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去拆迁公司那里调查一下。
群众反映的主要问题是暴力拆迁,压低价格恶意拆迁、违规拆迁等问题。
而现在的拆迁项目则是集中在城北郊区那一片,城市发展得比较快,市区内的土地供应不够了,所以需要不断的向外扩展。
资料上显示,原来的那一片是两个村庄,两年时间过去了,目前拆迁进度已经过半,但碰到了很多钉子户,所以进度不算快。
九点多钟,我和涴溪出发了。
半个钟头后来到被拆迁的村庄附近,我们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就徒步走过去。
沿路看到有几台渣土车和两台拆楼机,但是没看到拆迁公司的人,路上行人也很少,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什么情况?
远远看到有一些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地基,还有一些孤零零的房子立在那里,有低矮的、也有五六层的楼房。
接近村口的时候,看到有一排三层平房,平房前还有一个小院,此时有八九个小孩在那里玩,都是六岁到十二三岁那种小孩,好像身体不是很好,只有一个看起来有十五六岁。
那看起来又不像是学校,门口又没有任何牌匾之类的,有些搞不懂。
我和涴溪走过去,来到小院的铁门处,我站在外面隔着铁栏看他们在打闹,其实他们也不是在玩什么,就是拿着一个足球抛来抛去、抢来抢去而已……
我看了一会,也没见一个大人,虽然有些奇怪,但我也没多想,转身就要离开。
“你是张晓东吗?”
我听到叫声,又转身回来,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跑到铁门前,又问了一遍:“你是张晓东吗?”
“我是,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电视上看到的,你是东龙好市民!”
“哦,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在干嘛呢?”
“这里是孤儿院,我们没干嘛,就是自己找点乐子,你要不要进来一起玩?”
这是孤儿院?这么破烂吗?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大人也没一个,不会是假的吧?“我就不玩了,这里没有大人吗?”
“有的,院长生病了,好多天没来了,还有一个梁阿姨,出去买菜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那还有其他大人吗?”
“还有一个黄老师,不过她可能开学的时候才来。”
“这里就你们几个小朋友吗?”
“嗯,都在这里了,你看!那就是梁阿姨!”
我回头看,看到一个女的骑着电动车过来,她蒙着围巾,看不清样貌。
女人骑车来到铁门口,我和涴溪让开了一点,她朝我们点点头,没说话,而是对里面的小男孩说道:“小桂子,开下门。”
“嗯。”小桂子把门打开,指了指我,“梁阿姨,他是东龙好市民张晓东,你不叫他进来坐坐吗?”
那女人正想推车进去,听到小桂子的话就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我,又把包着嘴巴的围巾扯开:“你是张晓东?”
我点点头,“办点事,路过这里。”
“我叫梁娟,既然来了,要不进来坐坐?”
我看向涴溪,她点了点头,“好吧。”
进到里面,那些刚才还在玩球的小孩也不玩了,好奇的看着我和涴溪,那个叫小桂子的则是大叫:“快来看,他就是东龙好市民张晓东!”
那几个小鬼跑过来,但不敢靠得太近,依然是盯着我俩看。
梁娟停好自行车,把菜拿到厨房里面去放……
我也好奇的走进去看看,厨房里面锅碗瓢盆样样不缺,就是比较简陋而已,都是便宜货。
梁娟买的菜也好不到哪去,就两斤猪肉和几把青菜。
“十点半开始煮饭,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们转转吧!”梁娟说道。
我和涴溪跟着她走,梁娟大概二十七八岁,一米六左右,偏瘦,样貌中等,她带我们转了一圈,
一楼有四间房,厨房连着餐厅、杂物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活动室,里面有一台电视机,还开着呢。
二楼有一个大教室、一间公用办公室、一间娱乐室 还有一个图书室,书籍比较杂乱,应该是捐赠的书籍,很多书籍明显不适合这帮孩子看。
三楼共有五间宿舍,两间是给这帮孩子的,院长、梁娟、黄老师各一间。
转完三楼,梁娟又带我们下到办公室,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点热水,“这里很快就要拆了,下次路过这里应该已经没有这个向阳孤儿院了。”
我问:“向阳孤儿院?怎么没有挂牌?”
梁娟:“被拆迁公司拿走了。”
我问:“那准备搬到哪里去?”
梁娟:“没有搬,办不下去了,直接解散。”
我有些不解:“那这些小孩怎么办?”
梁娟:“应该是全部送去福利院吧,我也不知道。”
涴溪:“这些小朋友是从哪里来的?”
梁娟:“有三个是院长收养的,其他几个都有别人送到这里来的,或者说是遗弃在这里吧!”
涴溪:“遗弃?”
梁娟:“嗯,就是家长不想要那个小孩了,喂点安眠药,晚上就把小孩丢到孤儿院门口,第二天院长发现了就养起来,另外六个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之前的还有。”
我问:“之前又是什么意思?”
梁娟:“之前就是有的小孩到读初中了,需要住校就不在这里生活了。”
涴溪又问:“家长为什么不要这些小孩了?”
梁娟:“主要原因应该是小孩身体有问题吧,基本上这些小孩都是身体有残疾的,比如下面最大那个是智障的,之前你们见到的小桂子是先天心脏病的,红衣服那个小女孩是双眼视力接近零的,唉!每个人都有问题。”
涴溪抓紧我的手,“他们好可怜,那政府不管吗?”
梁娟:“以前政府还发一点补贴下来,这两年没有了,所以经费很紧张。”
我问:“孤儿院的收入从哪里来?”
梁娟:“主要靠社会捐赠,附近两个村的村民捐的多一点,其他就没有了。”
我问:“那政府为什么又不发补贴了?”
梁娟:“两三年前这里就说要拆迁,之后民政局就说孤儿院的证件到期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过补贴,院长去争取过几次,没用。”
我问:“这里拆迁了不是有拆迁补偿金吗?你刚才说是解散了,那怎么又不办了呢?”
梁娟:“孤儿院这块地原来是村里的集体用地,后来说是无偿给孤儿院用,现在上面说是拆迁款不能给孤儿院,只能打钱给村委,而且补偿金只有七万,还说这里的房子都是违章建筑。”
我看了一下整个孤儿院的占地面积,应该有两百多平米,加上建筑物,补偿金怎么说也得有大几十万起步吧!
我问:“拆迁补偿金这么低吗?你们院长去争取了没有?”
梁娟:“这个我不懂,反正这里的村民都说补偿金低得离谱,所以很多人都抵制拆迁,经常闹出事情来,年前的时候有七八个村民一起去京都上访,我们院长也去了,回来就被关进了看守所,现在还没有出来。”
我大吃一惊,上访回来就被关进看守所,这种事都有?我出社会时间不长,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