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静静地看着王圆,感觉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不平静的内心。
果然,王圆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对军营的印象不是熔炉,它就是一个魔窟,是一个大魔窟,是纳粹的集中营!我的确是在炉里锻炼了,只是那个炉没让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却让我成为了一个废人。父母只知道我是因伤退役,还立个功,但是真正的内情他们并不知道,我在部队不但掉了几个脚趾头,还几乎让我做不成男人,险些有不了后,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贾东方给的,你信吗?”
彭长宜愕然地看着王圆,说不出话。
王圆说:“你肯定吃惊,谁听到后都会吃惊的,但这却是事实。我没有立功,那是部队为了堵家长的嘴,怕我父母到部队闹事,才给我评了残,给了一个三等功,让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伤残退伍兵。我的脚趾头是贾东方害的,我身、心的不健全,我的噩梦,都是这个人带给我的,我对他有切齿的恨……”
说道这里,王圆的双手颤抖,脸『色』变得更苍白,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
彭长宜皱着眉头,看着王圆,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子哥,是如何在部队上度过两年多的炼狱生活?
王圆继续说道:“我无数次从恶魔中醒来,都是被这个恶魔惊醒的,我之所以活着,所以选择经商,这一切都是因为要报复他。《基督山伯爵》这部电影我看了多少遍自己都记不清了,这本书我翻烂多少页也记不清了,这是我王圆当兵回来后看过的唯一的一部说,为的就是强化我的仇恨意识,增加我复仇的决心,基督山伯爵用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报了仇,所以我也在等待,等待一切可以等待的机会复仇。只是我没有他那么幸运,他是在狱中等待,他有大把的时间来谋划,而我却不能,我要生存,我要有足够多的钱,还要有一个正当的职业来掩人耳目。有人说,商人对于市场的先天贪婪和凶猛来自求生的本能,这种攻击感类,就像中国剑道的真正精髓,并非电影里的那种花巧招式,而是静若处子,继而轻轻一刺。对于贾东方,我用的就是这招。”
王圆顿了顿,又说道:“没有办法,我必须主动去复仇,就像基督山伯爵里说的那样:恶人是不会简单的死的,因为上帝似乎还要关照他们,他要用他们来作他报复的工具。既然恶人不会轻易地灭亡,那么,我就要来释放我的复仇计划,加速他的灭亡,替上帝消灭他。”
“你就不能释怀吗?”彭长宜说道。
王圆说:“不能!彭叔儿,你无法想象一个带着复仇计划的人是如何生活的,铁燕阿姨最初给我介绍的对象是丁一,说真的,在见到丁一之前,我不知道还有这么美好干净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如果她愿意,我王圆当然求之不得。但是说实话,我又不敢去放开了追求她,我有心理障碍,我配不上她,我给不了她幸福。在她之前,我没有正经谈过女朋友,没有追女孩子的经历,认识她之后,我也尝试过去追求她,尽管这个过程很激『荡』我的身心,但是每当半夜我被噩梦惊醒之后,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配不上丁一。那段时间里,我的确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丁一跟我处对象,一方面又怕丁一跟我处对象,她在我的眼里太完美了,不用说别的,就说她写的那蝇头楷吧,连北京公司的老总的称赞。她是个一尘不染的女孩子,而我呢,是一个阴险的时刻想置对手于死地的危险分子,跟她在一起我有压力,她就像一面镜子,随时都能让我现出原形……”
彭长宜想起,在组织部的时候,王圆的确追过丁一。
“最钟,我们没有成,但我不怨丁一,她帮我解脱了,不过丁一的确唤醒了我对女孩子的渴望,这个时候铁燕阿姨又给我介绍了雯雯,说真的,我跟雯雯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雯雯是个粗线条的姑娘,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跟她在一起,我很轻易就将自己掩藏起来了,她让我时刻忽略自己是个邪恶的家伙……”
“我跟雯雯坦白说出我是半个男人,我记得雯雯当时抱着我就哭了,她后来说要陪我治病,还要怀上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我和雯雯结婚了。尽管我们也有过挫折,有过危机,毕竟都过去了,我现在可以说不是半个男人了,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父亲。说真的,这个时候,如果我不刻意去想,我还真是就把贾东方忘了。不过,这个时候即便我放弃复仇计划也是来不及了,以前对他所做的一切,很快就发挥出作用了,更何况,我不想罢手,我还在继续实施我的计划……”
彭长宜从王圆的脸上看出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被仇恨极度扭曲的痛苦表情,他给王圆的茶碗里倒上水,说道:“喝口水,慢慢说。”
王圆直起,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彭长宜又给他倒满了水。
王圆说:“彭叔儿,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的人,我爸爸只交下了你这么一个部下,我也知道你早就怀疑我跟贾东方的关系,尤其是在我家看到我的助手,你当时认出了他,但是你没有追问我,也没有跟我爸爸说起这事,我很感激你,认为你是我家靠得住的朋友,今天才跟你说了我的事。”
彭长宜低头笑了笑,喝了一口水。
“我现在还记得有一次我去北城找你,你跟我说,咱们有个共同的父亲的那句话,当时我的确很感动。彭叔儿,说到这里,我有一件事拜托,假如将来我发生什么事,父亲就拜托你了。”
说到这里,王圆起身给彭长宜鞠了一躬。
彭长宜吓了一跳,喝道:“圆,你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