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了岳母的话,彭长宜只是笑了一下,扭过头,看着前面进场的老年门球选手们,没有说话。
岳母继续说:“你在三源也有三四年了,也快到一届了,跟领导也是可以提提的。”
岳母仍在试探。
她大概忘了,现在的彭长宜,可不是当教师或者刚进组织部时的彭长宜了。彭长宜漫不经心地说道:“您当过干部,程序您都懂,孩子的时候我都没提困难,怎么可能大了我再提这种困难呢,先别说领导答不答应,我首先不会通过自己这一关。孩子实在没人管的话,我就带走。”
岳母一时没话说了,而且往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怔了半天才说道:“长宜,你比芳懂得多,层次比她高,你要经常说着她点,女人,不要太争强好胜,你们两口子必须有一人为家庭做出牺牲。”
彭长宜从这话里多少还是听出了一点诚意,就坚决地说道:“我说服不了她,她要实现自身价值,不用我的关系,能熬到局领导之列,说明她有这份能力,我不打算扯她后腿。”
“你怎么能这么说!”岳母突然急了,说道:“什么叫扯后腿,社会上的事她懂多少?以为当上个局领导就实现自身价值了?长宜,你让我这当妈的怎么说啊!芳是我闺女,我还不了解她吗?她不是当官的料,让她当这个官,已经是拔苗助长了。如今,社会这么复杂,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她那两下子,根本就吃不开的,早晚都得跌跟头。我……我是真怕她被人利用,上了什么人的当,危及到你们家庭,危及到你啊,唉,我都跟着你们着急啊!”
彭长宜听出,这才是真话,才像当妈说的话,不像刚才,像个领导,还像个谈判家。他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同样的话我说了她不信,换个外人说了她就信,哪怕是道听途说来的她都信,这个世上,我是她最大的敌人,谁都比我跟她友好,所以,我也没有办法,顺其自然吧。我都不急,您急什么?”后句话,等于在向岳母表了态。
“长宜,你怎么不理解我的意思呢,你让我怎么说呢?”岳母显然是不好开这个口,她想了半天,才换了个角度,说道:“长宜,这样说吧,妈也年轻过,也从那个时候过来过,男女之间那些是是非非、流言蜚语我也都经历过,我理解你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但是我只想说,同样的问题,你遇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知道怎么把握分寸,能够处理好家里家外的关系,但是长宜啊,芳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做,她太简单,她如果要是有你那脑子,我也就不着急了。长宜,你们毕竟是夫妻,还有了孩子,你跟她好好谈谈,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妈求你,跟芳谈,管住她向外的心,别人谈,是代替不了你的。别怕扯她后腿,啊——”
彭长宜至此已经明白岳母完全知道了沈芳的事了,岳母都知道了,社会上其他的人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心里就有一股气往上涌。
他赶紧长出了一口气,仍然坚持着说道:“以后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她刚当上局领导,新鲜劲还没过,也需要一段适应的过程。我还是刚才的原则,她的事,我没有帮上任何忙,都是她自己奋斗出来的,我也不能一味地扯她后腿,再说,我这段也很忙,的确没有心思想着这些。”
岳母当然不知道彭长宜说得过“一段时间”指的是什么了,她认为彭长宜在跟她打官腔,一生气就站了起来,说道:“什么叫扯后腿,没有你,她能当上局领导?除非我那傻闺女认为是她自己有能力才有了今天,外人,没一个是这么认为的。我看你啊,就是心眼没摆正,存心想看她出丑,到时候……”
岳母强行咽下下面的话,她不能给彭长宜这个心理暗示,但还是要提前揭穿他的“用心”,话点到为止。
她看着彭长宜,接着说道:“反正你们都老大不的了,自己的事看着办吧,我这个当妈的,该说的也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剩下就看你们的了,哼。”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声赌气就走了。
彭长宜苦笑了一下,没有拦她,也没有站起身。这时,他看见陈乐身着便服,在下面和两三个熟人说话,旁边站着他的老婆和孩子,估计他们是一起来看球赛的。
彭长宜就掏出了电话,他犹豫了一下,因为最近几次电话都是彭长宜打给陈乐的,陈乐却再也没有主动跟自己汇报过什么,似乎他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彭长宜也想过,他偶尔回去一次,都能看见沈芳的不轨,想必陈乐也是早就发现了,他是照顾自己的脸面,不再跟他传达什么,就跟当初去三源找他时,他只是给出了局长跟别的女人的照片,里面却没有一张是沈芳的,只有一盘他们的通话记录。
他当时就想,陈乐能发现酒店门口局长和沈芳吃饭晚归,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们其它的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只是他不希望自己受到的刺激太过强烈而已,就连那盘录音,他都怀疑陈乐只截取了可供他能听的那部分,如果自己不是那天晚归,估计陈乐就发现沈芳的不轨也不会告诉他了。
彭长宜想到这里,他还是掏出了电话,给陈乐拨了过去。就见陈乐连忙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乐,我在右边的看台上。”这是彭长宜一贯磊落的作风,直接报出了自己的位置。
自从移动电话问世后,常有这样的现象出现,明明看到对方,故意打电话问对方在哪儿,干嘛等,对方有的时候不便于说真话,就谎称自己在其它的地方,这样,无端增加了了彼此不信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