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刚才真正发愣的原因不是在琢磨稿子怎么写,是因为看到江帆的原因。江帆脸上的表情很憔悴,而且胡子也没刮,眼圈都是黑的,她的心里就有了隐隐的担忧,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
自从袁姶找了自己后,丁一就更加注重跟江帆的接触,以前,在江帆的生活中,几乎没有袁姶的影子,江帆也从没有让袁姶的影子出现过,所以丁一和江帆的交往几乎没有什么顾虑,尽管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那很抽象,抽象得她很少考虑过这个人,也因为江帆说过这些问题是他的事,交给他自己解决。
可是,作为江帆妻子的袁姶找到丁一后,情况显然就不一样了,她手里的照片表明,她早就注意到丁一这个人了。
此时,妻子的形象是那么具象、那么真实地存在于江帆的生活之中,存在于她和江帆之间,而且是这么鲜明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警告自己不要再往江帆跟前凑,从此以后,再跟江帆交往,感觉就不再那么纯粹了,也不再那么心安理得了。
无论他们的婚姻出现了什么情况,无论江帆爱的人是谁,自己都是一个不该出现的角『色』。
从万马河岸回来后,他们还会在深夜通话,但是彼此都很心,谁也不去触碰那道敏感的墙,江帆唯恐伤害到丁一。
丁一也唯恐让江帆感到为难,每次通完话,彼此的心情都不轻松,多么要好的恋人,一旦彼此有了某种心和顾虑,就做不到畅所欲言、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恣意肆谈的境界了。
丁一是这样,江帆肯定也是这样。
丁一完全明白江帆这样做的用意,他是有意给她的生活留下空间,让她自己选择,而丁一是不想让他为难,也给他足够的空间。有的时候,彼此善意的体谅和尊重也能产生距离,能让感情逐渐变淡,变凉……
这个过程,没有人能好过。她刚才看到江帆时,他那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就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她感到有些胸闷,也可能是李立他们抽烟太多的原因,眼睛有些酸胀,她声跟冯冉说:“我出去一下。”起身,就去了洗手间。
碰巧的是,丁一在洗手间里,意外地碰到了江帆,他也正在洗手。
丁一冲他笑笑点点头,就到了另一侧,低头拧开了水龙头,不敢抬头看他,因为自己的眼里此时肯定充满了惆怅,她不想让他看见,更不想让他洞悉到自己的心灵,就这样低头假装洗着手。
江帆边洗手,边从面前的镜子里看着丁一。
从丁一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她眼里的忧伤和惆怅,这些东西都不应该是今天的工作带给她的,肯定是她看见了自己,或者昨晚她有可能给他打电话,没找到他,他明显感到丁一消瘦了不少。
以前无论在任何场合,只要见到他,眼睛里都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笑意,多情的目光还会追逐着他的身影,这些,别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是江帆能感觉得到。
最近,很少见到她眼睛里流『露』出这些了,更多的是心。
这和当初那个快乐天真、纯情自然的鹿有很大的区别,他不希望他的鹿变成这样,他努力想将快乐还给她,但是,有些问题眼下解决不了,无论他怎么做,都像巫婆手里的糖果,所以,江帆也很苦恼。
等丁一抬起头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镜子。
那里,已经没有他了,他已经走了。
她的心里突然失落了许多,她的眼睛一酸,压抑了半天的眼泪还是默默地流了出来,她赶紧低头洗脸,直到镜子里的自己恢复了常态,才回到酒店的房间。
江帆也是鬼使神差,他们的房间里有卫生间,不知为什么,看见丁一后,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牵挂。
这种牵挂完全不同于想念,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要知道,他的同僚们都在为怎么度过基金会眼前的危机而献计献策着,而他却因为惦记着一个女孩子,或者是希望再看见她一眼,居然于他的同僚们不顾,开了差,假借上卫生间的名义出来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就在他洗手的时候居然真的碰见了丁一。
袁姶今天来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前两天还说她陪父亲去省城参加老战友的生日宴会,怎么突然来到自己办公室了?
他没有问,他知道袁姶会主动申明自己来找他的目的的,这一点是基于多年来对她的了解。
原来,上次袁姶父女俩邀请江帆去省城的事被江帆婉拒后,父亲就建议女儿来亢州工作,目的就是弥合跟江帆的关系,当然父亲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没有说,但是袁姶能理解,那就是对江帆也起到监视作用。
袁姶并不同意这样做,她在京城吃喝玩乐都很方便,怎么能跟江帆到一个乡下的县城工作?但是随后她就计上心来,认为父亲这个建议很好,最起码可以进一步试试江帆。
于是,袁姶就心血来『潮』,一大早就开着星光公司给她这个顾问配备的宝马车,顺着高速路就直奔亢州而来。
凭良心说,袁姶找丁一,也不完全认为江帆跟丁一有男女关系,上次丁一解释说是在『政府』办工作期间的事,而且还有别人,这和江帆说得话不谋而合,也和自己掌握的照片情况相符。
但是尽管如此,也说明她和江帆是走得比较近的人,也要引起高度重视,所以才对丁一发出了警告。
当丁一见到照片『露』出惊讶的表情来看,袁姶知道江帆没有将照片的事告诉过丁一,丁一应该不知道,这一点袁姶深信不疑。
她了解江帆的『性』格,也了解江帆的为人,所以真要让她就认为他们俩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她心里也勉强。当初这张照片是怎么炮制出来的,又是怎么剪裁的,袁姶自己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