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军统领满目疑惑地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如此安然无恙地从那宅子里出来,而且更奇怪的是,皇上竟然没有让他们攻进宅子里去,要知道劫持了皇上的澹王世子就在那里面啊。就这样回去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外面布置好的这么多的禁卫军?
“皇上,那里面……澹王世子……?”那禁卫军统领看着他们的皇帝犹豫着问道。
“你没听到刚刚朕说的话是不是?这件事明日再说。”
眼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面色难看至极,这禁军统领连忙应声道:“是,属下这就送皇上回宫去。”
虽然是满心的疑惑,但是这禁军统领也不敢再多问,连忙护送着太甫国的皇帝回了皇宫。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太甫国的皇帝始终都没有看翟靖辉一眼,翟靖辉看着自己父皇远处的背影,眸中亦是变得晦暗不明。今日不仅没能除掉司空詹白和叶舒楠,还惹得父皇对自己起了戒心,一想到刚刚父皇对自己的态度,翟靖辉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自己该怎么才能扭转这个局势呢?
皇帝离开以后,那些禁卫军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翟靖辉抬眸看向前面紧闭的大门,心中暗自疑惑,父皇跟他们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肯这么轻易地放父皇出来,而且父皇也没有要治他们罪的意思?还有那个翟辰离,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跟父皇作对,父皇刚刚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现在真的猜不透,自己那父皇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一路沉思着回到齐王府,看着府中昏暗的烛火,翟靖辉站在院中静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迈开步子去了葛云芙的房间。
葛云芙从宫中回来之后,心中亦是有些不安宁,此时听闻侍女通报说翟靖辉回来了,便是连忙坐起身来。
“如何了?”看到翟靖辉的身影,葛云芙便是出口问道。
翟靖辉抬眸看着葛云芙冷冷道:“你是问我如何?还是问我们那九皇弟?”
葛云芙目光顿时一沉,声音亦是冷了几分,“王爷,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言罢,便是吩咐自己房中的那几个侍女退了出去。
外面夜色深沉,房间里的气氛凝重,那些侍女离开之后,翟靖辉和葛云芙都是坐在那里沉默着。
就这样相对沉默了片刻之后,终是葛云芙先开了口,“王爷,自从我们两个成亲的那天起,我们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在这种时候,我们暂且先放开其他的事情,好吗?”
葛云芙难得柔软的语气,终是让翟靖辉缓和了些神色,但是眉宇间的那股忧虑却是没有丝毫的消散。
“父皇已经平安回宫了,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翟靖辉紧握着拳头砸在面前的红木桌上,“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该跟母后策划这一场刺杀,不仅司空詹白没事,父皇也……”
在宫宴上除掉司空詹白和叶舒楠的事情是自己跟父皇提出来的,父皇亦是同意了,把这件事交给自己来办。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往父皇的身上动心思,但是后来他想到这一次对自己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那些假装成刺客的舞姬是由自己找来的,又是由母后来安排的,如果自己想要从中做些手脚,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自己争夺储位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那张龙椅吗?如果父皇在这场他自己安排的刺杀中,‘不幸’死去了,那自己不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了帝位了吗?毕竟自己可是父皇的嫡长子啊,而且这些年来,父皇一直都器重自己,就算有人反对,那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样的念头一起,自己就怎么都放不下了,最终仍是决定放手搏一回,安排了那些刺客趁着混乱之际杀了父皇,可是他没想到父皇没杀成,自己却是因着这件事惹上了大麻烦。
“为今之计,只能把这件事推到别人身上了。”不管怎么说,在自己嫁给翟靖辉的那天,自己的命运就跟翟靖辉的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如果翟靖辉最后不能成为皇上的话,那当初自己又何必嫁给他?如果当初自己嫁的人是翟辰离的话……
“推到谁身上?怎么推?父皇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都是我在安排,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会对父皇下手?”翟靖辉皱着眉头,恼怒地道。
葛云芙抬头看着翟靖辉,声音沉冷坚定,“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并且有机会下手。”
翟靖辉闻言惊讶地看着葛云芙,她说的人是……自己的母后!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被皇上认为是你想要杀他的话,那王爷今后根本无法翻身,只有那这个罪责推到母后的身上,才能保住王爷你啊。”葛云芙看着面前坐着的翟靖辉,沉声劝道。
“可她是我的母后啊,我怎么能把这样大的罪名推到她的身上?”翟靖辉满目的纠结为难。
“母后只有王爷这么一个儿子,她所希望的也不过是王爷最终能登上皇位,如果皇上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了王爷,甚至是治了王爷的罪,那母后的后半生也就完了。母后毕竟是皇后,也陪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就算这件事真的是母后做的,父皇顾全着大局也不会把母后怎么样的,到时候王爷你再在皇上的面前求求情,皇上最多不过是小小惩罚一下了事。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王爷。”
葛云芙双目紧紧地盯着翟靖辉,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失去储位吧,她相信孰重孰轻,翟靖辉是能掂量得清楚的。当初的自己不也是这么掂量着嫁给他的吗?
见翟靖辉仍旧低着头不吭声,葛云芙放轻了声音道:“这件事王爷还是自己衡量一下吧。还有就是昭王的事情,皇上也没有说什么吗?”
翟靖辉听到葛云芙提起翟辰离,这才收回自己的思绪抬眸看着她,“怎么?担心父皇会对翟辰离怎么样?”
葛云芙闻言微微皱眉,继而沉声道:“王爷,我想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个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说除了王爷和皇后娘娘之外,最希望王爷你登上皇位的人应该就是我了。我之所以问起翟辰离,是因为现在他是跟王爷你争储位争得最厉害的皇子。”
翟靖辉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葛云芙的这种说辞,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正如葛云芙刚刚说的,既然她已经嫁给了自己,那她跟自己就已经是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如果自己失势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就算她心里爱着的人不是自己,她也要为自己打算。
“父皇从他们住的宅子里出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让禁军统领护送他回了宫。所以我想,应该父皇应该是在那宅子里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但是让翟靖辉想不通的是,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能让父皇忍着不动他们,这里毕竟是太甫国的京城,而且是他们公然劫持了父皇,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们,昊泽国那里也没什么好说的,父皇究竟为什么放过了这次的机会呢?
葛云芙轻轻点了点头,“既然皇上说明天再说,我们就先不要自己乱猜了,大约明天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翟靖辉闻言便是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安儿,你先睡吧。”
葛云芙看着翟靖辉离去的背影,眸中渐渐涌现出怨愤之色,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从来没见他这么关心过。
不过,葛云芙很快就平静下来,没关系,他想要亲近自己的儿子就让他亲近去,自己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这凶险多事的一夜终究静静地过去了,东方开始露出一些微微的亮光,翟靖辉一夜未睡,天刚微微亮,就穿好了朝服上朝去了。
没过多久,绮云、雨薇和叶舒楠她们便是来到了齐王府。
而小安儿也是一早就起了床,他知道每天这个时候,娘亲和舒楠姐姐她们就会来看自己。
只见小安儿一路小跑着过来,身后跟了一众的侍女、嬷嬷,绮云笑着上前抱起小安儿,轻声问道:“安儿想娘亲了没有?”
小安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想了,娘亲今天多呆一会儿好吗?”
绮云闻言心中微微一酸,“好,今天娘亲就陪小安儿多待一会儿。”事实上,她之前已经跟翟靖辉商量好了,她每天清晨的时候来齐王府看小安儿,直到翟靖辉下朝回到齐王府,她就要离开。翟靖辉说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跟小安儿有独自相处的时间。
而此时,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过来的葛云芙亦是轻声开口道:“昨天那些事情折腾到那么晚,几位竟然还能起这么早,真是佩服。尤其是叶姑娘,昨天晚上想必可谓是一鸣惊人啊。”虽然之前她就已经听说这位叶姑娘会什么音驭之术,但是昨天晚上她第一次见识到的时候,仍旧很是震撼,这位叶姑娘实在是不可小觑啊。
叶舒楠亦是微微一笑,“昨天在大殿上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只怕齐王和齐王妃也是一夜未睡吧。”皇上不至于那么傻,会看不出来那些刺客想要趁机杀了他,除了翟靖辉外,还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葛云芙听了叶舒楠的话,面上却是冷了几分,声音中亦满是冷意,“叶姑娘,你跟世子殿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劫持了父皇,如今还能这般谈笑风生,倒真是让本王妃佩服。”
叶舒楠却是笑着道:“‘佩服’这两个字真是不敢当。”
不知道为什么,葛云芙每次看到叶舒楠的时候,心中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敌意,或许是因为嫉妒翟辰离那般护着她吧,葛云芙看到叶舒楠脸上的笑容,心中就堵得难受。
葛云芙本想着从她们的嘴里打探出些什么名堂来的,但是看这样子,应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葛云芙也就懒得陪她们了。
等葛云芙离开以后,绮云这才轻声问小安儿道:“齐王妃有对你不好吗?”
小安儿闻言摇了摇头,但是眼睛里却有着隐藏的落寞。
绮云心中一紧,紧接着道:“安儿,你不用怕,告诉娘亲,刚刚那个女人她有欺负你吗?”
小安儿又是摇了摇头,这才开口道:“她没有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绮云轻吻了一下小安儿的额头柔声问道。
“我听到……她们在背后说我是野种,私生子……”其实这些话,小安儿以前在昊泽国京城的时候也听别人这样说过,但是他就是觉得很难受、很委屈。
绮云闻言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紧紧抱着小安儿,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啊?”他不想呆在这里,虽然这里有很多人照顾自己,自己什么都不缺,但是自己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
一旁站着的叶舒楠心中也是难受,大人都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他们都很敏感。尤其是像小安儿这样从小就很懂事的孩子,别人无意间说的什么话都会被他们放在心里,更别说是这种难听的话了。
绮云抱着小安儿,满心的酸涩,“很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等我们回去之后,就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小安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绮云和叶舒楠她们一直呆到翟靖辉从宫中回来,看到翟靖辉迈步走进来的身影,绮云开口便道:“以后管好你府中这些人的嘴巴,小安儿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那些人的话会伤了他。”
翟靖辉一时没有明白绮云的话,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绮云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小安儿,低声道:“小安儿听到你府里的侧妃说他是野种……私生子,你想想看,安儿心里会怎么想?”
听到绮云这样说,翟靖辉的心中也是升起一股怒火,再看到坐在那里低着头的小安儿,却是强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怒火,缓缓走到小安儿的身边,尽量放柔了声音道:“安儿不要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他们是嫉妒安儿,胡说的。”说着翟靖辉便是把小安儿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轻声问道:“爹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是有人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尽可以告诉爹爹,爹爹会惩罚他们的。来,告诉爹爹,你听到是谁这样说的?”
小安儿却只是摇头,一旁的绮云气愤道:“知道是谁说的又能怎么样?责罚她们,然后让她们更加恨安儿,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在你这齐王府里出什么意外。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安儿好的话,就让我们回家去,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我们了。”
翟靖辉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小安儿,却是没有应绮云的话,他也不想在小安儿的面前跟绮云争吵。
“我刚从皇宫回来,父皇的解药,你们也该拿出来了吧?”翟靖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叶舒楠,沉声道。
叶舒楠闻言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雨竹,雨竹会意,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上前一步递到翟靖辉的手中。
却听得叶舒楠道:“这瓷瓶里有一粒解药,可压制毒性一个月。”
翟靖辉看着手中的解药,微敛眸光,沉声掉:“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拿出最终的解药?”
叶舒楠闻言淡淡一笑,“这话倒是不像是从齐王殿下的口中问出的,最希望皇上死的人不就是齐王殿下你吗?昨天晚上那一出浑水摸鱼还真是够精彩的,只可惜啊,齐王殿下终究是没能成功。”
“叶姑娘!”翟靖辉面色阴沉,“话不可以乱说。”
而翟靖辉身上散发的愣寒之气,吓得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安儿忍不住发起抖来,一旁的绮云连忙上前,欲从翟靖辉的怀中抱出小安儿,“你吓到孩子了。”
翟靖辉这才稍稍收敛了身上的冷肃之气,却并没有让绮云把小安儿从他的怀中抱走。
“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安儿。”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功夫应付这些人。
待绮云和叶舒楠她们离开以后,葛云芙才重新走了进来,翟靖辉看她进来,便是吩咐一旁的嬷嬷把小安儿给抱下去了。
“你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那些人的嘴你就应该管住,要是再让安儿听到那些不该听的话,本王连你都一块儿罚!”翟靖辉显然是动了真怒了,声音亦是有些吓人。
葛云芙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翟靖辉惹不得,便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别的话。
两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儿,葛云芙见翟靖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这才开口道:“皇上怎么说?”
“他们给父皇服了毒药,每个月必须得服一粒解药,父皇体内的毒才不会毒发,一旦有所延误的话,父皇就会毒发身亡。”翟靖辉垂眸沉声道。
葛云芙听完心中暗自惊讶,“他们倒真是找到了一个牵制皇上的好办法,不过这种毒,我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谁知道呢,他们中不是一个大夫嘛,好像也会弄一些毒药什么的。不过,我听父皇话里的意思,这毒药好像还跟翟辰离的亲生母亲有关。”
葛云芙闻言,心中顿时一动,却是尽量缓了声音道:“这件事跟昭王的亲生母亲有关?昭王的亲生母亲不是难产死了吗?”
翟靖辉顿时不解地看向葛云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翟辰离的亲生母亲是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不过她好像是真的死了。我听父皇话里的意思,好像翟辰离已经去看过他的亲生母亲。”
葛云芙听了翟靖辉的话,心中已然闪过千万个念头,双手也是无意识地握紧,就连一旁的翟靖辉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寻常,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父皇有没有问起你昨天晚上那些刺客的事情,他是怎么说的?”
翟靖辉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有关于这一点,我也很纳闷,今天我进宫之后,父皇竟一句都没有提起昨天晚上那些刺客突然要杀他的事情,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但是此时的葛云芙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皇上的意图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另外一件事。
“看来这件事我还是得回去找我父亲商量一下,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正好我也很久没有上门拜访岳父了。”
翟靖辉正要起身,却是被葛云芙给拦下了,“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父亲还在因为安儿的事情生你的气呢,你这时候回去跟他商量事情是商量不成的,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比较好。”
翟靖辉听着葛云芙的话有道理,便也没有坚持,任由葛云芙自己一个人回了娘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葛云芙虽然是回了娘家一趟,但是她最终想要见的人却是翟辰离。葛云芙的马车从葛府出来之后,就径直出了城门……
而这天翟辰离并没有来找叶舒楠他们,这倒是让叶舒楠很是诧异,这翟辰离以往都是没事儿就往他们这里跑,今日怎么这都到了傍晚时分了,还没有见着他的人影呢?
“今日是翟辰离的生辰。”一旁的司空詹白替叶舒楠解惑道。
叶舒楠顿时侧头看向司空詹白,“你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才说?今日是翟辰离的生辰,我们竟然都不知道。”
相处了这些日子了,翟辰离也算是他们的朋友了,既然知道了今日是他的生辰那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司空詹白委屈道:“你又没问我。再说了,我可不希望你对那个翟辰离这么好。”
叶舒楠含笑伸手摸索着捏上司空詹白的脸颊,“你怎么这么爱吃醋啊?世子殿下?”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翟辰离的生辰,他们作为翟辰离的朋友,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叶舒楠便是起身走出房间,找绮云和雨薇商量了一下,虽然时间已经有些紧了,但是弄出一桌子生辰宴问题还是不大的。
商量好这些之后,叶舒楠便是对雨竹道:“雨竹,你去昭王府请翟辰离过来吧。”她知道翟辰离在太甫国也没有什么朋友,能够给他过生辰的,也只有他们这些朋友了。
“好,我这就去昭王府。”
但是雨竹去昭王府注定是见不到翟辰离了,因为他此时根本就不在昭王府内。
“这么多年了,你的习惯还是没变,生辰的这天喜欢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郊外的别院里。”葛云芙缓步走到翟辰离的身边,一身绯色衣裙更显风流韵致。
翟辰离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葛云芙,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葛云芙伸手覆上翟辰离欲拿起酒壶的手,轻声道:“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吗?虽然我最终没能嫁给你,但是我们的情分还在啊,辰离,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翟辰离闻言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却是淡淡笑了,那笑竟是越发明显起来,“齐王妃,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了?在你的心里还能有什么比坐上皇后的位置重要?我告诉你,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夫君争储位了,那皇位我现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为什么?是因为你见到你的母亲了对吗?你知道了些什么?”葛云芙轻声问道。
翟辰离看着面前的葛云芙,笑得讽刺,“我该知道些什么吗?齐王妃?”
葛云芙却是不答,径直拿起酒壶给翟辰离倒了一杯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以前总是戴着的那枚玉佩呢?那不是你娘留给你的吗?”
夕阳的红色照射在葛云芙的脸上留下一片氤氲的烟霞之色,此时的这张脸看起来很美,但是翟辰离的眸色却是更冷了几分,声音却是轻缈如许,“齐王妃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了。”
葛云芙闻言面色一变,却又是迅速恢复常色,面上甚至带上了浅浅的笑意,“辰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却是不明白。”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今天不想见到你,你还是趁着城门没关之前,赶快回去吧。”翟辰离说着执起刚刚葛云芙给他倒的那杯酒,淡淡笑道:“齐王妃,现在我的面前耍花招,你还需要多练练。”虽然她的手法已经足够快,但是翟辰离已经看出她在那酒里加了些东西。
葛云芙面色彻底沉下来,“辰离,我只是想看看你娘亲给你留下来的那枚玉佩。”
翟辰离这才抬头看向葛云芙,盯着她的那张脸看了半晌之后,方才道:“葛云芙,你知道吗?现在的你究竟有多丑陋。”
“辰离!”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女,是绝对受不了别人说她丑的,而且这个人还是在她心里有一定地位的男人。翟辰离的这句话让葛云芙有些恼羞成怒。
见翟辰离犹自神色淡淡的,葛云芙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并不想在翟辰离的面前失态。
片刻之后,葛云芙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是平缓如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去看过我母亲之后。”
葛云芙沉默,怪不得上次在皇宫宫宴的时候,他会跟自己说那样的话,说自己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才接近他的,也是因为这句话,葛云芙才怀疑翟辰离已经知道了一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轻易放过翟辰离了。
“辰离,我不想跟你为敌,只要你把那两枚玉佩交给我,我可以离开翟靖辉,嫁给你。”
葛云芙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得翟辰离笑出了声儿来,他的一双深潭般的眸子看向葛云芙,整个人似乎有些笑岔了气儿。
这种笑对于葛云芙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羞辱,葛云芙的面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齐王妃,你未免太有自信了吧?你以为你愿意嫁,我就愿意娶你了吗?”翟辰离说着用眼睛上下扫了一下葛云芙,口中啧啧出声,一边摇着头道:“说实话,现在的我还真看不上你,当然以前的我也没有爱上过你,这一点,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齐王妃,我实在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葛云芙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侮辱,一时间恼羞成怒,“翟辰离,你别太过分了,今天这青玉麒麟佩你是给你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翟辰离含笑道:“齐王妃什么时候改行做土匪强盗了?齐王殿下知道吗?”
而与此同时,一批黑衣杀手从四面八方飞跃而出,把翟辰离和葛云芙团团围了起来。
翟辰离这才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轻笑道:“看来这一次,齐王妃是动真格的了,今天这个日子选得可真好。”
翟辰离知道按照葛云芙的性格一定是做到滴水不漏的,刚刚听她话里意思,她就已经决定跟自己撕破脸了,对自己,她不会留有余地的,所以,这附近的杀手一定不止这些。毕竟自己手里的两枚青玉麒麟佩是他们觊觎已久的东西,他们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真是凑巧啊,今日偏偏是自己的生辰,说不定,以后每年的今日就成了自己的祭日了,说出来也真是有些可笑。
“辰离,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那两枚玉佩交给我,我一定不会伤了你的。”葛云芙盯着面前的翟辰离认真地道。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伤害翟辰离,但是不行,那两枚玉佩自己一定要得到。
翟辰离扫视了一眼围在自己四周的黑衣杀手,最后目光落在葛云芙的身上,“齐王妃,真是难为你了,为这两枚玉佩,你竟然能在我身边忍受这么多年,今日亦是能在我生辰的时候,痛下杀手,我实在是佩服,佩服。”
翟辰离说完之后,把手里的酒壶猛地往地上一掷,“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既然下了决心要杀我,那就来吧。”
“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想要那两枚玉佩。”
翟辰离冷笑一声,“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绝对不会把它们给你的。”
葛云芙眸色骤然一冷,“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只见葛云芙对身后的那些杀手沉声道:“要抓活的。”
“是!”众声应是,那些黑衣杀手,皆是冲着翟辰离攻过去。
翟辰离手中并无兵器,只能赤手相搏,自然落得下风。而葛云芙又是下定了决心今日一定要拿到玉佩的,所以找到的这些杀手武功都是不弱,翟辰离亦是双拳难敌四手,应付起来颇有些困难。
眼看着自己明显落于下风,翟辰离心中忍不住自嘲道:看来上天待我还是不薄的,生辰即是祭日,也够有意义的了。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一声娇喝,“王爷,接剑!”
翟辰离眼角瞥到有寒芒闪过,便是下意识地接住那剑柄,再定睛一看,那冲破黑衣刺客的包围,往自己这里而来的人不正是雨竹吗?
来不及细想,翟辰离开始认真对付起面前的这些杀手来。
雨竹很快就来到翟辰离的身边,低声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翟辰离淡淡一笑,“在你来之前,我还以为我今天死定了。”
雨竹却是沉声道:“就算我来了,只怕王爷你也活不成。”
“嗯?”
“外面亦是埋伏着很多的刺客。”雨竹沉声道。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翟辰离一边应付着身边的杀手,一边沉声问道。
只见雨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褐色的药丸状的东西,对翟辰离小声道:“捂住眼睛。”
翟辰离会意,立刻就捂上了自己的眼睛。雨竹瞬间捏爆了手中的那个药丸状的东西,一阵白色的烟雾蔓延开来,那些刺客一个个都是捂着自己的眼睛惨叫,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雨竹趁机就拉着翟辰离飞身跃去。但是他们的困难才刚刚开始,因为外面的那些杀手同样不好对付,而且葛云芙布置下的杀手很多,而雨竹手里的东西有限,根本就应付不了多长时间。
只见翟辰离手持长剑,雨竹手持短剑,两人背对而立,应付着攻上来的那些刺客。好在雨竹是经过长年累月精心训练的暗卫,这些杀手的套路她全都清楚明白。再加上,翟辰离别的武功也是不弱,两人一长剑一短剑亦是配合默契,很快就杀出了那些杀手的包围。
但是葛云芙给那些杀手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放过翟辰离,所以那些杀手亦是紧追不舍。
而此时,天色已暗,城门已经关了,雨竹和翟辰离没有办法回城,只能就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翟辰离惊讶地看着雨竹?
“我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是身为一个暗卫必须要训练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注意周围的地形,这样才能确保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住自己还有自己的主子。
雨竹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翟辰离惊讶不已,这里自己也算是熟悉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山洞,她只是在来找自己的时候,看了一眼,便能记在心里,并且准确地找到。
雨竹犹自道:“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得在这个山洞里过夜了,不过还好,现在已经临近夏天了,晚上不会太冷。”
雨竹说着,又是在附近找了一下树枝之类的遮住洞口,免得那些杀手找到他们。直到她把这洞口布置得足够隐秘,雨竹在重新回到山洞里坐下。
而翟辰离则是愣愣的看着雨竹做完这一切,然后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片刻之后,翟辰离才打破沉默道。
“姑娘知道今天是王爷你的生辰之后,准备给王爷弄一桌生辰宴,就让我去昭王府请王爷过去,昭王府的守卫说王爷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不过没想到,却是被她遇到这般惊险的状况。
“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走?你不是我的属下,不必救我的。”翟辰离侧过头看向雨竹,轻声问道。
雨竹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我不救你的话,姑娘心里会不舒服……”
翟辰离顿时惊讶地看着雨竹,接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而雨竹亦是不解翟辰离这是什么目光,一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你该不会喜欢叶舒楠吧?”就为了不想让叶舒楠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舍命就自己?真是不知道该说她傻好,还是笨好。
雨竹闻言,只是淡淡看了翟辰离一眼,然后就是移开了目光,径自闭目养神了。
这下倒是轮到翟辰离郁闷了,不禁问道:“难道你都不好奇,齐王妃为什么要派杀手来杀我吗?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雨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一样。她是暗卫,只有遵守命令,不能询问。
看到雨竹这般冷淡的样子,翟辰离也不再自找没趣,亦是闭目养神起来,不知不觉便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翟辰离是被雨竹给叫醒的。
翟辰离这边刚睁开眼睛,就见雨竹递过来那用树叶盛着的水,“干净的,可以喝。”
雨竹的话依旧简洁明了,翟辰离的确是口渴了,便是接过雨竹递过来的水喝了个干净。
“我刚刚出去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埋伏,那些杀手大概已经离开了,我们可以进城去了。”雨竹沉声道。
翟辰离愣愣地点了点头,他怎么觉得在这个雨竹面前,自己好像成了白痴了呢?
他们二人皆是懂得轻功之人,没用多久的时间,便是到达了城门。进城之后,翟辰离也没有回昭王府,而是跟着雨竹一起径直去了叶舒楠他们那里。
而叶舒楠她们已经担心了一夜了,自从昨日傍晚雨竹离开以后,他们就怎么都找不到人了,派人去昭王府问,才知道雨竹可能是出城去找翟辰离了,但是城门已经关闭,他们也没办法出城找人。
这一早,司空詹白正欲出城去找人,雨竹便是跟翟辰离一起走了进来。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雨薇一看到雨竹就连忙道,“舒楠都急坏了,一夜都没睡。”
雨竹这才走到叶舒楠的身边,轻声道:“让姑娘担心了,我昨天……”雨竹便是把昨天自己找到翟辰离时的情形跟叶舒楠她们大致说了一下。
叶舒楠闻言下意识地握住雨竹的手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雨竹连忙道。
叶舒楠这才放了心,“还好没事。”
这时,翟辰离慢慢走上前来,轻笑着道:“这个雨竹可不得了,如果没有她的话,昨天我的生辰就会变成我今后的祭日了。”
叶舒楠含笑道:“本来给你准备了生辰宴的,谁知道你正在城外经历生死。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昭王殿下以后都会是一帆风顺了。”
翟辰离亦是笑道:“那就借叶姑娘的吉言了。”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