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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姐,或者在宫宴中见过,可是既然没有印象,想来应该是盛京城中寻常官员的家眷,更甚至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另几位小姐见她唇角的笑意瞬间变冷,暗怪那穿黄的小姐造次,可是也不知该如何转回,只得转而说些闲话,向棚子里来。

彩棚里,侯氏果然还没到,只有三小姐卫盈秀、七小姐卫盈莲在照应众夫人、小姐。

见到莫寒月进棚,卫盈莲忙迎上几步,说道,“十一,今儿府里宴客,你怎么才来?”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有姐姐们在这里就好,十一也做不了什么!”见几位小姐迎过来,抛下卫盈莲上前见礼。

卫盈莲微微咬唇,陪笑跟她过去,一一替她引荐,说道,“十一,这位是青甲将军魏大人的千金,这位是左大夫陶大人的千金,这位是敷文阁学士姜大人的千金……”

果然只是些四、五品官员的家眷!

莫寒月浅浅含笑,施礼道,“十一见过各位小姐!”

几位小姐连忙还礼,说道,“十一小姐客气!”

陶小姐上前一步,握住莫寒月的手,说道,“前次在宫里,曾经目睹十一小姐风采,我们私下里,都钦慕的很,今日才算是认识!”

她什么时候露出过什么风采?

莫寒月好笑,浅笑道,“陶小姐过奖!”

卫盈莲见又有几位小姐凑过来攀谈,忙抓住莫寒月另一只手,陪笑道,“各位小姐莫怪,我和十一妹妹有些事要说!”径直带着莫寒月走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寒月微微扬眉,倒不拒绝,随着她走到彩棚一角,问道,“七姐姐,何事?”

卫盈莲向四周一望,见众人离的都远,这才一扯莫寒月衣袖,说道,“十一妹妹,七姐姐平日待你如何?”

看来是有所求!

莫寒月暗暗好笑,侧头道,“七姐姐平日……”话说半句不说,似乎在凝神思索。

七盈莲大急,说道,“十一,前几日七姐姐不过是心绪不好,许是说话不好听,可你想想,你第一次进宫,谁都不认识,七姐姐始终守在你身边儿提点,是不是?”

莫寒月轻轻点头,说道,“是啊,在罗姐姐家里也是!”

如果不是她要守在她身边儿,怕也出不了那么大的丑。

你非要提这一节吗?

卫盈莲脸色微沉,咬牙将心中的怒气忍下,说道,“既然七姐姐待十一妹妹好,那过一会儿罗家的小姐来,十一妹妹可能替我引荐?”

果然!

莫寒月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好!”

卫盈莲见她这么好说话,不禁大喜过望,连声道,“那姐姐先谢过妹妹!”

心里暗暗盘算。谢沁、傅飞雪等人都是那几府的嫡长女,父兄又都处在高位,并不好攀附。

而罗四小姐罗雨蔷是靖国公次子之女,虽然一样的门第,但出身已经差罗五小姐一截,年岁又和自己相当,大可以想法子结交。

更重要的是,谢沁、傅飞雪等人似结成一个小圈子,自然轻易不能掺和进去,可那位罗四小姐似乎并没有太过亲厚的小姐,只要方法得当,或者更容易亲近。

将她眼底的算计尽数瞧在眼里,莫寒月只是微微勾唇,心里泛上一些阴冷。

不管是卫盈仪那样直接的方式,还是卫盈莲这哄骗的方法,在她这里,只能被反算计,谁让她们是卫东亭的女儿!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棚外不远处小厮扬声回道,“户部员外郎黄大人的夫人到!黄小姐到!”

卫盈莲大喜,说道,“黄小姐来了!”抛下莫寒月,向棚外迎去。这黄来凤可是她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莫寒月微勾了勾唇角,并不随着她去,而是与余下的夫人、小姐见过礼,寻一处僻静角落坐下。

见只剩下她一个人,就有几府的小姐凑过来攀谈,姜小姐道,“十一小姐,我们听说,今儿相府宴客,还给墨三公子下了帖子?”

墨三公子进京,在昨夜回府之后,就由各府的大人、公子传入闺阁中。

莫寒月微微挑眉,含笑道,“墨三公子虽然没有做官,却出身名门,爹爹给他下帖子,也是应当的!”

并不直接说“是”或“不是”。但是这话落在众小姐耳中,却成了默认,魏小姐忙道,“听说十一小姐的生母,是湖水墨家的人,这么说,这位墨公子是十一小姐的表兄了?”

原来,今天这许多小姐上赶着结交,是为了这个!

世态炎凉,这是一个看出身门第的世界!

莫寒月心中暗叹,微微点头,说道,“也算是吧!”

这个时候,卫盈莲已经引黄夫人、黄小姐进来,等她们与众夫人、小姐见过礼,携着黄来凤的手向莫寒月来,说道,“十一,这位是黄小姐!”再转向黄来凤说道,“黄姐姐,这位是我们十一妹妹!”语气中,透着对二人的亲昵。

她先把她的好友介绍给她,这个傻子就理该把她的朋友介绍给她了吧!

“原来是黄小姐!”莫寒月起身,向黄小姐浅浅一礼。

“十一小姐!”黄来凤还礼,一双眸子向她略一打量,侧头笑道,“虽见过十一小姐几次,可都无缘结识,今日来凤当真是开心!”

虽然听卫盈莲说过,这位十一小姐是个傻子,可是,能得到谢、罗两家小姐的青睐,是傻子又何防?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黄小姐客气!”肃手请她与众小姐一同入座,借机用闲话把话岔开,再不提墨浩林一个字。

在棚子里坐了大半个时辰,陆续又有几府的夫人、小姐到府。众小姐本来对她极为好奇,又有结交的心思,可是见她神情浅淡,话又不多,也就渐渐散去和相熟的姐妹去说笑。

莫寒月见时辰还早,料想谢沁、罗雨槐等人还要有一会儿才来,眼瞧彩棚里人声喧哗,渐渐不耐烦起来,向夏儿道,“你在这里守着,谢姐姐她们来了,去湖边唤我!”见夏儿点头答应,起身往棚外来。

虽然说,她重生在卫相府已经小半年,可是一向在自己院子那里居多,这园子竟然没有好好的游过。此时得空,自个儿沿着花木间的小路慢慢向湖边逛去。

此时刚刚过年,虽然说天气渐渐转暖,可是草木未发,园子里还是一片萧条。只是花木的枯枝间随处扎着些彩绸,倒让园子增加了一些生气。

想着一会儿要接待谢沁等人,莫寒月也不走远,见湖边立着一座亭子,就走进去,靠栏杆在木椅上坐下赏景。

刚刚坐一小会儿,就听身后有人唤道,“十一小姐!”

莫寒月回头,见一个大约十一、二岁,一袭紫衣,身披织锦抖篷的小姐正向她施下礼去。

莫寒月微微扬眉,也起身还礼,含笑道,“恕十一眼拙,这位姐姐是……”

“十一小姐客气,十一小姐不认识红鸾,红鸾却一直有心结识十一小姐!”紫衣小姐含笑低语。

红鸾?

易红鸾!

莫寒月眉心一跳,浅笑道,“原来是易二小姐!”前世因为易红珠的关系,易红鸾、易红描两个名字倒不陌生。

易红鸾听她一口叫出自个儿的身份,不由一怔,含笑道,“想不到十一小姐知道红鸾!”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前次进宫听人提过,只是人太多,没有说上话儿罢了!”侧身请她坐下,问道,“易二小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单刀直入,半点不绕圈子。

易红珠和卫相府的几位千金之间颇有些不快,易红鸾身为易红珠的庶妹,更该避讳才是,想不到竟然跟着自己过来,还说什么想结识?

莫寒月不会天真的以为,易红鸾在这里,和她不过是偶遇。

易红鸾听出她语气里的戒备,不由微微咬唇,起身行礼,轻声道,“红鸾知道,我家嫡姐对十一小姐多有得罪,红鸾代她赔罪!”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莫寒月微微挑眉,侧身只受她个半礼,含笑道,“易大小姐是易大小姐,易二小姐是易二小姐,易二小姐又何必为了易大小姐的所作所为赔罪?更何况,易大小姐也没有做什么。”

她这一堆的“小姐”听的易红鸾有点头晕,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说道,“卫、易两府,本是世交,红鸾是怕因为一些小事,让两府生疏,岂不是让人惋惜?”

什么时候,两府的交情,要一位小姐劳心?更何况,两府当真有什么,又岂是你一个陪礼就能了的?

莫寒月微微一笑,却并不反驳,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易二小姐说的是!”浅浅还她一礼,仍依礼让座。

易红鸾心里暗喜,东拉西扯的引她说话,可是莫寒月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就是再不问她的来意,显的有些心神不属。

易红鸾渐渐沉不住气,轻叹一声,悠悠道,“往年,我们庶出的女儿只能锁在深宅里,不能见人。如今虽说身沐皇恩,得了恩典,也能出来到各府走动,可上头压着一个嫡姐,又能有几分自在?”

莫寒月听她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倒不禁留意几分,含笑道,“易家是这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旺族,易二小姐纵然养在深闺,自然也少不了一个锦绣前程。如今能出来各府走动,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又何必伤感。”

易红鸾苦笑一声,轻轻摇头,说道,“十一小姐虽说也是庶出,可终究一向不在相府,不知道这深宅大院里庶女们的苦楚。”

莫寒月垂眸,点头道,“庶女自然不比嫡女,十一虽然在外头长大,回府这些日子,也能领会几分。”

易红鸾微微摇头,说道,“十一小姐回府不过三个月,皇后娘娘就已进宫,十一小姐哪知道这上有嫡姐的滋味?”

听她这言语,似乎对易红珠颇多不满?

莫寒月眉心一跳,却并不深问,只是浅浅一笑,说道,“易二小姐说的是!”

她不顺着往下说,后边的话就不好出口,易红鸾一时间僵住,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正这个时候,就见湖岸小路上,夏儿提着裙摆跑来,大声道,“小姐!小姐!孙大小姐来了!”

孙灵儿!

莫寒月起身,向易红鸾辞过一礼,说道,“府里有客人来,十一还要去照应,易二小姐慢慢游赏!”

易红鸾跟着起身,本想和她一起去,一听这话,不由一愕,却只能停步,还礼道,“十一小姐请便!”

莫寒月无心多理她,转身向彩棚方向去。

眼瞧着她头也不回的走远,易红鸾微微咬唇,终于不甘的唤道,“十一小姐!”拔步追上,说道,“十一小姐,红鸾嫡姐与府上几位小姐不睦,红鸾与十一小姐交往多有不便,但日后十一小姐若有用得着红鸾处,设法递个信儿就好!”说完转身,从另一条岔路离开。

我能有什么事用得着你?

莫寒月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微微挑眉,一个念头闪过,唇角不自觉噙出一丝冷凝。

留着你也好,说不定,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莫寒月冷笑。

等她返回彩棚,孙灵儿已经随着孙夫人给众夫人见过礼。见她进来,忙上前见礼,抿唇笑道,“怎么你身为主人,自个儿倒去躲清静,还要丫鬟去唤你!”

莫寒月微微一笑,目光向棚子里一扫,眸中露出些厌烦,嘴里却说道,“妹妹在这里等好一会儿,姐姐们不来,想着湖边景致不错,去瞧瞧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孙灵儿领会她的意思,抿唇笑道,“你自个儿府上,怎么要这会儿才去瞧有什么去处?”

莫寒月淡笑,说道,“妹妹一向疏懒,又有些怕冷,当真没有好好逛过呢!”二人一边说,一边寻一处偏僻些的角落坐下。

孙灵儿向棚子里喧闹的人群扫去一眼,皱眉道,“昨儿谢姐姐还说,今日要早一些来,怎么这会儿还不到,反而是她来的倒早!”说着小嘴向易红珠一呶。

莫寒月微微一笑,抿唇道,“易总督与卫丞相同朝为官,岂能轻易结怨?如今后宫主位已定,易家又能如何?”

孙灵儿微微扬眉,见易夫人身边围着五六位夫人,不禁轻轻点头,低哼一声,说道,“她还倒罢了,那位易夫人这变脸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莫寒月轻笑一声,又微微摇头,说道,“会变脸的,又岂止是她?”目光扫过吏部侍郎董伯懿的夫人刘氏,眸中露出一些讥讽。

这刘氏出身不高,董家也不过是寻常小族,一向依附易家。当初莫、季两家一案,董伯懿可没少落井下石。

漕运总督易泽官居二品,在孙灵儿之母孙夫人进来之前,棚子里的众位夫人以易夫人金氏身份最高,其次就是董夫人刘氏,其余的夫人大多是四品、五品的官员家眷。

依礼,这刘氏也倒罢了,依易夫人的身份,总要在正宴快开时才到,而她今天早早的前来,除了要和众夫人联络情谊,恐怕还有和侯氏修好的意思。

孙灵儿虽然心思机警,可终究年幼,皱眉道,“昨儿才听说,宫里的金贵人怀上龙胎,正是她得意的时候,怎么突然转过性儿来?”

莫寒月也大为不解,垂眸凝思,轻声道,“若说有什么原故……我也说不大确切,或者……”

喃喃低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如今一过完年,就是皇上登基第三年,选秀是宫里的一桩大事,可是在朝堂上,这外任的官员,也要回京述职……”

说到这里,心中一片清明,对这个认知越发确定,轻轻点头,说道,“想来,是漕运总督易大人想要留任,易夫人替他疏通关系!”

孙灵儿皱眉,说道,“回京述职,不是应该年底吗?”

莫寒月微微一笑,摇头道,“等到年底,怕是来不及了!”

要知道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或者各大世家,关系都是盘根错节,又哪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建立?

孙灵儿似懂非懂,轻轻点头,说道,“我常听大哥说,漕运总督可是一个肥差!”

莫寒月点头,说道,“所以,我猜他是要留任,而不是升迁。”

宇文青峰登基不过三年,当初朝廷动荡,足足大半年才算平息,断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大的官员升迁。易泽已经官居二品,要想再升一级已经不易,如果调任别处,自然不如继任漕运总督来得实惠。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彩棚外丫鬟回道,“夫人来了!”

在场的除了小姐,就是夫人,可这会儿丫鬟通传,不带姓氏,只唤成“夫人”的,只有卫相夫人侯氏一人!

彩棚中众夫人、小姐闻报,齐齐起身,向门口迎去。

侯氏一脸笑意,由打起的帘子下进来,与众夫人一一见礼,转头找到莫寒月的身影,不禁微微点头。

刚才过来之前,还真担心这个傻子经过昨天那一闹被吓着,不肯出来见人。

这里礼才见过一半,就听园门那边小厮奔来,大声禀道,“小静安王王妃到!谢大小姐到!”

这可是两个重量级的人物!

众夫人、小姐一听,已顾不上见礼,纷纷随着侯氏迎了出去。

孙灵儿向莫寒月一笑,说道,“又是谢姐姐先来,一会儿罗姐姐又要被她取笑。”

莫寒月轻笑一声,携着她的手一起迎出去,说道,“谢姐姐也倒罢了,傅姐姐那张嘴才不让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园门那边又有小厮奔来,大声道,“傅夫人到!傅大小姐到!”

孙灵儿“噗”的笑出声来,说道,“瞧瞧,说曹操曹操到,傅姐姐真不经念叨!这下子罗姐姐可有得被她说了!”

刚说到这里,园门口又一个小厮奔来,大声回道,“罗夫人到,罗四小姐到,罗五小姐到!”

这一下,连莫寒月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说道,“怎么这几个人像是约好的?竟然前后脚儿进府!”

此时最先进园子的小静安王王妃贲氏和谢沁已经和走在最前的侯氏等人遇上,各自见礼,听到后两拔回报,也忍不住笑起来,说道,“竟然是前后脚儿,道儿上却没瞧见。”

侯氏赔笑道,“静安王府和傅院使府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就是靖国公府上也隔着好几条街,怎么就能遇上?”

贲氏点头,回头向谢沁一望,说道,“平日你都绕道儿要去会上罗五小姐,怎么今儿不听你说?”

谢沁抿唇一笑,说道,“如今自然有罗四小姐催她,再不用我操心!”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和侯氏等众夫人一起,向随后两路人迎去。

众夫人、小姐相见,自然又是一团热闹,各自见过礼,侯氏才在前边引路,向彩棚返回。

莫寒月等众夫人往彩棚去,才上前与谢沁等人见礼,含笑道,“你们再不来,十一的耳根子要被孙姐姐磨出茧子来了。”

孙灵儿“噗”的一笑,指着她道,“还说呢,我一来,听说这大冷天儿的,十一小姐自个儿到湖边吹风。我们再不来,她自个儿要冻成冰人呢!”说的姐妹几人齐齐笑起。

罗雨槐向莫寒月一望,说道,“你的病才好,怎么又跑去吹风,敢情是个不怕死的?”

莫寒月见她神情关切,抿唇笑道,“不过是看着棚子里的人气闷,去湖边走走,也只是片刻功夫,哪里就冻着?”

谢沁侧头向孙灵儿一望,摇头道,“也难怪孙妹妹说你,昨儿你在我们府里,不也冻的冰冷?”

她都冻的冰冷,那位峻小王爷不知道冻成什么模样?

想起昨天的事,莫寒月忍不住好笑,不愿几人再为她担心,点头说道,“日后妹妹当心就是!”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慢慢向彩棚方向走,傅飞雪抬头见彩棚门口卫盈秀、卫盈仪二人正与几位小姐立着说话,另几位小姐散在园子里,不由眉端一挑,伸手拽过莫寒月,问道,“我怎么听说,昨儿你们府上那位四小姐出了好大的丑?”

莫寒月一怔,奇道,“出丑?”

傅飞雪点头,说道,“今儿一早,听到小厮们在传,说什么卫四小姐不知道做了什么,下……下边流许多血!”饶是她性子爽直,终究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到后句,已经满面飞红。

谢沁点头,说道,“是啊,我也听说!”

孙灵儿却不解,说道,“我也听到一耳朵,既然是出血,必然是受伤,军中将士就常常受伤,昨天我二哥还从马上摔下来磕破了头,也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是请大夫上药罢了,又有什么丑好丢?”

几位年长的小姐听她一说,都忍不住笑的打跌,莫寒月也忍悛不禁,死死咬住下唇忍笑,忙转过头去。

傅飞雪笑的够了,凑首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孙灵儿一张小脸儿顿时涨的通红,“呸”的啐她一口,说道,“都是些女儿家,说这种话也不羞人吗?”

傅飞雪也是粉面微红,咬唇笑道,“我是看你不懂,若是再去问旁人,岂不是丢脸?好心提点你,你还不领情,真是不知好人心!”

孙灵儿躁的脸红,微微咬唇,哼声道,“昨儿我们才见到卫四小姐,她们回府怕也不早,怎么就会出这么大的事?”说着转头来瞧莫寒月。

莫寒月好笑摇头,说道,“我只知道四姐姐受伤,别的并不知道!”

要说有那些婆子在,卫相府的事传出去并不稀奇,卫盈仪受伤,也是莫寒月故意命丰儿嚷的满府皆知,却没有想到会传出这样的话来,倒果然意外。

谢沁向她多望一眼,说道,“你们府上的几位小姐都是不安份的,那位四小姐也倒罢了,只是怕会累及妹妹的名声。”

只因为卫盈仪受伤的部位奇特,外边的传言已经不堪入耳,大有越传越真实的势头。

如此一来,卫盈仪故然名节不保,恐怕别的小姐也会受到连累。旁人她不关心,却不愿意伤及莫寒月。

莫寒月见她关切,心中一暖,轻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姐姐不必劳心!”

心里暗暗冷笑。如今的莫寒月,一意只在报仇,哪里管得上什么那些虚无飘渺的名节?

再说了,如今这副身体的身份,可是卫东亭的女儿,卫相府的名声有损,她莫寒月还乐见其成!

谢沁又哪里知道她有这样曲折复杂的心思,见她不以为意,不禁心里暗叹。

终究是年纪太小,不知道名节对一个女子的重要!

罗雨蔷翘首向彩棚那边张望一会儿,向莫寒月问道,“怎么武安侯府的人还没有来?”

她和萧二小姐萧宛露交好,若萧宛露早来,听到她来,必然早就迎出来,此时却不见踪影。

莫寒月微微摇头,浅笑道,“再有半个时辰,正宴就开,想来也快到了!”

几人说着话回入彩棚,与众夫人、小姐重新叙礼,刚刚坐下,就见卫盈莲过来,向莫寒月笑唤,“十一!”说着向谢沁、罗雨槐等人望去一眼。

这是为了刚才的话!

莫寒月微微一笑,起身唤道,“七姐!”转向谢沁等人道,“谢姐姐、傅姐姐、两位罗姐姐,孙姐姐这位是我七姐,卫盈莲!”微微侧头,左眼向几人一眨,快速吐了吐舌头。

又来一个!

领会莫寒月的意思,谢沁、傅飞雪已经不禁皱眉,罗雨蔷、罗雨槐对视一眼,起身见礼,说道,“卫七小姐!”

卫盈莲见莫寒月介绍的郑重,不禁大喜,忙道,“卫盈莲见过各位小姐!”说着施下礼去。丝毫没有留意莫寒月只介绍她,却没有介绍谢沁等人。

谢沁、傅飞雪几人年纪较长,虽然心里厌烦,也都起身还礼,说道,“卫七小姐多礼!”

孙灵儿却抿唇笑道,“十一妹妹忘了,我们与七小姐见过呢!”指的自然是在靖国公府上的事。

罗雨槐想到那天丫鬟戏弄卫盈莲,不禁嗤的一笑。

卫盈莲脸色微僵,强笑道,“盈莲前次有失规矩,教孙大小姐见笑。”

这一个,可比那位卫四小姐会说话。

谢沁眉端微微一挑,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说道,“十一常说,这许多姐姐中,卫七小姐对她最为照护,只是卫七小姐足不出户,难得亲近!”

又不是她自个儿愿意躲在这相府的后园里!

卫盈莲心中暗暗咬牙。

想着这半个月以来,天天有各府各衙,各大世家下帖子相请,可是侯氏只带卫盈秀、卫盈仪二人,心中就有些不忿。

跟着听到谢沁的话,卫盈莲又不禁心中暗喜,忙道,“都是自家姐妹,原是该当的!”见莫寒月请谢沁等人入座,也顺势在她身边儿坐下。

又一个不知趣儿的!

傅飞雪微微扬眉,正要说话,却觉着衣摆一紧,被孙灵儿扯了一把,将嘴边的话收住。

孙灵儿阻住傅飞雪,向卫盈莲含笑道,“我们来的迟,还没有和众位小姐好好儿坐坐,卫七小姐可曾听到什么趣事,也讲来给我们听听!”

卫盈莲本来怕这几人轻视自己是庶出,此时见孙灵儿竟然有攀谈的意思,不由大喜,说道,“不过都是些闲话,又哪里有什么趣事?”

孙灵儿抿唇笑道,“闲着也是闲着,说说无防!”

“嗯!”卫盈莲点头,说道,“方才听赵小姐说,李大人家修园子,李小姐竟然跟着个匠人跑了!王小姐说,南城门外的那家珠玉辅子的老板,竟然攀上张大人家的小姐……”

搜肠刮肚,将刚才听来的闲话又讲一回。

谢、傅等人听她竟然只说一些市井妇人才传的闲话,不禁互视几眼,眸中都露出些戏谑。

孙灵儿却有心要探她老底,不住口的追问。

莫寒月见卫盈莲手讲比划,一脸兴奋,不由好笑,抿唇侧过头去。

罗雨槐渐渐听的不耐,转身向彩棚门口张望,说道,“怎么叶姐姐、扶姐姐还不来?”神情中露出些不耐。

罗雨蔷也是坐不安稳,皱眉道,“还有武安侯府,也不见人!”

此时已近正午,眼看着正宴要开,若不来也就罢了,正宴开后再来,可算是失礼。

卫盈莲被她一句话岔开,不由讪讪的住嘴,闻言忙道,“若不然,我命小厮前边去瞧瞧!”起身赶着去唤小厮,却听彩棚外有小厮回道,“夫人,老爷请十一小姐前头去,说是墨家表少爷来了!”

墨家表少爷?

墨三公子!

棚中人声一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莫寒月身上,不要说各府的庶女,就是嫡女,也有不少露出些羡慕。

要知道,湖水墨家在泽州府可以称为第一世家,论门第出身,就是在坐的夫人娘家也许多比不过,没想到,相府区区一个庶女,生母竟会是湖水墨家的人?

侯氏却知道这个“表哥”是卫东亭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小厮这么说的,心中暗忧,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向莫寒月点头,说道,“十一,你有许久没见你表哥,前去见见也好,也是亲戚们的一点情份!”

这话说的真好听!

莫寒月好笑,回头向谢沁等人望去,果然姐妹几人眼底都藏着一丝戏谑,不禁抿唇,起身向众人一礼,说道,“诸位姐姐宽坐,十一去去就来!”

卫盈莲不等谢沁等人说话,忙道,“妹妹尽管去,这里有我照应就是!”心中暗喜,这个傻子一走,自己身为主人,名正言顺照应这几位小姐,更方便结交。

莫寒月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也不以为意,微微抿唇,说道,“有劳七姐姐!”又辞过谢沁等人,才出彩棚向前院去。

刚刚踏出垂花门,就见小厮迎上来,躬身道,“十一小姐,相爷请十一小姐书房里说话!”

莫寒月点头,说道,“好!”转身踏上通往书房的小路。

刚刚走出十几步,就听前院里有人扬声回道,“武安侯到!”

武安侯萧枕江到,武安侯夫人方氏、萧二小姐萧宛露自然也就到了。

莫寒月微微勾唇,侧头向小厮道,“还不快去讨赏?”

武安侯夫人方氏在众夫人之中,是出了名的大方。

小厮微微一愣,说道,“可是……”迟疑的向书房方向一望。

这位十一小姐可是经常迷路,若是自己带不过人去,相爷责怪下来,可担当不起。

莫寒月瞧出他的心思,抿唇一笑,说道,“去书房的路我认识,不会走丢,快去吧!”

这里离前院比垂花门近些,从这里折回去,自然比垂花门口守着的小厮早一步接到方氏,也就能得到方氏的赏。

小厮一听大喜,忙道,“奴才谢十一小姐!”转身撒腿就跑,转眼就没了人影儿。

莫寒月含笑摇头,自己穿过小路,径直向前书房去。

书房院子里,小厮见她进来,忙向里回道,“十一小姐来了!”跟着打起帘子。

莫寒月款款进门,先向卫东亭行礼,说道,“十一见过爹爹!”闻卫东亭唤起,这才转头望向客座首位的墨浩林,含笑侧头,款款施下礼去。

卫东亭怕她说出傻话,见她刚要张嘴,忙向墨浩林道,“墨三公子,这就是小女十一!”

墨浩林轻轻点头,向莫寒月施礼,说道,“十一小姐多礼!”举止间,当真像二人从没有见过一样。

唤“小姐!”也就是说,他不认这门亲戚!

卫东亭脸色微变,见莫寒月还礼,还不等她说话,就道,“墨公子,十一年幼,自幼又不在本相身边,失了教养,倒教墨公子笑话!”生怕这傻子直接喊出声“表哥”来。

失教养的,是你卫丞相罢!

墨浩林见他两次把话抢在莫寒月前头,不禁暗暗扬眉,想到昨天的事,又不禁暗暗好笑,点头道,“相爷过谦,十一小姐举止守礼,并无过失,日后常在丞相膝下,自然更加会长成名门闺秀。”

“哪里!哪里!”卫东亭连声谦让,见把莫寒月的话截住,忙肃手请墨浩林入座,转身向莫寒月道,“十一,你也坐罢!”

莫寒月点头,再向二人行礼告座,在末位相陪。

卫东亭见她举止没有偏差,微松一口气,也不提莫寒月的身世,却向墨浩林问道,“墨三公子此次进京,皇上除了召墨三公子伴宴,可还有什么话?”

这是在打听圣意?

墨浩林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见她低眉垂首,端然静坐,不禁微微一笑,说道,“皇上只说浩林平民乱有功,命浩林上元节进宫伴驾,并没有说旁的!”

平民乱有功!

卫东亭细细回味这句话,点头道,“墨公子有功于社稷,皇上必不会亏待公子!”

有功不赏,会令功臣寒心。

皇帝既然肯定墨浩林有功,自然要赏。只是自从三年前夺位之争之后,大梁朝已经国库空虚,皇帝要赏有功之人,不能赏金银,也就只有官职了!

只是墨浩林虽名出身名门,却终究是一介白丁,这官职也就不会太高。

妄测圣意,可是不小的罪名,这一番揣测,卫东亭自然不敢出口,略一沉吟,问道,“往日墨公子一向居住泽州府也倒罢了,如今既然进京,不知道可有意出仕?”

如果他有意出仕,此时只要点个头,他日皇帝的赏赐下来,就可以算在自己的身上。

老奸巨滑!

莫寒月心里暗骂,抬头向墨浩林望去一眼。

接受到她的眸光,墨浩林想到小静安王谢霖的叮嘱,不由微微一笑,顺势向卫东亭一礼,说道,“还请丞相提携!”

卫东亭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若墨公子不嫌弃,本相自然会向皇上举荐,只是……”话说到这里,转头向莫寒月一望。

只是,我举荐你做官,你就得替我圆谎!

卫丞相的话说半句停住,可是又有谁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果然!

墨浩林眉心一跳,不自觉又向莫寒月扫去一眼,淡淡笑道,“只是墨三来时,家父曾道,我湖水墨家向来诗书传家,不做官自然有祖业可守,可若是出仕,就断断不许辱及墨氏门楣。”

话出口,心里不禁暗笑。这个竹杠,怕是敲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没想到,自从今天进入丞相府,卫东亭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在这位十一小姐的预料之中。只是卫丞相再奸滑,也断断不会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但不是个傻子,还在步步设计他吧!

也就是说,做官可以,不能做小官!你要我替你圆谎,这举荐就要举荐个像样的官职。

卫东亭一怔,苦笑道,“公子不在朝堂,想来不知道,这朝廷吏治,素来有它的规矩,又岂是……岂是本相说了算的?”

“哦!”墨浩林脸上露出些失望,说道,“原来如此,倒是墨三孤陋寡闻,只是做一方小吏,处处缚手缚脚,倒不如回乡读书会友来得自在!”

也就是说,我不稀罕你举荐的小官,你也别想我替你圆谎。

本来想这墨浩林身为世家子,对仕途未必热衷,到时随意塞他一个官职,糊弄过去了事,哪知道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卫东亭皱眉,微微沉吟,说道,“吏部尚书季千里获罪伏诛,如今尚书之位空缺……”

墨浩林不等他把话说完,忙连连摆手,说道,“吏部尚书可是当朝二品,墨三无名小卒,怕不能让人心服!”

哪个说让你当尚书了?

莫寒月一听,不禁唇角轻勾,险些笑出声儿来。卫东亭更是觉得脑仁疼,倒也微微松一口气。

只要不是尚书那样的要职,也不是二品大员,旁的官职,依他卫东亭的手段,想来倒也不难!

更何况,如果真能与湖水墨家攀上什么亲戚,在朝中守望相驻,对他卫东亭,也百利而无一害!

主意打定,倒收起最初糊弄的心思,试探道,“那墨公子以为……”

墨浩林侧头,做势想了想,才道,“这几年来,泽州府民冤载道,知府左天意纵容杨家为祸,将一个泽州府搅的乌烟瘴气,还要换一任好知府,怕才能安定一方地方吧!”

他这是想当泽州府知府啊!

卫东亭吓了一跳,忙道,“依三公子之才,区区知府自然是委屈,只是这一方父母,朝廷为防官吏勾结,可是有律法言明,不许本地人充任!”

“哦!”墨浩林脸上露出一些失望,说道,“只是经此民乱,我湖水墨家与左知府已经结怨,若是任由他留在泽州,我墨家又没有人可以牵制,日后怕会为祸!”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卫东亭倒摸到他的些心思,点头道,“经此民乱,左知府纵然无罪,恐怕也不能留在泽州府,只是官员任免,总还要有些日子,如今……”

心里暗暗思忖。泽州府知府是当朝四品,墨浩林既然属意这个官阶,那旁的四品官职,想来也能接受。

心中念头电闪,点头道,“半年前御史台中丞陆大人暴亡,中丞一职至今虚悬,若三公子有意,本相倒可以一试?”

御史台中丞,那可是察百官善恶,政治得失的要职!

墨浩林虽然并不热衷仕途,但一听之下,仍然惊喜交加,忙起身行礼,说道,“浩林多谢丞相!”如果自己能居此位,使吏治清明,百姓乐业,强过一生碌碌无为。

御史台中丞?

莫寒月闻言,却脑中轰的一响。

御史台中丞陆正正当盛年,怎么会突然暴亡?而半年前……

莫寒月微微咬唇。

半年前,正是莫、季两家获罪,两府满门都被打入天牢,她莫寒月被断去四肢,打入冷宫的时候。

莫、季两家蒙冤,震惊朝野,但上有皇帝宇文青峰,下有丞相卫东亭,一力要治莫家死罪,又有谁敢提出质疑?

而陆正与两家虽然没有深交,但为人刚直,难道,陆正的死,竟然和此案有关?

一时间,莫寒月一颗心怦怦直跳,袖中的手掌已冷汗浸透。

是不是,在那一场旷世奇冤的背后,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她这里心神恍惚,那边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卫东亭见墨浩林行礼,忙起身一把扶住,说道,“自己家人,三公子又何必多礼?”一句简单的话,只是将“家人”二字咬的极重。

墨浩林微微一笑,点头道,“丞相说的是,是浩林迂腐!”

这也就是答应了!

卫东亭大喜,说道,“时辰不早,三公子还请早些入宴吧!”见墨浩林躬身领命,又转身向莫寒月道,“十一,园子里还有许多客人,见过表哥,你也先回园子里去罢!”

看似说的是吩咐女儿待客,这“见表哥”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莫寒月闻唤回神,抬头就对上墨浩林含笑赞赏的眸子,微微一笑,起身见礼,说道,“表哥安坐,十一改日再请表哥小酌!”心里暗叹,墨浩林这一入仕,又是处在那样的位置,当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墨浩林拱手还礼,说道,“明日宫宴,为兄再与妹妹叙话!”眸光灼灼,向她凝视,心中对这位新结识的义妹也是极为好奇,实在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说的是妹妹,而不是表妹,莫寒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义妹”,当即微微含笑,福身再辞一礼,退出书房。

目送莫寒月离去,卫东亭侧头,看到墨浩林凝视着她背影的视线,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精光。

一个冒牌的表妹,自然不能牵制住什么,看来,还是要想法子,将这个女儿送入墨家,才是一劳永逸。

莫寒月来书房这一趟,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所有的人知道,墨三公子来府,曾经与表妹一见,更加坐实那个流言罢了。至于墨浩林能在卫丞相那里得到什么官职,完全在卫东亭的一念之间。如今这个结果,倒是想不到的圆满。

只是,御史台中丞……

想到陆正那凛然的面容,莫寒月又不禁微微皱眉。

看来,要设法打听一下,半年前,在她被宇文青峰设计之后,朝堂上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边走边想,刚刚转出小径,冷不丁听到“嗨”的一声大叫,跟着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莫寒月一惊回神,迅速转身,挥手打开身后的爪子,跳开一步,瞧着那笑的春光灿烂的俊脸,怒道,“你干什么!”

刚才那一下,几乎把她的心肝腑全吓出来。

桃花眼笑成了弯弯的弧度,峻小王爷拍手道,“想不到十一小姐也有发怒的时候!”

“无聊!”莫寒月翻个白眼,不理他,转过身径直向垂花门去。

峻小王爷追上几步,一只手自然而然搂过她的肩膀,凑首在她耳畔,低声问道,“怎么样?你那冒牌表哥从卫丞相那里骗去了什么官职?”

他又怎么知道?

莫寒月皱眉,冷声道,“你何不去问卫丞相?”伸手推他身子,试图把他从自己的肩头弄下去。

峻小王爷不为所动,轻声道,“十一,本王刚刚听到一桩极有趣儿的事!”

莫寒月微微扬眉,淡笑道,“在峻小王爷眼里,又有什么事是没趣儿的?”继续推,可是任凭她使上吃奶的力气,分明是一具单薄的身体,就是推不开,撼不动。

宇文峻轻笑一声,说道,“今儿一早,就听到坊间传言,说你们家四小姐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知道?除非相府里有他的奸细!

莫寒月脸色微沉,转念又暗暗摇头。如果,真的是奸细,他这话就不会是疑问。

宇文峻见她默然,倒也不逼她回答,轻轻一叹,说道,“为什么,你身为卫东亭的女儿,所作所为,却处处透露出对卫相府的恨意?你究竟是谁?”

莫寒月微微勾唇,淡道,“十一自幼受人欺凌,纵然是姐妹,又如何能够不恨?”这句话,她是代真正的卫十一所说。她自幼被父亲不认,姐妹欺凌,最后更是死在自己姐姐手里,在天有灵,又岂能不恨?

峻小王爷听她语气中带出些不忿,不由微微挑眉,说道,“你自幼长在卫府,卫东亭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傻子?奇怪的是,他果然不知道!那么,若你不是那个傻子,又会是谁?为什么没有人怀疑?”

一个自幼长在相府的女娃,纵然再不引人注目,突然掉包,也不会一个人都看不出来吧?

至少夏儿,至少小康,至少七姨娘!

可是,就连这三个人也没有怀疑。

可若是说,她就是原来相府长大的十一小姐,她的傻病或者能好,可这对卫相府处处透露出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峻小王爷百思不得其解。

莫寒月微微扬眉,淡道,“峻小王爷想来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吗?”峻小王爷笑的欢畅,并不接她的话,摇头道,“若你果然像卫东亭所报,是外室所养,回京不过半年,为何对盛京城中的道路如此熟悉?也不止是盛京城,还有靖国公府,还有……皇宫!”

轻飘的语气,中间微微一顿,重重咬出最后两个字的同时,眸中笑意散去,向怀中的女娃深深凝视。

莫寒月心头“咯噔”一声,很快就恢复平静,淡淡一笑,说道,“王爷说笑,十一连相府都不熟悉,还谈什么靖国公府?至于皇宫……”

眼睛眨一眨,回头与他对视,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笑意,说道,“臣女被峻不王爷戏弄寻不着道路,满朝皆知,这‘熟悉’二字,从何说起啊?”

横竖自己这副身体,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期的卫相府十一小姐,任他峻小王爷手眼通天,也断断没法查出,自己竟然是借尸还魂!

“你……”见她大睁着两眼说瞎话,峻小王爷一时语结。微微一窒,又不由轻笑出声,淡淡道,“分明一个鬼灵精,偏偏要让所有的人以为你是个傻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嫌累吗?”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说什么,十一不懂!”瞧瞧已到垂花门,微微侧身向他行礼,说道,“内府后宅,多有不便,王爷留步!”趁着屈膝福身的瞬间,头一低从他用腋下钻出,后退两步,转身向垂花门去。

宇文峻只觉怀中一空,不禁微微挑眉,眼瞧着那条瘦小的身影走远,唇角轻轻勾出一抹慵懒的笑意,喃喃道,“卫十一,本王不信,你真是卫东亭的女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她真是卫东亭的女儿,她的所作所为,就无法解释。可是,如果她不是卫东亭的女儿,所有的事凑在一起,就可以浓浓的聚出一个深深的“恨”来,触目惊心!

躲进垂花门,莫寒月才轻轻吁出口气,暗暗摇头,心中暗道,“这位峻小王爷,当真是闲的发慌,不知道成天盯着我做什么?”

垂花门内服侍的丫鬟见她进来的匆忙,互视一眼,就有一个丫鬟上前一步,问道,“十一小姐,可用奴婢引路?”既不行礼,神情间也没有一丝恭敬。

莫寒月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认识路!”不理丫鬟,径直向园子里去。

瞧她走远,那丫鬟微微撇唇,说道,“刚得了相爷些看重,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府里的嫡小姐了,我们还不爱巴结呢!”

另一个丫鬟忙扯她一把,轻声嘘道,“瞎说什么,你就没有听说,昨儿连三姨娘和四小姐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又何况我们?傻子打人,又没处说理去!”

前一个丫鬟闻言,忙吐了吐舌头,说道,“你不提,我倒一时忘了!真不知道这个傻子是怎么回事,以前是旁人打她骂她,只知道一昧的躲避,如今倒打起人来!”

后一个丫鬟轻叹一声,说道,“前些时,听她院子里的丫鬟说,就是从她险些儿被二小姐一砚台砸死,才转了性儿。想来是傻病虽好了些,又添出些疯病来!”

前一个丫鬟疑道,“她院子里的丫鬟进府才半个多月,又怎么知道?”

“自然是听夏儿和小康说的!”后一个丫鬟低语,跟着轻轻一笑,说道,“说起来,那三姨娘一向专横,见到我们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今吃些亏也好!”

“是啊,听着当真是痛快呢!”两个丫鬟轻声笑起,又将话扯到卫盈仪母女身上。

莫寒月惦记着谢沁等人,一路进园子径直向戏台来,心里还在思谋,隔这许多功夫,也不知道叶弄笛、扶奕二人有没有来,恐怕那边的正宴也要开了。

踏进彩棚,一眼瞧见叶弄笛、扶奕二人已经在场,正与谢沁等人笑声一团。

莫寒月微微抿唇,向侯氏回道,“墨家表哥说十一自从回京再没有见过,央爹爹将女儿唤去略坐坐就回,并没有旁的事!”

也就是说卫东亭顺利劝服墨浩林!

侯氏心中大喜,点头道,“那就好,亲戚多些来往还是好的!”完全不去想,一个当家主母,怎么会将庶女的母系当成亲戚?

莫寒月微微一笑,俯首应命,见她点头命去,先与小静安王王妃贲氏、叶夫人、扶夫人等后来的夫人见过礼,这才向那笑成一团的姐妹几个走过去。

走到近处,听到傅飞雪笑道,“我说呢,叶妹妹、扶妹妹一向来的早,今儿倒迟了,原来是遇到这等好事!”

一句话,姐妹几人又齐齐笑起,竟然没有察觉她进来。莫寒月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有趣?”

见她过来,叶弄笛、扶奕二人忙起身见礼,说道,“我们路上耽搁,来的迟了,当真是失礼!”

莫寒月福身还礼,笑道,“路上能有什么事,能耽搁这么久?”最奇的是,这两个人是同时耽搁。

谢沁拉着她入座,抿唇笑道,“是这两个丫头傻了,我们正笑呢?”

莫寒月见姐妹几人都是满脸笑容,知道不是什么坏事,凑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也说来给妹妹听听!”

叶弄笛微微红了脸,向谢沁横去一眼,说道,“别听谢姐姐的,好好儿的话,到她嘴里,就没有了正形儿!”

“啊哟!”谢沁好笑,指着她道,“方才可是她自个儿说的,怎么这会儿成了我没有正形儿?罢了罢了,我不说,你自个儿说给十一妹妹听罢!”

听她们说的有趣,莫寒月还当真提起些兴致来,向叶弄笛笑问,“究竟是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不止是神秘,还有她颊边那一抹可疑的羞红。

叶弄笛微微咬唇,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方才道儿上,正碰上景郡王回京,百姓回避,道儿上拥堵,所以耽搁了时辰。”

景郡王回京?

莫寒月微微一怔,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景郡王宇文青榕!

还在先帝做皇子时,当时的太子亡故,留下遗腹子。先帝感念与太子的兄弟之情,登基之后,将此子养在宫中,与自己的儿子们一起教养,排行十三!

三年前先帝突然驾崩,没有留下遗诏,诸王展开夺位之争,争斗极为惨烈,宇文青峰几次向景郡王宇文青榕游说拉拢,都得不到明确的答复。

后来,是自己向宇文青峰献计,将宇文青榕调去戎边,才使他没有搅进这场混战,也全了当年先帝教养的一番心意。

如今,三年过去,江山易主,朝堂重组,他在这个时候率兵回城?

众姐妹又哪里知道她想到的又是三年前那一次次的征战厮杀,见她怔怔出神,罗雨槐在她手臂轻推,说道,“十一妹妹想来不知道,当年这位景郡王颇受先帝宠爱,听说模样也生的极俊,这盛京城各大世家的小姐,不知道有多少人惦着呢!”说着话,嘴巴向叶弄笛一呶。

叶弄笛大急,一张俏脸涨的通红,说道,“我只说他比当年出征时更添了几分男儿气慨,又哪里……哪里惦着了?”

罗雨槐“噗”的一笑,说道,“你没有惦着,又脸红什么?惦就惦着了,我们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谢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点头道,“罗妹妹这话可说的点子上,你不惦着,脸红什么?”

叶弄笛急的连连跺脚,说道,“人家当你们是姐妹,才将心里的话说给你们听,哪知道都不是好人!”

傅飞雪好笑,说道,“我们又没有去和你抢,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叶弄笛又羞又恼,又急又气,偏偏在这大庭广众下又不能将她们如何,只好连声央求,“好姐姐们,快不要说了,你们不过是逗乐子,这话听到旁人耳里,妹妹如何做人?”

众姐妹知道她说的是理,又轻笑几声,转话去说旁的。

众人笑闹,扶奕却独自静静而坐,听到众姐妹取笑叶弄笛,只是唇角微挑,眸中却带出一抹落寞。

莫寒月瞧在眼里,心头一动,说道,“扶姐姐也一样来迟,想来也是这个原故?”

扶奕听她突然提到自己,一怔回神,抬头向她一望,点头道,“是……是啊!只是我们府上的马车堵在刚进城门处,与叶姐姐离的还远。”

靠近城门,就更能看到景郡王率兵进城的盛况!

莫寒月微微点头,含笑道,“原来如此!”转向谢沁问道,“景郡王这个时候回京,也是上元节奉旨伴驾吗?”

谢沁皱眉摇头,说道,“边关到京城,间关万里,怎么会为了上元节伴驾就调动守边大员?”

难道是边关有事?

莫寒月心头一紧,跟着又微微摇头,心中暗道,“莫寒月啊莫寒月,你一个女儿家,为了那个昏君,连年沙场征战,还不够吗?这个时候,又管什么边关?”

更何况,如果边关有事,应该是急调兵马驰援,而不是守疆大员回京。

摇头将这念头抛开,又静静听着众姐妹说些各府各宅的奇闻趣事,倒也新奇百出,有趣的很。

正说笑间,就听彩棚外小厮回道,“夫人,宴席已经安置妥当,是不是这会儿抬上来?”

刚才萧、扶、叶三府的人未到,侯氏始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多等片刻,此刻这三府的人到齐,也无心去管还有没有旁人,立刻说道,“自然传上来,夫人们也好边吃边听戏!”

小厮闻命退去,侯氏又连声命人取戏折子,当先递给小静安王王妃贲氏,说道,“这头场戏,就请王妃点罢!”

在场众夫人,以贲氏身份最高,当下也不推迟,取折子将喜庆的随意点出一出。

大戏开锣,隔了片刻,宴席也流水阶送上来。

因是府里私宴,也不依什么夫人、小姐的品级,只是分个主次,各自寻亲近的坐成一席,一边吃酒,一边听戏。

莫寒月身为主人,又是名义上的嫡小姐,向谢沁等人告一个罪,也起身去略做照应,算是应景。

转一圈回来,仍在罗雨槐身边坐下,才发现卫盈莲早不在这一席的桌上,惊异道,“怎么七姐姐不是支应各位姐姐吗?”刚才顾着听景王进城的盛况,竟然没有留意。

傅飞雪微微撇唇,说道,“那样一个俗物,谁要她照应,走了最好!”

谢沁轻笑一声,嘴巴向不远处另一席上一呶,说道,“萧二小姐一来,她就跟着罗四小姐到了那一边,看来目的不在我们!”

莫寒月微微挑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卫盈莲坐在罗雨蔷身侧,正一脸兴奋听萧宛露说话,不禁微微皱眉。

罗雨槐轻声笑道,“这样也好,让四姐姐她们烦去,我们乐得自在!”

叶弄笛“噗”的一笑,指着她道,“听听,她倒是兴灾乐祸,那可是你亲姐姐!”

罗雨槐微微撇唇,说道,“怕什么,四姐姐眼里,可只有萧二姐姐一人,别说那么个东西,正经大家子里的小姐,也未必瞧得进眼去。”

前世,倒也曾听说过,罗四小姐罗雨蔷是一个清傲人物,看来所言不假!

莫寒月心底暗语,可是想到那个说这话的人,心底又不禁有一丝抽疼。

那个人,又何尝不清傲,又何尝……没有这样说过她?

这样的宴席,不过是夫人、小姐们一边听戏,一边吃吃说说。宴至中途,已有许多人坐不住,夫人们顾着身份也倒罢了,小姐们早已三三两两溜出彩棚,到园子里游玩。

叶弄笛也皱眉道,“不管几时,也不管哪一府,就是这几出折子戏,不是庆胜班,就是连升班,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向莫寒月道,“十一妹妹,不知这府里有什么好景致,不如我们也去转转?”

孙灵儿“噗”的一声轻笑,说道,“叶姐姐别问,恐怕我们十一小姐也不知道自个儿府里有什么景致呢!”见叶弄笛不解,将前头的话又说一回。

叶弄笛笑道,“十一妹妹回府不过大半年,不认识也不稀奇,我倒一时忘了。”

丞相府再大,也没有大半年还不能熟悉的,但是莫寒月要装傻,自然不会到处逛去。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虽说过了年,可这大冷天的,园子里又有什么好逛,倒不如去妹妹院子里歇歇的好!”

叶弄笛鼓掌道,“我原是此意,只是怕十一妹妹不招呼,才说去游园子。”

傅飞雪好笑,指她道,“就你一张巧嘴!”

莫寒月见众姐妹没有异议,含笑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姐姐们一同来罢!”带着众人出彩棚,慢慢向自己院子走去。

夏儿听说当真有这许多小姐到自家院子,想到罗雨槐的院子修筑精美,不由大为紧张,一样一样细想什么地方做的不够,什么地方没有安置好,生怕自己家小姐被人瞧轻了去。

莫寒月侧头瞧见她紧张的小脸儿,不由好笑,说道,“夏儿,我自个儿引着众位小姐过去就是,你先回一步,命丫鬟们候着!”

夏儿巴不得她一声吩咐,忙答应一声,拎起裙摆撒腿就跑,刚刚跑出几步,又回过神来,忙又转身跑回来,向众小姐行礼,说道,“夏儿一急忘了和各位小姐辞礼,各位小姐千万莫怪!”

罗雨槐撑不住笑道,“跑就跑了,怎么还又跑回来,你主子都没说什么呢!”

夏儿一吐舌头,说道,“主子宠着夏儿,夏儿也不能没有规矩!”又向众人辞过一礼,这才又转身跑去。

谢沁侧头见莫寒月含笑不语,神色间竟然没有一丝不悦,不禁挑眉,淡淡道,“你和奴才有情谊自然是好,总不能在她们面前失了威仪。如今瞧不出来,若经大事,怕她们反而欺到你头上来!”

莫寒月知道她一番好意,点头道,“多谢姐姐提点,十一知道!只是夏儿与旁人不同一些罢了!”

罗雨槐抿唇,笑道,“姐姐忘了,她可是个鬼灵精,还怕她被谁算计?”

谢沁被她一说,忍不住笑起,说道,“瞧着这么瘦瘦小小,傻乎乎的一个人儿,总怕她被人欺负!”

莫寒月心知她对自己出自真心的关切,不由心中感动,说道,“那是谢姐姐心里挂着妹妹!”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穿过整座园子,向西南角上来。

罗雨槐见越走越偏僻,不由微微挑眉,向她深望一眼,却抿唇不语。

此时姐妹几人都瞧出四周景物的荒凉,旁人都是暗暗为她难过,只有傅飞雪皱眉道,“怎么将小姐住的院子放在如此荒僻的地方?”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是妹妹自个儿不愿多见生人罢了!”虽然说,有了上一世的教训,可她清淡的性子并没有多少改变,依然不喜欢与太多的人周旋。

谢沁却想到她的处境,点头道,“十一妹妹处境尴尬,离那些人远一些,反而更好!”

扶奕向四周环望一圈,又向莫寒月深深一凝,轻声道,“其实这里虽然荒僻,胜在地方大,等到春暖,种些花草,自然是自己的一方天地!”

莫寒月知道她有心宽慰,展颜一笑,说道,“可不是吗?妹妹正想着如何筹划呢!”

一句话引开,这些小姐都是世家出身,见的最多的就是各式的园子,一时间,这个说那处该种海棠,那个说这处要种牡丹,又一个说那里该修座亭子,你一言我一语,倒极为热闹。

说说笑笑间,已走近莫寒月的院子。谢沁停步,向那院子略一打量,笑道,“怎么瞧着是新起的院子?”

可不是新起的吗?

莫寒月含笑,却笑而不答,侧身引着众姐妹入内。院门内,早已丫鬟齐集,见众人进门,齐齐福身见礼。

傅飞雪见这些丫鬟年纪虽小,可是个个执礼恭敬,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位十一小姐,也当真不是一味纵容下人的主儿。

姐妹几个见这院子两进两出,虽然比不上众人的院子宽敞,倒也修的精致,都微微点头,随在莫寒月身后,沿着回廊向花厅里来。

边走边向院子四周打量,众姐妹见这院子收拾齐整,又有东西两处偏院,将主仆分开,都微微点头。

想一位庶出的小姐,自然不能与这几人的院子相比,可是能够如此,也足见卫相府并不敢轻慢。

孙灵儿眼尖,突然见院子正中的青石板泛着一片光亮,不由奇道,“十一,你这院子的青砖打磨的倒光滑!”她性子活泼,一边说话,一边向那里奔去。

莫寒月大惊,忙叫道,“孙姐姐当心!”急急向她追去,却已经来不及,眼见孙灵儿一脚踩上抹了油的青石板,脚下一滑,身子已向后疾摔。

莫寒月大叫,“孙姐姐!”却已经赶不及救援,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她摔倒。

就在这个时候,见另一侧一条人影疾冲上来,还没奔到近前,已合身扑去,身子在油地上急滑,正正垫在孙灵儿身后,听着一声闷哼,孙灵儿已一跤砸在来人的身上。

“孙姐姐!”莫寒月赶到,忙将她扶起,连声问道,“孙姐姐,你可曾摔着?有哪里受伤?”

谢沁等人也赶了过来,纷纷道,“怎么就会摔倒,孙妹妹如此不小心!”

孙灵儿虽然没有受伤,可是意外来的太突然,也惊的脸白,怔了片刻,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摔倒!”活动一下筋骨,吁了口气,说道,“没有伤着哪里!”

莫寒月见她无恙,这才想起刚才垫在她身下的人,回头一望,唤道,“小康!”原来是小康及时赶到,垫在孙灵儿身下。

孙灵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摔在旁人身上,“哎呀”一声,说道,“我原说这一跤摔下,怎么会没有受伤,原来是有人相救!”也忙着问小康,“你没有事吧?”

只是她出身尊贵,去关切一个陌生的奴仆,话说出来极为别扭。

小康强撑着爬起,苦笑道,“奴才皮躁肉厚,不打紧!”

莫寒月见他脸色青白,知道那一砸不轻,说道,“你先回屋里歇歇,唤人给你瞧瞧伤到哪里!”阻止他磕头,连声唤来两个丫鬟,将他扶起。

瞧着小康一瘸一拐的转过角门,叶弄笛才向地上那一片油亮一瞧,扬眉道,“十一,这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大滩的油?”

院子里有油,或者是奴才不小心洒的,可是竟然不设法收拾,就有些稀奇!

莫寒月无奈,请众人进厅,先命丫鬟奉茶,才将昨夜的事略说一回,摇头道,“我本不愿与她们争什么,只是任由她们欺到头上,这院子虽偏,恐怕也不能安生!”

她的讲述虽然简略,谢沁却听的眉飞色舞,拍手道,“怕什么,这等恶人,自然应当如此处置,要不然,旁人也见样学样欺上门来,岂不是麻烦?”

莫寒月微微抿唇,浅笑道,“妹妹也正是这么想!”

正说着话,见小康换过身衣裳进来,扬眉问道,“可曾伤着?”

小康跪下磕头,说道,“奴才不打紧,劳小姐惦记。”

莫寒月命他起身,见他神情不定,不由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想着众小姐来这院子,夏儿早到一步唤众丫鬟服侍,他一个小厮本当回避,却偏偏那个时候急吼吼的冲来,与他平时的端稳全不一样。

小康微一迟疑,向谢沁等人望去一眼。

莫寒月点头,说道,“有话就说罢,这里没有外人!”

小康点头,躬身回道,“方才奴才听说,三姨娘腰骨折了!”

“什么?”莫寒月一怔,见他脸色苍白,知道是心里害怕,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几日你留在院子里,不要到处乱跑!”

小康躬身应命,见她再没有旁的话,辞礼退出厅去。

谢沁等小康退出,才扬眉道,“怎么腰骨就折了,看这小厮的神情,莫不是他打的?”

莫寒月微微抿唇,说道,“他一个小厮,又有几分气力?怎么就打得折腰骨?”想起卫东亭那两次摔倒,全都坐在三姨娘腰上,不禁好笑。

但是在名义上,卫东亭终究是她的“父亲”,此时却不好和姐妹们说起,只是顺口推到婆子们身上。

谢沁听她说完,叹道,“腰骨折了,恐怕三姨娘这一生就成了废人,别说欺负旁人,能站起来恐怕也不易!”

傅飞雪轻嗤一声,说道,“那等人,非得自个儿尝着恶果,才会知道后悔,如今是活该!”其实她并不知道三姨娘如何为恶,只是想着既然能打上莫寒月的门来,必不是善类,又一心护着莫寒月,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弄笛也轻轻点头,说道,“还有那位卫四小姐,也是跋扈的很,如今府外将她传的如此不堪,想来她也再没脸惹事!”

想着昨天在静安王府的事,众小姐都是微微皱眉,轻轻点头。

莫寒月微微勾唇,轻声道,“姐姐们说的是!”垂下眼皮,掩去眸底的一丝冷凝。

三姨娘、卫盈仪二人虽然令人厌烦,却都没有什么心机,并不瞧在她莫寒月眼里。如今,除去也好,这样的人纵留着,恐怕也没有大的用处!

众姐妹见莫寒月这里虽小,却胜在安静,料想没有旁人前来,吃一回果子,就都卸去钗环,宽了衣裳,在里间各寻地方歪着说话。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叶弄笛侧耳听了听,皱眉道,“这里竟然听不到园子那边的锣鼓声,也不知道宴席有没有散?”

莫寒月抿唇笑道,“是这墙挡着,院子外头倒听得见!”正要唤丫鬟外头听去,就听夏儿在门外回道,“小姐,罗四小姐使丫鬟寻来。”

罗雨槐“呀”的一声坐起,笑道,“倒把她忘了,回头定要埋怨我!”向外头问道,“是唤我过去么?可是要回府?”

另一个丫鬟的声音道,“回罗五小姐,罗四小姐说,是要寻十一小姐!”

“我?”莫寒月微诧,向罗雨槐一望,说道,“好罢,你去回罗四小姐,说我即刻过去!”听丫鬟应命退去,起身向众小姐道,“姐姐们再歇歇,慢慢过来就是,十一先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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