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明看着沈云卿惊讶的神色,他立即又怀疑他是不是猜错了。
这谈判任何一句,任何一点细节都会影响两方人的性命与未来,一点差错斗容不得。
他以为他看懂了沈云卿,冷心冷情,唯利是图,阴险狡诈,却又在乎她身边的丫鬟,步步为她们着想。
但是似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意,还是她在装?到底她的软肋在哪里?到底她在乎什么?
他的优势在哪?筹码在哪?
这一次他满以为自己有备而来,最后却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对手,然而对手却对他了如指掌!
赵元明心神越来越乱,心绪越来越慌,反观沈云卿却依旧沉着淡定。怎么会这样?他自诩聪明,难道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
前面有祖父祖母挡着,他并没有能够正面对上沈云卿,如今全凭他一个人做主才发现这一仗并不那么好打。
“我本以为郡主是十分爱惜自己的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利用棋子罢了。反正郡主不在乎,那俩丫鬟也没用了,只能…杀了…”赵元明决定最后再赌一把,赌沈云卿是在乎的。
“那就杀了吧,挖了眼睛砍了手,拿回来也不能再干活了,看着还糟心,花钱给安置她们。那就多谢二公子帮忙了。”沈云卿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此时的她有些昏沉,她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怒道:“这茶怎么那么淡?莫非醉仙楼也干起了偷工减料的勾当?”
“郡主何必心急,让人换了就是。”
小二换了一杯茶,沈云卿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口喝下去,整个人稍稍清醒一些了,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掉了链子。
赵元明看着沈云卿,忽然觉得她有些奇怪,之前一直云淡风轻,现在又如此焦躁不堪,莫非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沈云卿喝完茶,抬起头问道:“二公子,刚刚谈到哪了?”
她竟然忘了?是身体不好还是根本没把那两个丫鬟放在心上?他更相信是后者,因为沈云卿如此狡诈身体不好必定不会让他知道。
赵元明心里一颤,他赌错了!
“刚刚谈到你如何才愿意放了融雪。”赵元明立即忽略了刚刚用那两个丫鬟做威胁的事情。
“这样吧,今天我与二公子相谈甚欢,实在不想让二公子失望。既然二公子如此在意赵小姐,那么黄金再加十万两,另外把那两个丫鬟送回来,我保证绝对不动赵小姐一根毫毛,保证她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如何?”
赵元明身体一震,他中圈套了!他一直不断的在找沈云卿的软肋,跟着她的情绪和动作走,却毫无察觉的被她反将了一军,拿融雪的清白和安危威胁他!
这一轮,他输得彻底!
时间悄然流逝,太阳渐渐的下了山头,沈云卿起身离开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赵元明瘫倒在椅子上。
额头全是汗水,手指还在发抖。一步一步惊心动魄的争斗,最后他竟输得如此凄惨。
丞相加上两个兵营和二十万两黄金以及两个丫鬟,才换得一个申国公和融雪的平安。这怎么不是输,简直输惨了!
沈云卿走出醉仙楼,走上马车之后,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赵元明果然精明难对付,若不是用了那么多虚虚实实的招数,将他骗得团团转,分不清真实和虚假,陷入云里雾里之中,这次谈判也难讨到好处。
尤其是,她差点让赵元明发现身体不好,也差点搭上了庄眉庄林的命。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次谈判她最想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庄眉庄林平安归来,这是她欠了她们的。其他的,不过是顺手图利掩人耳目罢了。一开始抓申国公也只是为了换她们回来。
还好,她赢了。
“小姐,我来给你按按太阳穴,看看会不会好一点。”叶秋一脸的担忧。
沈云卿斜靠在马车上,没有回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真是一点也撑不住了啊,太累了。
几天后,齐都,三皇子府,地牢。
一盆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赵瓯江猛地一下惊醒,他睁大了双眼,眼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血肉模糊。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沈云卿正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悠悠然的喝茶。
“练过武就是不一样,身体够硬朗,换做别人这么玩,早就玩死了。”沈云卿戏谑的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赵瓯江喘着气,一字一字的把话说完。
“杀你做什么,你有大用呢。”沈云卿挥了挥手,一人拿着一个盒子走上前来。
“这回玩什么?”
“不玩什么,给你整整妆容,然后把你给放了,要回家了,高兴吗?”沈云卿笑道。
“你会这么好心?你又想做什么!”赵瓯江怒道。
“不做什么,你孙子想你了,花了大手笔要跟我交换,我这个人唯利是图,看到好处那么多,我就同意了。”
“什么!你拿老夫作要挟,换了什么?”赵瓯江震惊道。
“你可太值钱了,换了丞相,环州、全司两个兵营,二十万两黄金,以及两个丫头。”
赵瓯江瞪得眼睛都直了,气得心火大发,怒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若不是他一时冲动,怎么会损失那么多!亲者痛,仇者快!他老糊涂了啊!
他正要说话,下一刻却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齐都郊外,天目山下。
几辆马车停在山下,赵元明站在最前面,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沈云卿这回不会也迟到吧?
还好,沈云卿没有迟到,不一会儿她就到了。与上次只身上阵不同,这一回她是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坐着马车缓缓而来。
沈云卿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她下了马车,令人将赵瓯江压着跟在她的身旁。
赵元明将两个盒子打开,里面分别放着两个兵符,然后他将盒子交到庄眉的手上。
沈云卿看着已经瞎了双眼的庄眉心中一紧:“庄林呢?”
紧接着两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在一个人,上面盖着白布,他们走了过来,沈云卿分明闻到了一阵浓重的尸臭味。
沈云卿身体一震,恨意,怒意,痛意,一时间交杂一起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