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夕这招不可谓不阴险狡猾,几句话,就将自己的位置提升到了一个关乎着国家君主名誉的高度。
杀与不杀,这是个难题,想要做万古之名垂青史的明君,还是要做一个昏庸无道听信小人谗言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就要看老皇帝自己怎么取舍了。
她目光扫过沉默的众人,掠过安放的时候,目光中涌现一抹杀机,旋即消散无踪,最后落在北堂弦那张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俊脸,心中有些不安,自己选择做的事情可是在逼老皇帝呢,那是北堂弦的皇爷爷,他会不会生气?
一时间的迟疑,她不敢上前,北堂弦却走了过来,她看清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躲开眼神,自己刚才那样说一定让北堂弦烦心了吧,毕竟她挑战的是他的亲爷爷。
北堂弦用修长的手指将安七夕的下颚抬起来,火光中,他如玉面孔仿佛镀上一层寒冰,冷冷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我从不知道,夕儿原来这么善于玩谋略,早知道这样……”
他忽地停住,安七夕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到了嗓子眼,眼中有酸涩,他的冷漠让她没来得由的心慌,但她却没有解释,而北堂弦却忽然低下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那双亮的惊人的眸子,不是火光恍惚,而是真真切切,安七夕看见了……他那如春暖花开般忽然露出的笑脸,一时间,冰封融化,山河锦绣!
“早知道这样,就不和他们这么拼命了,直接带着夕儿进宫与皇爷爷对抗就好了,也不会让夕儿还受伤了!”北堂弦凤眸挑起,清冷的眸光中有斑驳的火光,嘴角含笑,眉梢渲染奇异的一抹孩子气的稚气,佯怒道:“我还不知道夕儿这张小嘴这么能说,却又字字占理,真该让你直接将他们这些罪大恶极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人都感化了,权当日行一善普渡众生了!”
噗哧!安七夕没忍住笑了出来,北堂弦……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吗?这样的北堂弦有点慵懒和无赖,痞痞的,真的好……好可爱!
“咱们现在就进宫,我也很想知道,皇爷爷是想做一位千古明君,还是……”北堂弦的话嘎然而止,他的目光嗖地冰冷,一把将安七夕抓住甩到背后,整个人的气势天翻地覆,软剑出鞘,铛地一声,一只阴森而来的箭矢被他挡掉!
“安放!你找死!”北堂弦挡掉那支箭,满脸寒霜的看着那背后放箭的安放。
“老夫只是奉旨办事,这个妖女胆敢在这里蛊惑人心,以下犯上,质疑皇上,其罪当诛,其言当斩,谁也别听她的花言巧语,今日谁将这妖女杀了,老夫保他加官进爵,绝不失言!”安放冷哼道,目光狰狞。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本就有一些人对安七夕的话听不在乎,此刻这安放的话到让这些人有些心动。
安放继续煽动威胁道:“你们现在是为皇上办事,她只不过是一个不吉之人,你们是要抗旨不尊吗?可别忘了抗旨不尊的下场,想想你们的家人!”
那群士兵一听,各个面露惧色,什么能有家人重要,加官进爵自然比不上性命重要,一时间绝大部分的士兵慌忙举起弓箭,对准安七夕,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放水,因为他们不想死。
“安放,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按几次三番的阻止本王进宫,你真当本王奈何不了你?”北堂弦阴森的低喝道。
安放却冷笑着抬起手,一个字,阴森毕露:“放!”
北堂弦面对着这些无孔不入的箭雨早就失去了耐心,怒吼一声,全身气势一震,一面无形气墙立在他面前,将那些箭矢挡住,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专心对付那些箭雨的北堂弦并没有注意到,安放,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安七夕挺恨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她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还是个累赘,但时间不给她悲秋伤春的机会,她只觉得背后忽然一阵冷森森的感觉,就仿佛被毒蛇盯住了一般,仿佛她不死,就不休。
安七夕猛然回头,瞳孔骤然缩进,全身几乎僵硬,但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这种时刻,她绝不要再让北堂弦分心。可是,她的面色越来越白如雪,冷汗在汗毛炸开的一瞬间蔓延全身。
嗖!
一道阴狠凌厉的破空声带着尖锐的呼啸迎面而来,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支箭,在她回头的瞬间,箭矢几乎与她肌肤相亲,近在眼前,眨眼间,便会进入她的额头正中,而她,却将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穿过那支夺命箭看向那站在不远处,还未放下弓的满头白发的老人!
安放!
他竟然……恨她至此吗?不惜一切也要将她杀掉吗?
安七夕,你要命绝于此吗?安七夕不甘的死死瞪着那支箭,却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穿透头颅的刹那,听到了北堂弦那悲怆和恐惧的怒吼,那一瞬间,那一声吼,山河同悲,日月无辉!
噗嗤!
是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恐怖。
安七夕只觉得脸上忽然一阵灼热,有什么东西溅到脸上,死死睁大的眸子刹那间染满血色,她却木然的睁着紧缩的瞳孔,呼吸几乎停止,心脏几乎停跳。
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额头滑落,滑过眉毛落在弯瞧的睫毛上,凝结成妖冶的血滴,仿若殷红的纯净宝石,娇艳欲滴,泫然若泣。
下一刻,她的身体向后倒去,被人用力的拉进那熟悉而强健的怀抱,用力的抱紧,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只是很急促,颤抖的,和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熟悉的鲜活的气息刹那间包围了她麻木的意识,直到听到北堂弦那恐慌的吼声:“夕儿!夕儿,你醒醒,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