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炎浦听完叶舒楠的话,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突然,宿炎浦仰头大笑,杀了自己母亲的人竟然是自己父亲,这世上还能有比自己更悲哀的人吗?真是可笑啊,太可笑了!
叶舒楠无视宿炎浦的癫狂,继续道:“冷宫的那场大火是慧妃自己安排的。”不管慧妃究竟是因为对宁妃的死有愧意才策划了那场大火,还是因为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才那么做,但她之所以选择利用火来离开这个地方,应该跟宁妃的死多少有些关系。
宿炎浦犹自笑着看向叶舒楠,声音低低的,“你跟那个女人真的很像,难怪……”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完,而是转而看向旁站在她身边的司空詹白,“希望你不要落到跟皇座上的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
司空詹白冷冷地盯着宿炎浦,“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功夫操心别人的事?”
叶舒楠却并不在意宿炎浦的话,犹自问道:“我想知道当年的那场大火你是什么逃出来的?后来呢?又发生了些什么?”
宿炎浦止住了笑意,重新在床上坐下,“既然叶姑娘这么想知道的话……当年是我母妃宫中的一个宫女把我救出去的,她拿着腰牌带着我趁乱逃出了皇宫。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就是我的师父。再后来我就成立了松麒殿,就这么简单。”说起来也就这么几句话,但是其中的艰辛却是难以言说。救自己出来的那个宫女没多久就染病死了,自己一个孩子到处乞讨,受人白眼,遇到师父之后,日子就更苦,师父对自己并不好,动辄打骂,从来没有好脸色,直到自己长大之后……
“你在想什么?”叶舒楠出声打断了宿炎浦痛苦的回忆。
宿炎浦松开了握成拳的双手,口气变得轻松起来,“好吧,既然叶姑娘说让我在黄泉路上走得明白一些,那应该不会介意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的身份?还有那碧目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会怀疑你的身份?你第一次出现在江湖的时间正是慧妃在冷宫被烧死的那年,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我把你跟慧妃联系在一起了。一个人整天戴着面具是因为什么呢?一,长得太丑,怕别人嘲笑。二,长得太美,阻挡麻烦。三,担心熟人认出自己来。至于你嘛……当我从澹王那里听到宁妃和她的孩子死于宫中大火时,我就猜到了,你一定就是那个孩子。脸被烧毁了,只能戴面具遮挡。”这种种的线索联系在一切,并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至于碧目鹰嘛……很多人都知道前朝皇室之所以用碧目鹰来守卫皇陵,就是因为若是有盗墓者进入皇陵,它必能追之。但鲜有人知道这碧目鹰之所以有这种能力全是因为前朝的陵墓中都被封入一种香料,而碧目鹰只识这种香料。本来这种事情是前朝皇室的秘密,除了皇族中人,所有知情人都是活不成的。但偏巧,倾城色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前段时间我恰巧得知了这件事,所以……”说起来,为了让那只好不容易找来的碧目鹰认自己为主人还颇费了一些时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
此时,宿炎浦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精神一般,说出的话也是喃喃的,“看来,就连上天都帮你,我输了,彻底地输了。如今,恭王失宠,景王下狱,已经没有人再是司空千融的对手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可是我想知道,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她不要权势、不要地位,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叶舒楠微微一笑,“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的了,至于我要的是什么,你就无须知道了。黄泉路上,请宿殿主你,一路走好。”
说完之后,叶舒楠转身走了出去,司空詹白冷冷地看了宿炎浦一眼,沉声道:“当年皇上之所以对宁妃下了杀心,不止是因为她辱骂了慧妃那么简单,当年司空千融生过一场大病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宿炎浦睁大了眼睛看向司空詹白,为什么?为什么知道今天才让自己知道这一切?……
叶舒楠看着跟上来的司空詹白道:“你跟他说了?”
司空詹白点头,“反正真相他知道的也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个。”说着,他侧头看向叶舒楠,“你怜悯他了?”
“宿炎浦确实是个可悲又可怜的人,但这并不足以他滥杀无辜的理由,尽快让他上路吧,这件事就到此了结了。”
无论新仇还是旧怨,全都随着已经逝去的人埋在土里吧,她也不想再理会了。
两人走出地牢时,雨已经停了,虽是落红满地,却也别有一种清透的凉意,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洗涤一净了似的,只留下满目的明净。叶舒楠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好像体内的浊气随着这口气吐出一样,整个人轻松多了。
“舒儿,如今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我们的婚事……”最近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和的,自己都没有机会跟舒儿提及关于成亲的事情。
“主子……”司空詹白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人打断。
“什么事?”司空詹白皱眉看着快步走过来的曾弘,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眼力见儿啊?
“刚刚我们的人来禀报说皇上派人去了清尘园。”曾弘说着便看向了叶舒楠。
“皇上?你确定?”皇上派人去清尘园干什么?他的身体不是又不好了吗?还有功夫管旁的……?
曾弘忙道:“确定。是守在清尘园里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他看着司空詹白的脸色有些犹豫,“说是皇上要召叶姑娘明日进宫,旨意已经下到清尘园了。”明明是隋玉修的人传来的消息,本应隋玉修来禀报世子的,可谁让自己猜拳猜输了呢?
“皇上召你去皇宫干什么?”司空詹白看向叶舒楠,舒儿每次进宫都没有什么好事,这一次皇上又是打什么主意?
叶舒楠移开一步,伸手接住旁边一片绿叶上欲滴下的雨水,轻声道:“明日进了宫就知道了。”
作为在这棋局中旁观一切的人,皇上,对很多事的了解也许并不比自己少,他如今是想要摊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