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篱驿站
???“爷,有飞鸽传书。”楼一跪在地上,低声道。
“谁?”楼霄放下手中的杯盏,魅『惑』的脸容看不出情绪。
楼一拱手,将纸条奉上:“是无心的。”
楼一的话一落地,便明显感觉到楼霄身形一顿,随即他微微蹙起眉梢,一言不发的便伸手将破布条拿来,缓缓打开后,他脸『色』微微一暗。
只见破布写着的,是无心的求救。
然而,那求救的破布条十分潦草,鲜血为墨,一看就是在慌『乱』之下写出来的。
楼一见楼霄不说话,便低声问道:“爷,无心可是有何密报?”
无心被司言的人拿下,想来如今是在地牢之中的,若是无心出了事,大抵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便将消息带出来……除却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楼一着实很难想象,无心究竟为了何事。
“求救。”楼霄凝眸,他缓缓将手中的破布『揉』成一团,显然有些不愉。
褐『色』的瞳眸有些忽明忽暗,看的楼一一时间不知所云。无心此人,素来心高气傲,不屑向他人求救,怎的今日竟是向爷求救了?
就在楼一不解之际,忽然,楼二敲门入内。
楼霄抬眼,淡淡问道:“何事?”
“爷,”楼二禀报道:“黄领事和陈领事求见。”
“黄领事和陈领事?”楼一闻言,不禁诧异起来:“黄领事不是回东篱了吗?怎么还在锦都?”
黄尧和陈顺是无心所统领的暗卫营的领事,素日里都是代替无心料理暗卫营的事情,倒是一直忠心耿耿,不曾出现纰漏。
只是,楼一有些不解,黄尧前两日方表示要回锦都部署暗卫力量,怎么今日竟是还在锦都?而且要见爷?
就在楼一思索之际,楼霄已然沉下声音,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是,爷。”楼二闻言,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黄尧和陈顺很快入内。
楼霄示意这二人坐下后,黄尧才正『色』道:“王爷,听说无心大人被捉拿了?”
黄尧前两日原本打算离去,但临时陈顺又让他处理了件暗卫营的事情,陈顺是方才接手暗卫营的年轻领事,故而有些事情还是不大熟悉。
于是,黄尧便耽搁了一日多,昨日晚宴前,他便收拾了行囊,离开锦都城内。
不想,今日一大早,陈顺带着一群人赶上了他,说是无心昨夜出席晚宴的时候,出了事情,一听到这个消息,黄尧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昨日的事情,想必陈顺已然告诉你了吧?”楼霄眸光一冷,在听到黄尧将无心称作‘大人’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阴霾浮现,不过他掩饰的极好,只眸底幽深,让人看不出所以然。
无心可素来没有被封什么官位,但暗卫营的人,却有一大部分都对她恭敬不已,甚至于,这平白的‘大人’二字,便落到了无心的头上,比起对楼霄,显然那些人与无心更为像是主仆。
不过,楼霄十分明白的是,黄尧不仅知道了昨日的事情,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收到了与他几乎一致的飞鸽传书!
否则的话,陈顺和黄尧并不可能就这般急切的来找他。
听到楼霄的话,黄尧和陈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心下微沉,黄尧便道:“王爷,属下知道这件事是无心大人的不是,王爷当时无可奈何,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说到这里,黄尧话锋一转,便道:“无心大人今晨飞鸽传书一封,不知王爷可是收到?”
这话,显然就是在试探楼霄的意思了,虽不点名要救无心,可话里话外,都是一股子必救不可的意味。
陈顺便是因为收到了无心的飞鸽传书,才急急赶上黄尧,毕竟那鸽子是无心的专属信鸽,字迹亦是无心的,就连那块玉珏,也一样是无心身份象征的物什。
这也就是说,无心的求救消息,确实属实。
黄尧的话说完,陈顺便也跟着道:“无心大人素来对王爷忠心耿耿,我等亦是随着对王爷效忠,想来大人不会置之不理。”
“大胆!”楼一上前一步,手中佩剑出鞘,厉声道:“王爷面前,也容尔等放肆!”
黄尧的话倒也就算了,可这陈顺的话,明摆着便是在说要挟楼霄,仿佛在说,若是楼霄不搭救无心,那么他们一群暗卫,便不再效忠楼霄。
“楼一,”楼霄淡淡挑眉,挥手道:“退下!”
“爷……”楼一看了眼楼霄,见楼霄神『色』不变,于是拱了拱手,便抽回了手中的长剑。
见楼霄这等反应,黄尧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随即,只见楼霄容『色』魅『惑』,语气不辨道:“本王倒是没有收到什么飞鸽传书,不过既然黄领事收到了,便是说明确有这么一回事。至于陈领事的顾虑……本王以为,无心为本王鞍前马后多年,自是要救的。”
楼霄的话一出,陈顺脸『色』便缓和了几分,黄尧亦是点了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待他们回答,楼霄便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只是,本王只问一句,黄领事和陈领事可是有考虑过如何营救?营救完,又该如何?”
“王爷,”陈顺一听,便志在必得的笑道:“无心大人虽说被关押进了,但到底长宁王府比不得皇宫,只要我等有心,自是可以用调虎离山之际,将大人营救出来。届时,我们只需要装作丝毫不知情,便可以悄然将大人送回东篱,等到苏子衿和司言意识到,想来已是无可奈何了。”
所谓的调虎离山,在场之人皆是明白,大概不外乎让楼霄上门拜访,以此吸引司言的注意力。只要楼霄愿意,想来此事是事半功倍的。
陈顺兀自洋洋得意,却不知,楼霄眼底有幽深一闪而过,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黄尧,见黄尧也是赞同的模样,眼底的冷意渐浓起来。
这些人还真是只认无心,不认他这个摄政王啊!
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所以他才没有太过考虑清理暗卫的事情,可如今这件事出来,端看黄尧和陈顺两个领事的态度便可知,他们竟是丝毫没有将他当作是主子!
眉眼微微舒展开来,只见楼霄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本王会安排妥当,晚不过今夜,本王会让楼一下令,届时两位领事只需领着愿意营救之人……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司言的属下亦是个个厉害的很,极有可能危及『性』命。”
楼霄的话一落地,黄尧和陈顺便满是赞同的颔首,随即黄尧感激的拱了拱手,道:“王爷大恩,黄尧和陈顺代替无心大人率先谢过!”
无心曾经救了他们、培育他们、器重他们,黄尧和陈顺自然便对无心奉若神明。至于楼霄,大抵是因为无心爱慕楼霄,这些人才甘愿为楼霄办事……到底也算是无可奈何之举。
“多谢王爷。”陈顺亦是上前一步,显得尤为恭敬。
楼霄淡淡一笑,紫金『色』的华服一动,便挥手道:“无心也算是本王的得力助手,此事二位领事不必言谢。”
说着,楼霄又道:“二位大人若是无事,便回去召集愿意追随之人,本王晚些时候自是会下达命令。”
“是,王爷。”黄尧和陈顺对视一眼,随即两人拱了拱手,很快便退下了。
直到脚步声逐渐散去,楼一才不解问道:“爷,这两人分明是吃里扒外,爷为何还要对他们这般客气?”
分明爷才是他们的主子,才是这些年收留他们的人,可这些人。竟是为了一个无心,便贸然上前要威『逼』于爷,着实有些分不清轻重。
若是爷当真有办法营救无心,又怎么会从昨日到现下都无所作为?
楼霄闻言,忽然冷笑一声,神『色』暗沉:“青丝的手段,着实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若是到了现下他还看不清,那么无疑是极为愚蠢的了。
想来楼霄手中的这封飞鸽传书……包括黄尧他们手中的那封,皆不是出自无心之手,可即便知道不是,楼霄却是无可奈何。
若是他去提醒黄尧,那么他们定是要以为是他胆小怯懦,打算置之不理,这样一来,反倒是给了他们叛变的可能。
然而,他若是当真顺了黄尧他们的意,配合着将无心救出,那么,司言那头,一定设了天罗地网,届时救人不成,反倒是会被认定图谋不轨!
大景朝不是东篱,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只要司言捉拿了人证,他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昭帝……他素来对楼霄防备严重,若是当真有这么一个正当合理的缘由,想来昭帝不会轻易放过他!
“爷的意思……?”楼霄有些不明所以。
虽然他知道,黄尧和陈顺的计谋,无疑是在自找死路,毕竟司言的实力,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弱,再者说,要爷亲自引诱,难道不是置爷于危险的境地?
这些人,当真是不把爷看作主子!
“这条不归路,本王势必得走下去!”楼霄眯起眼睛,没有回答楼一的话。
苏子衿盘算这件事,无疑便是要『逼』他退无可退,而如今,他将她的计谋看在眼底,竟是依旧无计可施,只能按照她要的结果,一路走到底!
“今夜黄尧和陈顺所带之人……包括他们两个在内,”好半晌,楼霄才淡淡出声,语气有一丝森冷之意:“一个活口都不留,斩草除根!”
楼一闻言,不禁有些震惊,转而,他瞬间便明白了楼霄的意思。
难怪方才他指明了要让黄尧和陈顺带上的人手一定要是‘愿意随同’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将所有无心的一派,全数歼灭。
爷的意思,明显了是要舍弃无心了!
……
……
夜『色』袭来,温度骤然下降。
锦都的二月,依旧有些无可言状的寒凉,入骨异常。
苏子衿站在冷月之下,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神『色』淡淡。
青茗走了进来,一见到苏子衿,便禀报道:“主子,世子那边已然准备妥当了。”
苏子衿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她缓缓攒出一个笑来,从容道:“楼宁玉那边,可是动作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青茗点头,脸上浮现一抹敬佩之意。
苏子衿闻言,一时间没有说话,片刻,她才微微扬唇,轻声笑道:“陶行天那儿,可是当真病了?”
陶行天自昨日宴会开始……或者说,自陶岳亡故开始,已然是在丞相府歇了好久。
陶岳出事的第二天,陶行天便奏请辞官养老,但昭帝怎么可能真的让他辞官?毕竟陶行天手中的权利依旧,辞官一说,不过是在『逼』昭帝调查此事、并处置司天凌罢了。
于是乎,昭帝便派了人调查此事,并劝服陶行天在家歇息。
只是,一连一两个月下来,大理寺那儿却是怎么也调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而陶行天,也就一直呆在丞相府中‘养病’,一直到昨夜的宴会,也丝毫没有出席的意思。
陶行天此人,并不是会轻易妥协的,想来他是知道此时与司言和苏子衿分不开关系,再加上陶家与长宁王府素来积怨颇深,所以陶行天如此沉寂,定是有更大的招儿在后头。
司言如今也算是和苏子衿开诚布公了,两人心中各自的情意,自是毋庸多说,从前苏子衿心中大抵只想着报仇一事,现下却是多了对司言的担忧。诚然司言是个有手段有能力的,但苏子衿却还是忍不住担忧一二。
这大抵,便是担心则『乱』的意思了。
“回主子,”青茗蹙眉,继续道:“陶行天那只老狐狸倒是极为安分,不过前两日陶子健似乎发了很大的火,说是陶岳的尸体不翼而飞!”
陶岳的尸体不翼而飞?苏子衿微微挑眉,唇瓣有笑意浮现:“看来惠妃和司天凌是当真恨极了陶岳。”
陶岳的尸体,也唯独惠妃母子会拿着去做一些文章,至于其他人,想来不会有所觊觎。不过,苏子衿倒是乐见其成,毕竟陶子健和陶行天也是不蠢,一定便知道此事非惠妃母子的手笔莫属,这样一来,这两派互相斗法,倒是容易闹得两败俱伤,再无精力寻思找司言麻烦了……
彼时,城北路口有黑压压的一群人执利剑朝着长宁王府的方向进发。
以黄尧和陈顺为首,一个个皆是面容严肃。
这时,楼一从另一侧出现,只见他领着百余人,与黄尧等人汇合到一处。
“这里可都是自发请愿之人?”楼一巡视了下四周,淡淡问道。
“不错。”陈顺上前一步,回道:“这里悉数都是。”
“今夜营救之事,务必小心为上,”楼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黄尧,低声道:“爷已然将司言约出来,这一次,我们必须隐藏身份,否则只会害了爷!”
说着,楼一看了眼身后的楼二,示意其将蒙面的黑布呈上。
黄尧和陈顺对视一眼,倒是没有丝毫起疑,只点了点头,于是从楼二手中拿过黑布。同时,楼一亦是招呼着其他的暗卫,纷纷取了黑布。
等众人都蒙面完毕,只『露』出一双眉眼后,黄尧才道:“现下是该出发了。”
楼一闻言,微微颔首,他眼底有光芒浮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的楼二,两人皆是一言不发的随着黄尧等人的队伍进发。
一群人运气,正打算飞身前往长宁王府,却不料,忽然有人捂住心口,弯腰下来。与此同时,一个接着一个,一片随着一片,在场之人,黑压压的倒了一片。
黄尧惊惧起来,他正打算出声,就见楼一扯下黑布,眸含血腥的瞧着他。
“你!”黄尧捂住胸口,堪堪一用力,便觉得呼吸不畅,整个人昏沉起来,有血腥味涌出喉头。
“是你们!”陈顺怒意涌起,顾不得一口血溢出唇角,便厉声道:“竟然下毒!”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看不明白?他们明显都是中了毒,而中毒的,却只是自己的人,楼一带领的人却是无一倒地。
想来,必定是楼一等人在黑布上下了毒!
“你为何……要算计我们!”黄尧咬着牙,恨意『露』骨道:“难道是楼霄?”
楼一听命楼霄,若是此事不是楼霄的吩咐,又有谁?
“大胆!”楼二上前一步,狠狠的一脚便将黄尧踹翻在地,冷笑道:“爷的名讳,也是你等可以直呼的?”
黄尧被这一踹,不由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只余下一双眼睛睁的死死的。
“黄大哥!”陈顺见此,不由抹了把嘴角的血渍,怒容滔天:“楼霄这忘恩负义的狗贼!我等效忠他多年,他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哼,”楼一也紧跟着拔剑,眼中有杀意浮现:“怪只怪你们错把鱼目当珍珠,爷才是你们的主子,而你们却一心只效忠无心……着实可笑的紧!”
说着,楼一腰际长剑出鞘,只见寒光掠过,他低沉而嗜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传爷的命!一个不留,赶尽杀绝!”
“是!”身后一群死士齐齐应声,有杀意排山倒海而来,极为惊人!
街头巷尾处,一道黑『色』身影顿时消失。
这身影一路便来到了城郊区域,直到抵达安全之处,他才放下手中拎着的男子,神『色』淡淡。
月光下,只见那被拎着的男子模样平凡,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但一双眸子却是眦目欲裂,饱含恨意。
若是仔细瞧去,不是方才倒在血泊中的黄尧,又是何人?
“你到底是谁?”黄尧咬着牙,怒目看向对面的蒙面男子:“又为何要救我?”
今夜他本是要营救无心,不料却在出发前,被人引诱追去,在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等到他再醒过来,便觉浑身无力,四肢发软的紧。
而后,他便被眼前的黑衣人点了『穴』道,便带到了方才的小巷子窥视。
只是,在看到那张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脸容时,黄尧便深觉惊人,等到楼一等人一瞬间的变脸后,黄尧简直恨不得冲上前去,与楼一同归于尽!
黄尧的话一出,有身影缓缓从树丛里出现,那人长身如玉,一袭白衣,蹁跹而出尘。
清隽如风的脸容温雅一片,他微微笑着,眼角眉梢满是春风之『色』:“难道你想看着你那些弟兄白白牺牲?”
“你是谁!?”黄尧皱紧眉梢,瞳眸紧紧锁定他。
“楼宁玉。”男子弯起唇角,如梦似幻:“东篱三皇子,楼宁玉。”
“你……”黄尧瞪大眸子,震惊道:“你是救我的人?”
楼宁玉竟是如此风姿?若是先皇看到,是不是要悔不当初?
“不错。”那黑衣人微微颔首,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容:“我们公子,正是救你之人。”
眼前这黑衣人,显然便是青石无疑了。
“为何?”黄尧微微凝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何要冒险救我?”
楼宁玉此行的目的,黄尧着实有些看不明白,毕竟他也算是冒了危险,若是被楼霄知道,瞧着这般优秀的‘皇子’还存在于世间,显然不会再留下楼宁玉……
“各取所需。”楼宁玉淡淡一笑,神『色』看不出丝毫情绪:“我救你是为了给楼霄使绊子,而你被救则是因为,现下楼霄杀了你百来号的弟兄,同时也间接害死了那个唤作无心的女子。”
“你说什么?”黄尧声音发颤,惊声道:“无心大人死了?”
楼宁玉的话,岂不是在说无心死了吗?
瞧着黄尧惊惧的模样,楼宁玉神『色』依旧,从容道:“不错。”
说着,楼宁玉看了眼青石,示意青石将其说出来。
青石闻言,便点了点头,道:“苏子衿原本押下无心是为了『逼』迫楼霄交出先皇留下的一样东西,楼霄不愿,但又害怕你们闹事,于是便使了计谋,一边骗下你们营救并趁机歼灭,一边派人暗中前往长宁王府,刺杀无心,以绝后患。”
青石的话音一落地,黄尧便难以置信起来,他盯着楼宁玉,质疑道:“楼宁玉这般行径,难道就不怕我们尚且留在东篱的人内『乱』吗?”
现下跟随楼霄来锦都的,大约只是几百人,而真正驻守东篱烟京的,却是还有几千人,正是因为这个数量极为庞大,楼霄才不得不想方设法保住无心。
“哦?”楼宁玉低声一笑,他缓缓上前一步,朗声道:“若是无心死了,你们也一并都死了,他往烟京派送一个消息,只说苏子衿和司言歼灭了你们一群人……”
说到这里,楼宁玉抿唇,清隽的脸容依旧平静:“你说在东篱驻守的人,是否还会怀疑?还是说,一股脑的,全都寻思着为你们报仇,并从此收归楼霄自己所用?”
一瞬间,黄尧眼底有骇人的情绪浮现,只见他看了眼楼宁玉,眼底的动摇之『色』扩散开来。
若是当真如楼宁玉所说……那么又该如何?若是他也死在方才那个小巷中,结局又会怎样?
显然,不可否认的是,若是他也死了,那么楼霄自是会传信回去,只要他说苏子衿和司言合谋杀之,想来那些为了报仇的弟兄,一定会因此而唯楼霄马首是瞻。
这样一来……难道不是正中下怀?
可先帝,究竟有何东西是苏子衿所觊觎,而楼霄不愿意给之的?
见黄尧如此神『色』,楼霄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了几分,只见淡淡启唇,散漫道:“先帝有秘密诏书,想要赐予皇位的并不是楼兰。”
楼兰,当今东篱的小皇帝,年仅六岁,三岁时登基为天子,至今仍旧是由楼霄摄政辅佐。
而这件事黄尧倒是也知道一二,虽他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却明白,文宣帝再怎么宠爱楼兰,也不会那般糊涂的立楼兰为储君,毕竟楼兰生母不过江南女子,没有身份背景,就是连母族,也只是一介商人。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楼兰当初登基的时候,才让许多人难以置信。
可那诏书,楼宁玉应当早早便销毁了才是,怎么会留着让人存了把柄?
正打算问出口,忽然,一个想法跃入黄尧的脑中,他眸光忽明忽暗,有思绪猛然出现。
但凡皇帝要留下诏书,都是用特制的墨水和帙卷,这种墨水和帙卷,都是无法仿照的,唯有代代相传的皇帝,才悉知其特殊制作。故而,仿造诏书一事,其实是极难的事情。
然而,相传墨门有无影水,无论这世上何种墨水写成的字,只要用无影水擦拭,便可全然消失,楼霄只要找齐墨水的配方以及无影水,便可篡改诏书,并从此,堂而皇之、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瞧着黄尧眼中的猜测,楼宁玉眸底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原本他以为还要提示一番,不料这黄尧也算是有些见识,自己竟是将诏书一事想的清楚十足了。
微微一笑,楼霄便继续道:“如今,你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回到东篱寻思、筹划报仇一事,要么便是苟且偷生,远走他乡……”
“不可能!”黄尧眯起眼睛,握紧拳头,厉声道:“无心大人和我们兄弟一群,为了楼霄做了多少的事情?不说忠肝义胆,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可是楼霄呢?为了一点点的惧意,便肆意将我们舍弃,不仅如此,还扬言要斩草除根,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独自远走!”
他原先是江湖中人,自是最讲究情义二字,如今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伴死于非命,遭到楼霄的歼灭,叫他如何能够不痛?如何能够不恨?
“那么便自行去罢。”楼宁淡淡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匹马,笑道:“那匹马上有你需要的易容物什和盘缠,你一路小心,他日有缘再见。”
“楼宁玉,你究竟意欲何为?”黄尧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盯着楼宁玉,一时间神『色』复杂。
楼宁玉虽救了他,却是没有一定要他复仇,他说要各取所需,可若是黄尧没这股义气呢?楼宁玉难道就甘愿白白冒险救一个无用之辈?
如今他不仅救了他,还赠送物什和金银,这样的情谊……来的有些突然,却又叫人心中温暖。
瞧见黄尧眼底的『惑』『色』,楼宁玉眉眼舒展,风轻云淡道:“有些事情,宁玉不愿计较得失,救你,不过带着一丝期盼罢了,你若是与宁玉所想背道而驰,也不过造浮屠『性』命罢了,无所谓损失与否。”
楼宁玉兀自说的轻巧,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像极了天边的浮云,抓不住,却是意外的让人觉得可信至极。
眼中有敬佩浮现,黄尧拱手垂眸,感激道:“多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他日黄尧一定滴水相报!”
这一声‘公子’,俨然便表现出黄尧的臣服之心。
“无妨。”楼宁玉俊逸的脸容有一派温暖,笑道:“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后会有期!”黄尧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他走到一边的骏马旁,不多时便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等到马蹄声渐渐消失,青石才看向楼宁玉,赞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安郡主的计策当真是极好的。”
螳螂是她的人,黄雀也是她的人,最终损失的,只是楼霄这只蝉!
“她心思着实缜密,想来楼霄并不知,他所有的反应,都已然在苏子衿的算计之中。”楼宁玉清然一笑,似是而非道:“倒是平白便宜了我。”
苏子衿诈了无心,又同时将求救的纸条传递给了楼霄和黄尧、陈顺等人,黄尧等人知道,必然是要救出无心的,这样一来,楼霄便不得不设计杀了黄尧以及仍旧在锦都的这些个拥戴无心的暗卫。
而正如楼宁玉说的,只要楼霄将这件事栽赃到司言和苏子衿的头上,再告诉东篱那些个余下的暗卫,那些人,自是会将楼霄看作唯一的主人,这样一来,楼霄倒也不算有多大的损失。
只不过,楼霄到底低估了苏子衿的手段,若是她当真只是为了让他损失几百个暗卫这么简单,也就不是苏子衿了。
她要做的,是一举多得!
让楼霄损失是小,埋下隐患才是最大,而这隐患,自然便是黄尧了。
黄尧和陈顺相比较,显然是比较沉稳、耐得住『性』子的一个,如今黄尧若是回了东篱,势必暗中潜伏,想要借着最佳的时候,用那些个楼霄自以为收复了的暗卫,置之死地!
而苏子衿的打算,俨然便是要楼宁玉来充当这个收买人心的人选了。只瞧着黄尧今日的神『色』,便可知,等到楼宁玉到了东篱,踏上烟京的土地,这黄尧必定感念今日之恩,投靠于他。
不得不说,苏子衿的这根线,埋得太深,深到如今看着无所用处,可他日,定然致命一击!
见楼宁玉沉思,青石便上前一步,狐疑道:“公子,这黄尧可是当得大用?”
虽然苏子衿所言,黄尧到了烟京会隐忍一切,可青石心中有些不安,若是黄尧『性』子不够沉,擅自纠集那些个暗卫报仇,又如何是好?这根线,岂不是白埋了?
“青石,你看事情还是太过不全了。”楼宁玉摇了摇头,唇畔微微扬起,眸如星辰:“苏子衿在这件事上,大抵只使了一分的力气,其一是引诱无心当众刺杀,这件事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她自身也是毫发无损。”
“其二,诱导楼霄杀暗卫,基本上这诱导之事,不过两封信的功夫罢了,于她更是没有任何损失。其三,暗中布局,让我提前救了黄尧,并安『插』自己的人,代黄尧赴死。而这件事,苏子衿更是几乎没有沾手,她只告诉我必要这么去做、提供一些必然的消息,其余的皆是我所动作,于苏子衿来说,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三件事合力起来,便足以让楼霄损失数以千计的暗卫……甚至更多。而她自己,却是丝毫风险也不必承担,便是一根手指,想来都是不必去动弹。”
这所谓必然的消息,自然便是指楼宁玉所说的,无心被楼霄之人刺杀而亡,以及关于遗诏的事情。苏子衿这一招,大抵便是真真假假,骗的黄尧即便要查,也丝毫没有办法查到。
无心有没有死楼宁玉不知道,但他知道,楼霄不会也不必要去派人暗杀无心,依着无心与苏子衿的旧怨,苏子衿显然势必会亲自结果了她。但苏子衿将这件事栽到了楼霄的头上,即便日后黄尧想查,也是查不出所以然来。
至于那所谓的楼霄不给的遗诏,更是虚无的事情,只是,这等子机密诏书,楼霄自是不会告诉底下的人,故而,黄尧依旧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话。
说着,楼霄轻笑着看向天边那孤冷的月『色』,淡淡道:“退一步说,即便黄尧不能成为深埋的长线,即便他冲动的一回东篱便告知那些余下的暗卫楼霄的阴谋……难道后方的战『乱』便可以小觑了么?”
就算黄尧无法隐忍,楼霄一派的内『乱』也会在东篱发生。作为楼霄的后方‘主军营’,有什么会比这样的一场叛『乱』发生,而自己却远在大景,来的更为致命?
无论如何,苏子衿的这步棋,最大的赢家,只会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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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今天虐无心的,氮素发现今天虐不了,辣就明天虐好了~反正她已经是要狗带了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