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忽然接到一份奇怪的命令。说是命令,却又不算是命令,因为里面的口气是以命令的口气写的,而且措辞严厉不容苏任有任何更该的推辞,但是这东西却是丞相府出的,盖的也是丞相府的大印。虽说,按照大汉的制度,丞相是替皇帝管理天下的百官只手,既能管民也能管军,甚至丞相府还下设兵曹,且中军府也听丞相府调遣。但是苏任现在是将军,是领兵在外的将军,没有那一个皇帝愿意看到丞相将手伸向军队,窦婴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命令太过奇怪,苏任没有让很多人知道,只在小范围之内讨论。按照命令所言,丞相让苏任谨守雁门关,并保证周边三百里不会有任何危险,甚至于以粮道通畅为由,让苏任派出大军将洛阳至雁门这条管道上的所有盗匪清理一遍,并且要在每个城驻兵,以确保粮道畅通。
霍去病是苏任的学生,又刚刚立下大功,所以此次末位作陪:“丞相傻了吗?咱们的粮秣和军械全都由商贾负责,送进库房才算数,派兵清剿盗匪纯属多余。”
刘健摇摇头:“我看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以前我父王出行的时候,国相就会提前派人驻扎道旁以防万一,从洛阳到这里上千里,还要防备雁门周边三百里,几乎要将咱们手里的兵卒全都派出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数万大军调动即便是丞相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你是说……”雷被惊的嘴张老大。
李成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会吧?这个时候来?来咱们这里干什么?万万没有可能!”
谢百川面色凝重:“不管是真是假,既然丞相已经下令,咱们照做便是,反正这月余时间雁门关也没有什么大事,就当让儿郎们松松筋骨。”
韩庆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按理调动大军需陛下兵符和印信,或有陛下明诏,若不然便是谋反,而丞相送来的命令中没有陛下印信,做了恐落人口实。”
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全都默然。霍去病左右看了看:“你们什么意思?陛下要来雁门关?这仗都打完了他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咳!”苏任咳嗽一声:“事情难就难在这里,咱们不做,若陛下真的来了,就是护驾不利;若做了,陛下却没来,那就是私自调兵,落人口实,只怕这会儿长安有很多人等着咱们这里出问题,倒好咱们给人家送一个好大的罪名。”
“啊!陛下真要来?”霍去病想了想:“将军,要不我这就回长安问问陛下他是真来还是不来?”
韩庆摇摇头:“来不及了,丞相令上说的清楚,只是清剿洛阳至雁门的盗匪,就说明这会儿陛下可能已经出。”
连霍去病都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堂里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皱着眉头,一时间全都无计可施。苏任很无奈,长安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刘彻忽然要来雁门一定有目的,根据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刘彻故意这么做,将长安留给那些魑魅魍魉,自己一走那些人便会蹦出来,然后杀个回马枪全都收拾了,可也不能这么胡来呀!
清了清嗓子:“诸位不用愁眉不展,按照丞相的命令来,出了问题本将担着,都散了吧!”
刘彻并未离开长安,而是在上林苑狩猎。正是春夏交替的好时候,走兽正肥,飞禽正美,每日里打上一两个陶冶一下心情,非常不错。刘据、苏建、苏康、李陵、卫亢几个半大小子的父亲和兄长都去了边疆,没了管束成了长安城最大的祸患,这一次被刘彻一网打尽全部带在身边,本来当利和苏惠儿、冷梅几个也要来,硬是被卫皇后扣在自己宫中,这才作罢。
几个孩子里李陵和卫亢最小被其他几个欺负的不轻,就这还要硬往人家堆里凑。苏建最大,甚有长兄风范对几个孩子都照顾有加,有时候刘彻弄到的猎物太少,没办法没人都有,苏建便将自己的分给没拿到的,这让刘彻很满意。苏康是几个人里面最古灵精怪的一个,偷鸡摸狗、调皮捣蛋的主意全都是他出的,刘据总是被他护佑的偷刘彻的酒,为此刘彻揍了刘据好多回,但是依旧屡教不改,嘴里还振振有词,动不动就是太傅怎么怎么说,太傅教导孩儿怎么样,气的刘彻要吐血。
这样的日子让刘彻很愉快,带着一帮孩子好像又回到了十岁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上下尊卑、尔虞我诈,只有兄弟情长,快乐玩耍。
苏康抬起花猫一样的脸,冲着刘彻道:“嫂父亲,您今天打的猎物太少,不够呀!我看着天色还早,要不您再去打两只来?”
嫂父亲这么奇怪的称呼是苏康明的。第一次这么喊刘彻的时候,刘彻愣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敢情自己是当利的父亲,当利是苏建未来的妻子,苏建又是苏康的哥哥。这么转一圈下来,自己的确是苏康嫂嫂的父亲。搞明白了复杂的称呼,刘彻笑了好久,从此这个称呼就这么定了下来。
刘据抬手狠狠敲了苏康一下:“混账,那是我父皇,你应该叫陛下,再乱叫我打死你!还有,我父皇是天下最大官,你父亲都要听我父皇的,你算什么东西,敢指挥我父皇?”
刘彻很满意儿子对自己的维护,看来这些天自己这个父亲当的不错,摸了一把刘据的脑袋:“不妨事,咱们这么多人,只有两只锦鸡的确少了些,今日就让你们再见识一下父皇的手段,来呀,牵马,拿弓!”
“我也去!我也去!”李陵和卫亢立刻扔下手里的柴火,匆忙跑去找自己的小马。
一顿不算丰盛却其乐融融的晚餐很快就吃完了,熄灭了林火,率领着自己的娃娃军哼着小调回自己的营地。在上林苑整整带了十天,附近的猎物几乎都被打光了,没光的也钻进了深山,一伙人才怏怏的准备回长安。这是刘据这么多年来和自己的父皇一起待过最长的时间,刘据非常幸福,父皇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在刘据心中父皇是天下最好的父皇,绝没有之一。
爬在刘彻腿上,刘据忽然问道:“父皇,你要离开长安吗?”
刘彻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孩儿以前见父皇的时候,父皇总是不高兴,可惜孩儿年纪太小不能替父皇分忧,离开长安的时候孩儿就看出父皇心里有事,而且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刘据和个小大人一样,说的一本正经:“所以孩儿和苏康他们故意弄出很多笑话,让父皇高兴,可惜时间太短,今日又见父皇皱眉,孩儿就知道父皇还是不想回长安。”
刘彻轻轻拍拍刘据的肩膀:“据儿长大了!呵呵,那父皇就告诉你一个人,谁都不知道哦。”
刘据连连点头,小脸上带着兴奋:“孩儿保证谁都不说,就算苏康怎么骗孩儿,孩儿也不会说。”
刘彻点点头:“父皇准备去雁门关看看。”
“雁门关?是太傅哪里?”
刘彻点点头:“据儿这次猜的很对,长安城里是有不好的事情生,父皇准备离开长安,让那些坏人全都跳出来,然后父皇和太傅率领大军回来把这些坏人全都抓起来,你说好不好?”
“好!”刘据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想了想郑重道:“父皇只管放心去,孩儿一定保护好皇祖母、母后,还有弟弟妹妹,敢有坏人对他们不利,我就找苏建、苏康还有李陵、卫亢他们帮忙。”
“哈哈哈……”刘彻笑的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
雁门关的大军刚刚开始调动,事情变传回了长安。几乎就在一瞬间,整个长安城都疯了。谣言、恶语、猜测、攻讦,各种各样的屎盆子铺天盖地一般望苏任脑袋上扣。民间有民间的说法,朝堂有朝堂的争吵,勋贵中勋贵中的幸灾乐祸,就连商贾里也开始谣言漫天。
御史大夫王恢抱着一大摞奏疏冲进丞相的官厩,砰的一声扔在地上:“丞相呀!您看看,这,已经三天了,每天都是这么多,全都说苏任要谋反的奏疏,要不您就去大汉报个声明,说此事是陛下的安排,要不然那些御史能把我吃了!幸好现在奏疏都用纸张,若放在以前我的官厩里全都堆满竹简了。”
窦婴头都没抬:“当初陛下下旨的时候你也在场,陛下是什么意思你也应该知道,何必这般紧张?”
“这不是紧张,是害怕!好我的丞相大人,您上街听听,那些人越说越离谱,已经有人宣称某个神仙已经算出来,这天下要该姓了,这是要致骠骑将军于死地呀!”
“呵呵!”窦婴笑了笑:“难道就没有说苏小子好的话?”
“倒是有,就那新开的两家报馆,一个蜀中商报,一个长安商报,在不起眼的地方替苏任说了两句好话,仅此而已。”
“哦?看来这些年苏任之和商贾的关系不错,和其他人都成仇敌了,苏小子的人品不怎么样么,都成天下公敌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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