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忽然发现这个老人的侧影有些面熟,他扭过头一看,不由地笑了。这个个子不高、面目清瘦、衣着干净的老人就是北城区的门卫胡力胡师傅。
彭长宜只见过这个看门老人一面,那次是去北城区找朱国庆办事,他不让自己进,必须报上姓名才让进。当时,这个工作认真、长得精瘦、衣着干净、目光清亮、气质不俗的老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怎么也不会把他跟看门人连在一起。
更没想到,一个看大门的老人,居然对书法作品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樊书记的作品感兴趣,因为彭长宜发现他进来的时候老人就站在这里看,等彭长宜把两幅字的诗默念完,老人仍然没有动弹。
彭长宜转过头,对着老人说道:“胡师傅,您好。”
老人似乎没有听见彭长宜跟自己打招呼,也可能他认为这里不会有人认识他,所以眼睛还停留在樊书记的书法上。
彭长宜往老人身旁凑了凑说道:“胡师傅——”
这次老人听见了,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了彭长宜一眼,半天才说道:“哦,你认识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是组织部的彭啊。”
老人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你是彭科长,我以为到这里的都是艺术家和市领导,不会有人认得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怎么会呢,我不就认出了您吗?”
老人说:“好了,我看完了,你慢慢看吧。”
彭长宜说道:“别的您也看了?”
老人睁着两只不大但是很有神的眼睛说道:“我不懂书法,我只是看热闹,看看他写的就行了。”
彭长宜一皱眉,不懂书法只为了看“他”写的。“他”,难道是樊书记?
“离下班还有一会,您再看看别的,那边还有江市长拍的照片呢?”
老人看了一眼彭长宜,笑着摇摇头就走了。
彭长宜看看老人的背影,又看看墙上挂的樊文良的字,他感觉这个胡老头和樊书记肯定有些交情。尤其他刚才说得“看看他写的就行了。”“他”,显然指的就是樊文良,而且从语气中听出关系应该不一般。
难道,樊书记和这个胡老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相比书法而言,摄影作品就不那么让人费解了,是最容易跟人沟通的艺术,好的摄影作品常常带给人的是心灵的震撼和感动。
眼前江帆这张夕阳的照片,就有一种让人震撼的感动。
那火红的太阳,经过一天的跋涉,从蓬勃的日出到最后疲惫的落下,夕阳发出的光芒给周围的云彩镶上了一圈金边,让晚霞更为美丽。它是日月更替前最后一抹金『色』的温暖。比起新鲜懵懂的晨光,热烈急躁的骄阳,夕阳虽犹迟暮却更显出一份无以伦比的壮美!
尤其是地平线上的高压线和冬麦,沐浴在夕照中,对熟悉这一切的彭长宜来说,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代替的感动。
彭长宜对着江帆的几幅作品,隐隐的就有了一种向往和冲动。他今生可能都与书法艺术无缘,但是以后买个相机和江帆去野外拍照片还是有可能的。
他奇怪这些照片他什么时候的拍的,于是目光就搜索着下面的说明:199年冬摄于万马河南岸。很显然,这些照片都是在亢州境内拍的。
彭长宜转了一圈刚要离开,就看见卢辉和副市长高铁燕还有文联的同志,在书法展区正在交谈。就听高铁燕大声说道:“长宜,没想到你们科室还藏着个才女,会写这么好的字。”
“是啊,的确不错。”彭长宜说道。
看了一圈书法家们的大气磅礴、龙飞凤舞,再回来看丁一的字,仍然感觉清新自然,没有恣意的夸张和挥毫,有的只是规矩,整齐划一,干净秀丽,就像午后的清风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书法家追求的是个『性』,他们最忌讳的是把每个字写的都一样,就拿《兰亭序》来说吧,里面有0个“之”字,再加上他名字里的之字,一共1个。这1个“之”大不一,形态各异,书写风格迥异。
彭长宜认为,把1个“之”写的不一样容易,如果把1个“之”字写的大相同而且完全一样那就难了。恰恰丁一具备这样的功夫。
“字如其人啊!”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说这话的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温庆轩。
高铁燕说道:“温部长,你说说怎么就是字如其人了?该不会因为她长的漂亮就这样说吧。”
温庆轩以前是亢州师范学院政治系的教师,毕业于京州大学哲学系,樊文良爱惜他的才学,把他调到市委宣传部,任副部长。是个纯粹的学者型的干部。多次给樊书记捉刀,在党的刊物《求实》杂志上发表多篇理论文章。擅长研究欧美形势,经常参加北京等地学术会议。在亢州甚至锦安地区都有名气。
听见高副市长这样问自己,温庆轩到一时有点语塞了,他想了想说道:“不完全是这样,这个字的确漂亮,当然,丁人也漂亮。”
“哈哈。”高铁燕扯着嗓子大笑:“温部长是秀才,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理解你刚才字如其人那句话?”
温庆轩想了想说:“您想想当年老牛给你写情书的时候,是不是开篇都有一句话叫见信如面?”
高铁燕想了想点点头,说:“有啊,大伙儿都这么写。”
“跟那个意思一样。”
高铁燕说:“说真的我还真欣赏不了这字,扣扣索索的太了,还是觉得樊书记的大字好看,大气磅礴。”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着说道:“那是,咱们樊书记是全地区县委书记里边水平最高的,大书法家呢。”
这时,高铁燕回头跟彭长宜说道:“彭,改天把那个丁一借给我用一下如何?”
彭长宜赶紧说道:“市长,您要借丁得跟部长说,我不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