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镇上的传言也未必尽信,此人哪里是一介莽夫?
不过仔细说来,这姓樊的变化如此之大,还是他成亲之后呢,归根到底是那贺家丫头的功劳?
张秀才细细想来,越发觉得有道理,待他回过神来,却是寻不着樊络的身影,抬头,人已推着车爬上险坡,只留个挺直的背影给他。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张秀才本想追上去,奈何这山坡委实陡峭,方才他还思量着趁机叫樊络捎上他一把,怎料那打铁汉也不是个傻的,自个儿溜了。
又走了一个时辰,樊络停在一出歇脚,从怀里摸出几张烙饼,就着水喝大口吃着,吃完也不见张秀才追来,男人犹自不言不语,心里盘算着这一车铁具每样少收一两个铜板,却也是好卖。
如此,到年前,他得多打几批出来,薄利多销,挣多些钱回来,她会高兴的吧?
且说贺桩,早上听了樊络的吩咐,真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回贺家陪梁氏。
一回到贺家,便把给贺父做的长衫、给梁氏做的汗衫,还有给贺硕做的挎包拿出来,梁氏自少不得叮嘱她得先顾着夫君,贺桩也一一应了,待天色近晚,樊络果真如约来接她,并还给贺家送了两盒宣纸、几挂咸菜,几串糖葫芦。
贺炜是个读书人,宣纸正缺,梁氏张罗一家吃饭之事,而硕儿还是小孩心性,梁氏琢磨着他这几样东西,真是送到心坎里去了。
如此看来,他是真把自家女儿放心上了,越瞧着着姑爷,她心里越满意。
小两口没在贺家用晚饭,而是天色还瞧得见路,便双双把家还。
清河镇人烟稀少,何况又是冬夜,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贺桩玩兴起来了,便要自己推那木车。
卸了货的木车轻,樊络也随着她,却不想那木车卡着石子,她便没辙了。
樊络见状,先是一怔,继而便是忍俊不禁,深邃的黑瞳里浮起一丝笑意,一把将她抱上木车,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推着车走了好一段路,随后递给她一串糖葫芦,“吃吧。”
贺桩虽然喜欢吃甜,却是被他宠溺的眼神瞧着不好意思,并未接过,只道,“你又拿我当小孩?”
“拿着。”樊络不由分说塞给她。
眼前就是清河,而不远处,在暮色中隐约可以瞧见他们的家了。
贺桩坐在车上,舔着酸甜的糖葫芦,隐约听见樊络“咦?”了一声。
她抬眸,但见清河桥之上,隐约飘着一抹身影,还不等她看清,只见那身影只往下坠,随后便是“噗通”一声响。
所幸清河尚未结冰,否则不得直接摔死?
贺桩还想着下车,却被身后的樊络按住,“我去,你好好待着。”闻声,人影却是“嗖”的一下不见了。
有人跳河!
贺桩哪里还坐得住?
忙下车跟着跑过去,樊络已抱着一人上河,贺桩瞧着他怀里瑟缩的身影,怎么觉得有几分熟悉?
待走近,这才断定,“金梅!”
金梅是她的闺中好友,长她三岁,已是双十华年,却尚未出嫁。
她订亲的人家是邻镇的一户穷苦人家,未来夫君也争气,一心要考功名,前几年金梅便是省吃俭用,省下一笔钱给他当盘缠,送他进京赶考。
她只待那人考取功名,迎娶她做状元夫人,好日子正等在前头,她怎的突然跳河?
唤名金梅的女子见是她,抽泣出声,却是要寻死,“怎么还是死不成?难道真要等着街坊邻舍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