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大的声音,就好像夏天的闷雷在脑袋顶上炸响,还带着一股能把人吹到的风。躲在张骞怀里,朗日清清楚楚看见有人和马在天上飞,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就算躲在家里,再活几辈子恐怕也见不到。
“别怕,别怕!”张骞一面安慰朗日,一边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惨景。
张骞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但他的害怕被振奋取代。因为苏任是汉人,这样的东西能掌握在汉人手中,那就说明大汉当兴!张骞的祖上是跟着刘邦一起起兵的功臣,虽然直到刘邦做了皇帝,祖上也没有封侯,可相比原本在沛县悲惨的生活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从小张骞的祖辈就教育张骞,有大汉才有他们张家,只有大汉绵延万代,张家才能万代兴盛,所以在皇帝准备派人联络西域的时候,张骞立刻站了出来。
爆炸声经过天山的回应,声音更大更震撼,而且久久没有消失。刘宏被一股子气浪从马上掀了下来,立刻趴到地上动都不敢动。当他几乎被尘土和积雪掩埋的时候,努力的推出一个小孔,免得被憋死。刘宏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还是没有防备住,他知道苏任手中有天罚,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
攻击的方向是来到哈密之后才选定的,刘宏不明白为什么苏任就干赌他一定会在这里开始进攻?哈密城是个小城,虽然处在天下脚下,但是四周相对来说还算平缓,除了一面因为哈密河的缘故没办法攻击之外,其余三面随便一处都可以下手,但是苏任却能猜出自己的目标是这里,为什么?
刘宏变成了泥人,好不容易才从泥土里钻出来,再看原来他的手下聚集的地方,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平地,不能说方圆三五里,至少方圆两百步成了一个大坑。有些人和马死在了坑底,也有些幸运儿站在土坑边上。但是这些人的状况并不好,七窍流血竟然站在哪里动都不动。
刘宏的马趴在地上直叫唤,任凭刘宏怎么驱赶拉拽,都不愿意起来。从马匹的眼睛中看的出来,这匹马已经傻了,和死马差不了多少。刘宏想走,但是他发现已经有一队骑兵从城门口跑了出来,所以他就再也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墨雨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强劲的风吹到脸上,里面的石子打的他有些疼。天罚的事情他知道,甚至当年在长安的时候,还专门去北门看过现场。长安城的残垣让他有了一些概念,但是今天的动静比起那一次估计更大更震惊,所以墨雨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三千人马就这么完了?”
来福微微点头,将墨雨的剑接过来,塞进他的剑鞘。墨雨没有丝毫反抗,任凭来福动作:“走吧!苏先生在箭楼等你!”
机械的跟着来福往前走,从屋顶上下来之后看见加下住户的百姓抱在一起紧张的发抖,哈密人都被这场爆炸吓到了,就连阿合奇和国相也吓的好半天不敢出门。比起汉人来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中东西,就连鄯善国前几天的事情还没有在哈密国流传。阿合奇的心里非常庆幸,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站在汉人这一面,当初要是听了姐姐的哭告,自己连同王宫恐怕就是那段城墙的下场。
“国相,您说我们是不是写一份国书交给汉使一同带回长安?”
国相想了想,微微摇头:“不可,应该派人亲自送往长安,这样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阿合奇点点头:“那国相可以合适的人选?”
国相又沉吟了好久:“如果老朽再年轻几岁当亲往,现如今自然得好好斟酌,听那位苏将军的意思,他们会在玉门建城,玉门离咱们哈密也不远,所以这个人既要能将我哈密国的诚意说出来,又不能太过放低身段,不如明日大王召集所有大臣好好商议为妥。”
“善!一切都听国相的!”
国相单手扶胸施礼:“这件事还不算召集,公主殿下带人离开哈密,据说是前往鄯善国,大王必须立刻派人将公主殿下巡回,并与鄯善国绝交,这两件事刻不容缓!”
阿合奇连连点头,立刻吩咐自己最信任的人去办。所有人的事情办的都很顺畅,也很快捷。这样的情况很久都没有出现过。拿着一份交给鄯善国的国书,阿合奇长叹一声。
当吩咐石宝动手之后,苏任便下了箭楼。他让石宝埋了多少东西,自然知道威力有多大,留在箭楼上吹风,倒不如躲在房间里等候消息。昨天夜里他和手下这群人几乎一夜未睡,商量来商量去,不断猜测刘宏会从什么地方动手,有人说城北,有人说城南,也有人说城东,还有人说城西。苏任仔细研究了哈密国的城池之后,选定了两处地方,一处就是那面土坡,一处就是城南稍微开阔点的城墙。
后来,墨雨来了一趟,苏任便可以肯定刘宏会从城南这里进攻,这里有两个好处,一离天山最近,就算不成功,也能第一时间撤退,这是苏任根据刘宏的性格分析出来的。刘宏再和苏任争斗的这么些年中,唯一擅长的就是逃跑。淮南王案发的时候,刘宏跑了。匈奴内乱的时候,刘宏又跑了。这一次刘宏主动凑上来,苏任可不觉得刘宏敢拼命。
第二,这里的城墙最薄弱,哈密是建立在戈壁滩上的城池,无论是土质还是石头都不会太坚固。哈密人在建立城南这条城墙的时候,有些偷工减料,或者是因为哈密人觉得不会有人来攻打有城池的地方,所以就糊弄了一下。又或者因为,哈密人鼓励将这边的城墙流出来,免得有人攻打哈密,自己却跑不出去。总之城南是最好的进攻地点。
幸好,苏任押对了,刘宏的三千嫡系马贼被一颗大炮仗炸的粉身碎骨。这些人都是刘宏的心腹,基本上都是他从淮南带出来的,如今被一网打尽,也就是说刘宏是彻底完了,就算不死也会成为丧家之犬。大汉他是回不去了,匈奴人也不敢去,在西域做了这么多年骇胡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落水狗。
刘宏倒也光棍,站在苏任面前,脸上的血还没有擦干,浑身上下和个土人一样:“又见面了!”
苏任点点头:“我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被你捆着,这一次看来调过来了,不过上一次我跑了,不知道世子这一次跑步跑得掉?”
刘宏微微一笑:“估计很难,因为我没有苏先生聪明,更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而且也没有被苏先生利用的价值,既然抓住了,那就来个痛快的,如何?”
苏任微微摇头:“这恐怕不行,你虽然该死,但是你是皇族一脉,我一个外臣没有权利处置你,只能将你押回长安听后陛下发落。”
“哦?这是刘彻要求的?”
“不是,是我故意的,准备给你个机会,看你能不能逃走,你的骇胡儿乃是西域第一马贼,绝不会只有这区区三千人手,所以一定会有人来救你,我想看看他们的本事。”
“哈哈哈……”刘宏哈哈大笑:“苏先生果然厉害,是想用我的手统治西域!但是,苏先生应该想错了,咱们可是敌人!你觉得我会这么傻?”
苏任摆手道:“不不不,谁不知道淮南王五公子乃是仅次于我的聪明人,能逃出大汉,能反出匈奴,又能在西域站稳脚跟,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干成的?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就这么把你杀了,我没了对手岂不是太过孤单?”
“那你何必抓我?”
“不一样,能抓你一次就有第二次,总是抓不住你,对我的信心打击太大!”
刘宏点头表示赞同:“那就好,那就看看苏先生还有没有第二次!”说完,刘宏转身朝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看了站在一旁的墨雨一眼:“苏先生,我提醒你一句,那个人你最好还是放了比较好,他的来历你我都知道,虽然说这一次你能顺利离开鄯善,却不代表你在西域一切平安!”
苏任点点头:“多谢世子提醒,在下记住了!”
刘宏再没多看墨雨一眼,跟着几个人消失在门外。墨雨没有被捆着,手里依旧拿着自己的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来福身边。刚才苏任和刘宏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也想从苏任嘴里听到什么,只可惜苏任没有和他说话,等刘宏一走,便安排自己的事情。
大战刚刚结束,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损害的民房需要重新修建,垮塌的城墙也得重建。那些被炸死炸伤的马贼要处理,就连城墙下的那个大坑也都重新填上,甚至于城内的居民都要安抚,免得被吓出病来。等了好久,苏任依旧没有招呼墨雨的意思。
墨雨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吗,抱拳:“苏先生……”
苏任没有抬头,冲着墨雨挥挥手,便又不理会了。墨雨一愣,扭头问来福:“来兄,这……”
来福道:“先生示意你可以走了!”
“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