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却是道:“殿主不必威胁我们,九兰姑娘身中噬魂咒,若没有我的鲜血解咒,恐怕就连魂灵也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魂殿殿主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你们究竟想要如何?”
碎心看着九兰,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要您放了金蕊夫人和应大小姐的魂灵,我们自会离开,不再打扰。”
殿主却是激动道:“没有可能,他们罪恶滔天,万死难辞其咎,本座要将她们永远留在这里,受万箭穿心之痛。”
碎心没想到这位魂殿殿主的执念竟也有这么深,而且似乎还有着很深的怨念,不由得问道:“究竟她们犯了何事?竟会让殿主如此痛恨,竟不惜承受天罚,也要将他们留在这里,未死之人魂殿亦不能强留,殿主莫要犯下大错。”
殿主看着痛苦不堪的九兰,依旧不松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今日不要想将她们带走,至于九兰,把你留在这里,我一定能救下她。”
九兰现在的尸斑越来越严重,魂灵很快就要消散,望着第一次见到的殿主她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袒护,可现在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殿主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也很是揪心,但还是选择和碎心三人对峙。
风墨雪见状,道:“殿主究竟为何要伤害她们母女二人?就算她们真的做错了什么,也不该由殿主来决定她们的生死。”
魂殿殿主愤恨道:“你们懂什么?我就是要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做这些?”
看着他那恨绝了的模样,碎心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殿主和金蕊夫人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于是掷出白玉箫,强行破开了面前的迷障,魂殿殿主一时没有防备,露出了隐藏的真容,飞萤当下便认了出来:“你不是那个客栈老板吗?”
不错,眼前自称魂殿殿主的人就是那百茶客栈的老板,殿主见真身已被看破,也不再隐藏,承认道:“不错,我就是那客栈的老板,也是这魂殿的殿主。”
风墨雪也是十分诧异:“原来竟是你?可你为何要装成客栈老板?为何要抓他们的魂灵?难道容城的人都是你害死的吗?”
殿主道:“那与我无关,我好好待在这魂殿,为何要参与凡尘俗世?只不过二十年前魂殿突然多了很多枉死的魂灵,我女儿受我派遣前往容城调查此事,没想到遇上了应傲天那个王八蛋……”
碎心好像明白了:“这么说来,应傲天的私生女就是和殿主女儿所生?”
飞萤也想起来了:“殿主这般在意九兰姑娘,难道这九兰姑娘就是殿主的外孙女?”
九兰满是惊愕的看着殿主,殿主眼中似有热泪,对他们道:“不错,当年我的女人去了容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多番联系,她才告诉我她想要留在凡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也答应她了,还让她继续调查魂灵一事,毕竟魂殿也受天道制约,不可徒增杀戮,却没想到后来再次听到的就是她身死的消息,那时已经过了五年了,她甚至连个魂灵都没有留下,我也没办法查到她因何而死,自她留在凡间之后她便不愿我再管她的事,可从属于她的魂灯泯灭,我就知道她出了事,我发了疯的想要找到害死她的人,但无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风墨雪道:“所以你就特意在容城开了一家客栈,来打探消息?”
殿主道:“不错,所以当我知道容城有邪修作乱时,我还在猜想会不会是某个邪修害了我女儿,当年正是因为有邪修闯入魂殿,拿走了魂殿珍藏的邪术秘籍造成枉死魂灵增多,我才会让我女儿去解决这件事,所以很久以来我都认为是某个邪修害死了她,但自从三年前,九兰来了这里,我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外孙女,她和她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更何况她们身上还有一样的气息,我才开始怀疑九兰的母亲是不是被哪个男人哄骗才丢了性命。”
碎心了然道:“原来如此,可是九兰到了魂殿代表她也是枉死之人,可偏偏魂灵并没有生前的记忆,所以你也没有办法知道她的生父是谁,更不可能知道是谁害死了她们母女。”
殿主气愤道:“莫离那个傻孩子,竟然不告诉我她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我本以为她只是一时贪玩,不久就会回来,派人去找她,多方联络她,也都被她搪塞过去,我也没有在意,只当她留恋人间,直到魂灯泯灭,我才意识到她出了事,连魂魄都没留下,我不是不知焱龙门背地里的小动作,但从未与邪修联系在一起,也没有见过应傲天,可当我发现那个说书人中了生人避,又见到应傲天与九兰血脉相连,我才终于明白了一切,就是他们害了我女儿。”
风墨雪道:“原来如此,应傲天与九兰母亲私会的同时,还娶了金蕊夫人,或许九兰母亲正是因此丧命,而应傲天修炼邪术,或许还特意用邪术隐藏了九兰和九兰母亲的存在,所以殿主才二十年都找不到她们母女。”
殿主说起这个更是愤恨至极:“我们一家人分别了二十年,就是因为应傲天这个人渣,哄骗我女儿拿出邪术秘籍,当年莫离也是昏了头了,居然想信那个男人的鬼话,还害得自己丢了性命。”眸中满是哀伤。
碎心道:“看来玄门禁止的邪术也唯有在这魂殿才留有记录,应傲天竟然是在这儿拿到邪术秘籍的,二十年前他们在容城的见到的邪修估计也是从魂殿盗走的,却被应傲天占了便宜,真是讽刺。”
殿主又道:“应傲天已经死了,在不得轮回,但他的妻女却不得好死,所以这次我决计不能放过她们,你们若是识趣,大可自行离去,其余人已经送回,你们也不必再做纠缠。”
风墨雪却道:“可她们母女二人是无辜的,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殿主却恨声道:“你们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吗?金蕊明明知道莫离的存在,也知道九兰被应傲天像狗一样养在暗室里,却一再的纵容,不闻不问,应兮月更是害死了九兰,若不是她们,九兰也不会死。”
听到这一切真相的九兰早已泪流满面,就连身上的痛楚也已经被她忽略了:“我和我母亲是被她们害死的?”
殿主见她这样,怜爱的望向她道:“九兰,你本已忘却前尘,我不想你难过,你怨气未消,便只能留在魂殿,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外公。”
这一声外公,或许他们已经等的太久了,九兰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只觉得好痛好痛……
风墨雪看着九兰的模样,想起了什么:“我说九兰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三年前应兮月因嫉恨同门小师妹将其杀害,那位小师妹就叫九兰,当时是焱龙门人人称赞的小师妹,但却不知应兮月将其如何折磨,甚至连尸身都找不到,众人只知道是应兮月所为,却不知这小师妹究竟在哪里,没想到竟是九兰姑娘。”
碎心道:“看来应傲天为了不被人发觉,将这个女儿养在暗室,年长些再不能隐藏,才以让九兰以孤女的身份入了焱龙门,而金蕊夫人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应兮月知道后痛下杀手……”
殿主冷哼一声:“他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明知九兰身死和应兮月脱不了干系,却还是选择隐瞒,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等金蕊和应兮月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自会让他们身死魂消。”
看来这位魂殿殿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金蕊母女二人葬身于此,而且还是不留全尸的那种,她们二人确实有错,不过,碎心还是劝道:“殿主为女报酬我可以理解,但私自拘走未死之人的魂魄乃是大罪,她们虽有错,殿主大可将她们交由玄门处置,不可误入歧途。”
殿主周身邪气大涨,怒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天罚还是魂灭,我都要给莫离报仇,否则我有何颜面做她父亲?九兰都被他们害死了,我绝不可能放过她们。”
而后稍稍平复了一番后,又道:“我不想伤害你们,此次将你们卷进来实属意外,所以一再给你们机会,和你们说的够多了,你们若是不肯离去,就待在这里看她们受刑吧。”
说着大手一挥,将金蕊夫人和应兮月的所在显露了出来,只见她们母女二人正在被铁链锁住万箭穿心,殿主欣赏了许久,脸色露出了畅快的笑意,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碎心看着面前生不如死的金蕊夫人和应兮月,摇了摇头,这也是她们应该偿还的命债,伸手以一滴血液解除了九兰身上的噬魂咒,又对殿主道:“殿主的恨意我理解,但也希望殿主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否则天罚降临,魂殿也无法避免。”
殿主冷笑道:“我早就已经想好了,既然我敢这么做,就不怕它,只要能杀了她们,在所不惜。”
几人对峙之间,一道声音传来,带着丝丝嘲讽的笑意:“既然这般不在乎,那么我让我来帮你解决他们吧,至于天罚,你就好好受着吧。”
几人俱是一惊,就见魃槐突然现身,将通母女二人掳走,殿主反应不及,竟被她引来的天雷击中,原来是魃槐刻意隐藏身形,以魔气掩护进了魂殿,还故意解开禁制,引来了天罚,这下天雷正中殿主心脏,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殿主身受重伤还想着阻止魃槐,就见魃槐已经迅速消失了,碎心见状,立即道:“你们在这看着,我去找她们。”然后一个闪身就不见了,毕竟现在连殿主都受伤了,这魂殿自然也来去自如了。
风墨雪和飞萤只好留在了这里,看着他们,九兰刚刚解除了噬魂咒,就见外公被受天罚,哭喊着爬过去,嘴里不停的叫着外公,祖孙二人终于想认,二人又哭又笑,最后整个魂殿都因天罚消失了,他们也马上魂飞魄散,再无转圜可能,风墨雪和飞萤见此也只能见这魂殿的魂灵慢慢的消散,还好他们已经救下了生人的魂灵,否则真就死伤无数了,九兰冲他们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道了句谢,然后也和殿主一起化为粉尘,魂殿就此消失……
魃槐早已取得了二人的肉身,方才又得到了魂灵,此刻将魂灵和肉身合二为一,也算是救了金蕊夫人和应兮月一命。
见二人醒来,她笑道:“你们终于醒了,可花了我不少功夫,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我们就谈谈正事吧,说说,血玉如意在哪里?”
魃槐片刻不耽搁,金蕊夫人神志总算清明,见到这个魔女,下意识的将应兮月护在身后,她听这魔女的意思,是要拿到血玉如意,他们竟还没放弃。
应兮月知道这魔女的本事,害怕的躲在娘亲身后,根本不敢出头,刚才那万箭穿心的痛楚还深刻于心,现在她是怎么也不敢再说话了,金蕊夫人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退缩了,便对魃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也没有你要的东西,请你放我们离开。”
魃槐却是大笑道:“你们当我傻吗?我知道血玉如意是你和文誉威拿走的,除了你们因为你们那个小师弟,就没有其他人会需要它了,更何况周盛泽和应傲天手上也没有,文誉威身上也发现,那就只有你了,你说是吧,金蕊夫人?”
金蕊夫人依旧不肯承认:“我不懂你的意思,请你不要纠缠我们,在我们身上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魃槐显然已经失去了兴致,厉声道:“这由不得你说了算,我看你女儿能不能承受住我的一鞭子。”
说着拿出齿鞭就要朝应兮月打过去,金蕊夫人大喊:“不要……”挡在应兮月身前,她宁愿死也不要魃槐伤害应兮月,不过齿鞭并没有打下,反而是一阵箫声传入耳中,仙音缭绕,魃槐的魔气似乎受到了压制,漫天花雨将魃槐打回了原型,魃槐恼恨这次又失败了,只能仓皇逃走……
待箫声停下,碎心也飞身而至,看着饱受摧残的母女二人,她道:“人已经走了,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金蕊夫人这才睁开双眸,看向眼前如仙人临凡的女子,又见到碎心手中的白玉箫,白玉簪,再加上这漫天花雨,她忽的磕头拜谢:“我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却没想到主上亲临,金蕊该死,请主上责罚。”
碎心叹息一声,道:“责罚你有用吗?自己的罪孽自己来还,我将幽梦令牌交给你,就是在提醒你,不要执迷不悟。”
金蕊夫人含泪道:“是金蕊辜负了主上的一番心意,当晚主上提醒我小心幽梦之花,我便知晓主上已经查到了我的下落,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恳请主上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应兮月不解:“娘亲,你为何要在她一个黄毛丫头面前卑躬屈膝的,我们一起动手,一定可以逃出去的,现在父亲已经死了,我们两个一定要活着,重掌焱龙门……”
话音未落,金蕊腐恶便打断她道:“月儿,不得胡言,楼主与娘亲乃是旧识,不得无礼,你要恳求楼主放你一马。”
应兮月满是不可置信:“娘亲,你在说什么?你们怎么可能是旧相识?而且我为什么要求她一个丫头片子?我不要。”
金蕊夫人很是着急,当即呵斥道:“不得无礼……”应兮月这才闭嘴。
碎心道:“应大小姐不知道实属正常,当年你娘一心想要和花林涧脱离关系,和你爹在一起,可惜你爹实非良人,最终还是背叛了你娘,你娘将花林涧的秘法全数交给了你爹,你爹却另结新欢,否则怎会有你害了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应兮月瘫软在地:“娘……是花林涧的门徒?我爹之所以能够嫁祸花林涧是因为娘教了他花林涧的功法?”金蕊夫人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此事,心中是无限的悲凉,应兮月也再无可争辩,已经混乱了。
碎心见状,接着道:“你对他还真是情深义重,不止帮他登上了掌门之位,更是帮他对付我们。”
金蕊夫人悲痛道:“主上明鉴,我只是为了我的夫君,当初我见他一腔抱负,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帮助他登上仙首高位,但我没想到他后来会如此丧心病狂,残害百姓,还污蔑花林涧,若我知道这一切,我是断不会这样做的,可是现在悔之晚矣,如今我已别无所求,惟愿我的女儿余生平安喜乐,请主上成全。”又是郑重的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