有主子,你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臭乞丐,你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亏我还来救你,简直白瞎了我的功夫。”
赵启闻言也是愤怒道:“是,是主子给了我一切,不然我们早就死了,也是他带着我修炼,可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早晚会遭报应,我为了自己活,什么都可以出卖,你也别再坚持了,周盛泽是不会在乎你的,我们只是他的棋子,被他抛弃的棋子,你又何苦替他隐瞒,给自己一条生路不好吗?”
俞峰没有说话,应兮月也出来补充道:“是啊,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必要继续为他卖命吗?说出来你们的老巢在哪里,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可俞峰就是咬死了不松口,选择沉默,碎心这时出来道:“阁下忠心耿耿令人钦佩,但是非曲直自由论断,忠也并非愚忠,若阁下当真认为你的主子值得你维护,就想想你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的主子有管过你吗?其实你大可不必嘴硬,若是你的主子是被陷害的,你如实说出来,岂不是可以替他讨回公道。”
这话引起了欧阳槊的反驳:“楼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他们亲口交代的还有假吗?”
碎心笑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想劝劝这位可怜的棋子罢了,不必在意。”
欧阳槊这才没有继续反驳,又见碎心忽然转向那赵启道:“好像刚才听你说周盛泽和花林涧合作,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合作的?”
赵启道:“其他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串通一气了,还到处寻找我们这样的孤儿来给他们卖命,替他们执行那些见不得人的任务,害了不少人,我甚至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怎么需要那么多人,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简直是丧尽天良。”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正是这些龌龊勾当的实际操作者。
碎心强压下心中的不悦,继续问道:“那你们最近一次执行任务在哪儿呢?”
这个赵启可知道,急忙交代:“就在山脚下容城,百茶客栈。”
碎心又问:“那么你们应该在容城也有据点吧,可否带我们前去。”
赵启欣喜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就带你们过去。”
应掌门就等着这句话:“如此甚好,大家即刻出发。”
“等一下……”刚准备行动,大殿外便有人出声阻止他们,好奇看去,原来是金蕊夫人和文誉威,刚才便是金蕊夫人开口制止应掌门继续说下去。
应掌门起身相迎,又见难得出万兽峰的文师兄也过来了,便问道:“师兄怎么也有兴致参与剿灭魔头?正好和诸位同道一起前往容城,我们可以一举消灭花林涧和周盛泽一党,以还我玄门一个太平。”
文誉威不答,金蕊夫人却道:“应傲天,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你无非是想要趁机夺取周盛泽身上的权柄而已,毕竟你这个掌门一直被周盛泽掣肘,谁让你师父没有将召唤大阵交给你,反而交给了周盛泽呢?你现在又打算如何?还要和十五年前一样草草了事吗?”
应掌门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现在责问于他,丝毫也没有给他留脸面,有些心虚道:“夫人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不过是想要铲除败类,诸位玄门同道也是知道的,周盛泽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夫人多心了。”
还想伸手去拉金蕊夫人,金蕊夫人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这位应掌门可是落了好大的没脸,金蕊夫人又道:“你自己心里想什么自己清楚,从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可现在只凭一句莫须有的指控你就想让大家以身犯险吗?”
应兮月不想见父母争吵,当即走过去对金蕊夫人道:“娘,他们都已经承认了,证据确凿,这不是莫须有的罪名,而且周师叔也确实不怎么正派。”
金蕊夫人看着她,又看向应掌门质问道:“证据确凿?他们如何联系?可有凭证?周盛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们谁告诉我?”
这几句质问瞬间堵住了所有人的嘴,金蕊夫人趁势又接着问赵启道:“是你指认周盛泽的吧?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前去捉拿他们可有危险?你倒是说个明白。”
赵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这问话其实有些胡搅蛮缠,可金蕊夫人现在的架势,就是不想让他们去容城探查清楚,甚至想让他们留在焱龙门,哪儿都别去,但诸位玄门同道都是一方之主,岂会轻易被她糊弄,当即就有人反驳道:“夫人,我理解您的顾虑,可大局为重,我们必须要杜绝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就现在他们的供词来看,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夫人,您也没有证据证明周盛泽没有和花林涧沆瀣一气啊,我们必须要尽早行动,否则就晚了。”
“是啊,这周盛泽在西境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必须尽早铲除祸患……”
质疑之声此起彼伏,金蕊夫人面色不太好看,文誉威见状,高声呵斥道:“只会人云亦云,若是这是一个陷阱,你们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众人一时错愕,怎么突然变成陷阱了?风墨雪观望了许久,出声问道:“夫人和文长老可有凭证说明这是一个圈套?”
金蕊夫人和文誉威沉默了,确实他们也没有凭证,只是空口白牙的认为这是一个圈套,秦玄音见状也道:“双方各执一词,实在难以分辨等调查清楚再说。”
应掌门反驳道:“这怎么行,此事焦急万分,花林涧已下了拜帖,言明要夺走血玉如意,如今血玉如意不翼而飞,定是周盛泽和花林涧串通行事,我们不能再耽搁,一定要抢先一步夺回血玉如意,给宇文公子报仇。”
宇文家主听到报仇二字,跳出来道:“不错,我儿死的太惨了,这笔债一定要向他们讨回来。”
众人义愤填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秦玄音又再次提议道:“那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这里接应,顺便也吩咐弟子们找找血玉如意和花林涧的下落,另一路去往容城调查宇文公子的死是否真是周盛泽以及花林涧所为,他们的老巢应该也在容城,正好可以看看,是否有陷阱。”
秦丝音当即赞同道:“大哥说的不错,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支持。”
许多仙首也十分赞同这个方案,霜叶红也表态:“既然这样,我还是看大师兄和小师弟怎么选,他们去哪一边,我就去哪一边。”
沐初平道:“那大师兄你就发话吧,我们跟你走,而且现在我们也需要做个决定。”
风墨雪却悄悄的看向了碎心那一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碎心只是冲他微微一笑,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凤羽铃,不知为何,风墨雪读懂了她的意思,于是道:“那我们去容城吧。”
很快的,他们就做好了决定,许多家族门派也已经站好了位置,薛绵却直接站在了碎心身边,放言道:“我就和碎心姐姐在一起,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薛绫无奈的唤了一声:“小绵……”看起来真是无可奈何。
薛柳家主却是无所谓道:“小绵既然这样说,那就请楼主明言,我薛家就看您的决定了。”
碎心有些不在意的道:“我自然是要留下来的,毕竟这儿一半产业可是我的,我不得好好观摩一番,诸位请便,我就不奉陪了。”
薛绵当即道:“那我和碎心姐姐一起。”
二人还有飞萤就这样离开了,临走前碎心还特意看了金蕊夫人一眼,金蕊夫人似乎并不想对上她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自觉的躲了过去,碎心了然一笑,装作浑然不觉,径直从她身旁略过,再不见身影……
她们离开后,应掌门才道:“诸位就按照方才所言,分开行动,必要消灭魔头,至于夫人和师兄……”
一时间倒有些犯了难,金蕊夫人道:“我可不去掺和你这些破事儿,师兄你就跟着去吧,免得没人替他们收尸。”
说着就离开了大殿,看起来还有些气恼,应兮月有些担心,也跟着金蕊夫人离开了,应掌门维持住一贯的形象,没有冲上去,又吩咐欧阳槊道:“你去让弟子们做好准备。”
欧阳槊领命下去准备,其余人也已渐渐散去,风墨雪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霜叶红道:“大师兄,我还以为你会和碎心一起留在这儿呢。”
沐初平反而道:“我是觉得你们会一起去容城,谁想到你们会分开行动了,真是出乎意料。”
秦玄音也道:“我也这么以为。”
秦丝音:“同意……”
风墨雪:“……你们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我只是感觉碎心好像有什么安排,不想打乱她的计划。”
秦丝音揶揄道:“你是不想了,但我大哥可要相思成疾了,谁让他不留下来呢。”
秦玄音嗔怪道:“就你嘴贫,不过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虽然有人指控周盛泽,但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况且花林涧现在还没露面,不得不防啊。”
风墨雪也道:“恐怕有人刻意将此事扣在花林涧头上,无论是否和他们有关,我们小心行事。”
几人计划了一番,准备集合出发了……
此刻应掌门已经带人前往容城,听着那淅淅沥沥的声音,金蕊夫人莫名烦躁,胸中总是闷闷的,心绪不宁,就连应兮月叫她都没有反应,应兮月只好再次叫了几声:“娘……”金蕊夫人才反应过来,故作轻松道:“月儿有什么事吗?”
应兮月担忧道:“娘,你没事吧,我叫你你都没反应。”
金蕊夫人挤出一个笑容道:“无事,娘只是有些累了。”
应兮月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可还是不免担心道:“娘,刚才在大殿上,你那般不给爹爹留情面,他肯定会生气的。”
金蕊夫人冷着脸道:“他要生气关我什么事?自作孽不可活,都是他自找的。”
应兮月看了她娘亲好一会儿,问出了她心中埋藏好久的疑问:“娘亲,你和爹爹从前不是恩爱夫妻吗?我听他们说你和爹爹是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可为何你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女儿不明白。”
金蕊夫人心疼的抱着女儿道:“有些事月儿不知道,你不懂也是很正常的,我跟你爹爹走到今天这一步,怨不得旁人,都是娘自己一手造成的恶果,是娘当年年少无知,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到头来却弄成如今这样,月儿受苦了,但月儿要知道,无论如何娘亲都是爱你的,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说这句话时,金蕊夫人的眼神异常坚定,仿佛她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应兮月此时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