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恍然大悟,看陛下的手段,这是要尽收河北之才啊!
连家眷都接来了,证明陛下有十足的把握救出田丰。
如此一来,自己也不用为老友担心了。
沮授心中暗暗叹道:
‘袁公,并非是我与田丰对不起你,而是你对不起吾等。
官渡一战,吾等已尽力了。
你的知遇之恩,也算报偿过了。
从今以后,我们二人当要誓死效忠陛下,匡扶大汉!’
沮授口中的‘袁公’此时已率军来到黎阳。
有黑山军阻拦,曹操悻悻而归,袁绍这一路可谓是有惊无险。
得知主公军至,袁军大将蒋义渠亲自率军出寨来迎。
黎阳大军分列两侧,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蒋义渠大喝道:
“恭迎主公!”
黎阳诸将齐声应和:
“恭迎主公!恭迎主公!”
看到黎阳大军有此声势,袁绍心情稍好了一些。
蒋义渠赶紧将袁绍迎入寨中,摆酒为袁绍接风洗尘。
一杯酒下肚,袁绍叹息道:
“义渠啊,吾此战损兵折将,可谓是大败啊!”
蒋义渠对袁绍劝道:
“河北之地尚在,我军未失寸土,主公何败之有?
这一战我军并没损失太多士卒,将士们大多是四处逃散。
得知主公人在黎阳,他们必会云集而来。
至于损失的谋臣武将...
河北人才何其之多,主公再招募便是。”
袁绍从蒋义渠之言,在黎阳招谕被曹操杀散的兵马。
以袁绍河北之主的号召力,败兵纷纷蚁聚而来,竟达三十余万。
聚齐了士卒,袁绍便带着他们返回冀州。
这些河北兵卒败得极惨,回军路途之中,袁绍一直能听到他们的哭泣哀嚎之声。
有些士卒兄弟三人参军,只活下了一个。
还有一营兵马仅剩三五人的情况。
这些士卒要么失去了亲人,要么失去了挚友,一个比一个凄惨。
若是刘备那样共情能力强的主公,恐怕早就跟士卒哭作一团了。
可袁绍听着士卒的哭泣之声,只觉得心烦。
不就是战死了十几万人吗?
多大点事儿?
七十万大军就算战死二十万,不还有五十万吗?
我河北依旧有碾压曹军的实力!
“如果主公听从田丰之言,我军何有此败?”
“是啊!
主公不该不听田丰军师的话啊!”
“田丰军师乃是我河北智者,他早就说过这次不该出战。”
“还有沮授军师,沮授先生也说过,让主公缓战,主公就是不听!”
听到士卒将校们的谈论,袁绍心情也很郁闷。
要是一两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袁绍可以用怠慢军心的罪名将其斩杀,以儆效尤。
可现在大多数士卒都这么说,袁绍也不可能因此杀人。
而且听到他们的话,袁绍也有些后悔了。
他叹息道:
“当初吾不听田元皓之言,以致有此大败。
这次回邺城,吾又有何脸面去见田丰?”
袁绍原本有着强大的谋臣团队,可随着官渡一败,他的谋臣团队也损失惨重。
许攸投了曹操,沮授被袁绍关在狱中,袁绍走的时候没顾得上他,大概也会被贼军所害。
田丰深陷牢狱,乃是戴罪之身。
现在袁绍身边的重要谋臣,便只剩下郭图、逢纪、审配、辛评、辛毗、荀谌等人。
这样算来,人数依旧不少。
可惜质量与当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听袁绍怀念田丰,似有悔意,一旁的谋臣逢纪心中大惊。
袁绍折损了田丰、沮授、许攸三位谋臣,对袁绍来说是坏事,对逢纪这些人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
以往袁绍麾下有九大谋臣,他们都想当袁绍的谋主,让袁绍对其言听计从。
这样的难度,堪比九龙夺嫡。
现在一口气损失了三个强有力的竞争者,他逢纪想要上位岂不是更有机会了?
尤其是田丰,他与逢纪一直不对付,算得上是政敌。
要是让这老儿脱罪,那逢纪以后可就遭老罪了。
逢纪眼中寒芒一闪,旋即谄媚的对袁绍说道:
“田丰在狱中得知主公大败,拊掌大笑道:
主公不听吾言,当有此败。
主公行事果然不出田某所料!”
袁绍是个好面子的人,听了逢纪之言,他对田丰仅存的那点羞愧悔过之心,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
袁绍勃然大怒道:
“田丰辱我啊!
匹夫竖儒,吾必杀之,以雪此恨!
来人呐!”
在旁守护袁绍的大将吕威璜应道:
“主公,末将在此。”
“汝派人持吾宝剑先回邺城,取田丰首级来见我!”
“末将领命。”
逢纪见袁绍下令斩杀田丰,脸上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他刚才跟袁绍说的话,当然是假话。
田丰得知袁绍战败,只会痛心疾首,又怎么能幸灾乐祸?
只不过这样的谗言,对袁绍最是行之有效罢了。
田丰一死,自己就成为袁绍谋主的最有力竞争者。
退一步来说,就算当不上袁绍的谋主,自己手中的权势也会变得更大。
九个人的权力六个人来分,岂不是爽歪歪?
逢纪心中暗自计较道:
‘六个人...人数还是太多了啊。
我要想办法,再除掉几人。
这件事急不得,待吾从长计议...’
邺城,监牢。
田丰披头散发的靠在牢狱之中,对门外的狱吏问道:
“小哥,官渡战况如何?”
看押田丰的狱吏,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他对田丰的态度很好,田丰经常向他打探前线的消息。
年轻狱吏对田丰笑道:
“今日可要恭喜田先生了。”
“哦?
吾何喜之有?
可是主公在前线得胜了?”
狱吏摇头道:
“在袁公出征之前,先生曾屡次劝谏,说此战不该打。
若是强行出兵,恐遭大败。
如今袁公在官渡损兵折将,果然如先生所料那般,大败而归。
先生料事如神,袁公回到邺城之后,焉能不重用先生?”
田丰闻言顿时脸色惨白,低声道:
“完了!
休矣!
这次吾必死无疑也!”
狱吏问道:
“先生料中了官渡战事,乃是大才。
袁公正是用人之际,必会重用先生。
先生有着大好前途,为何言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