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鬼城里,一路穿行。杨逍一直在拨打赵清凡的电话,时而能打通,时而显示对方已关机。
这位从未谋面的叔父,可谓谨慎到了极点,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哪怕罗英华已经将杨逍的电话号码给了他,赵清凡依然不敢接电话。
换位思考,也许杨逍也会同样如此。
很简单,因为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烈日暴晒之下,这个时间点,进入魔鬼城的人很少。真正在这个时段进入魔鬼城的,除了杨逍两人之外,还有好几股人,一直在魔鬼城里游荡着。
与杨逍和李正的从容相比,他们就要狼狈得多了。满头大汗,不少人被烈日炎热折磨得不行,时不时就得躲避到阴凉处,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不用猜,杨逍也能想到,这些都是那个组织派来的小角色。这样的高温天,被安排到这里寻找赵清凡,就是为了夺取血珀。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高温补贴,都快热成狗了,一个二个看上去无精打采。
这样的货色,别说杨逍,身旁的李正都可以打五个。
现在并不是起冲突的时候,杨逍没有理会,这些小卡拉米扫视而来的眼神,带着李正直接走开。
双方算是相安无事。
魔鬼城并不小,方圆有足足十平方公里。若是无头苍蝇一般,继续在里面晃荡,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人。赵清凡有意躲避之下,更是没有希望。
杨逍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传话,若赵清凡再不接电话,他可不会惯着他的臭毛病,准备转身就走,不管他了。
千里迢迢来一趟,面都不露,也太没礼貌了吧。
这一招,效果明显,很快,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杨逍两人来到一处双塔景观。一大一小,两座突兀拔地而起的尖塔,在一大群密集而又错落有致的砂岩奇异景观中,并不显眼,非常普通。
杨逍怎么也没想到,赵清凡居然躲在双塔之间的一个阴影缝隙里。
浑身披着一件与周边颜色非常类似的毯子,他的这位便宜叔父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沧桑,和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满头尘土,皮肤粗糙,一张脸被风沙侵蚀成红黑之色,发白的嘴唇显得有些干裂。
一把将杨逍和李正拉着进入他的隐蔽空间。杨逍这才发现,眼前居然是一个面积足有四五来个平方的空洞。
地上,依稀可见一些被拆开的食物包装和被喝光的矿泉水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赵清凡逃得太匆忙,哪里有空置办其他装备?
最后一瓶五百毫升的水,已经被打开,还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虽然条件有些艰苦,不过杨逍却注意到,赵清凡的眼神始终清明,散发着坚毅的神采。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赵叔,赵清凡。小龙,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
虽然眼下环境恶劣,正在被人追杀,但赵清凡并不悲观,很是好爽。这个北方汉子,身上有着独属于东北的那股粗狂劲儿。
“赵叔,我是小龙,你的事儿,老爹都给我说了。现在我有两个解决方案,你听听,看怎么选。”
说罢,杨逍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李正连忙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水来,递给老板和面前的流浪汉。
“大侄子,老罗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就别参合进来了。这事儿已经出了人命,太大了,你扛不住的。”
其实,给老罗打了电话,赵清凡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并不该将另一个也拉进来。
没想到,罗小龙动作不是一般的快,居然直接就坐着飞机杀过来了。
赵清凡知道,现在那帮人已经出动了不少力量,在魔鬼城里找他。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死,也不会交出血珀。
到时候,大不了将血珀毁掉。反正,那些可恶的家伙别想从他手里得到任何东西。
至于自己的生死,他已经置之事外,只想着自己没能为兄弟报仇,心中很是愤恨和遗憾。
奈何敌人势大,他作为一个平民百姓,根本没有办法去抗衡。贸然出手,只怕也是以卵击石罢了,根本伤不到罪魁祸首分毫。
杨逍能大概猜到,赵清凡的心理活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赵叔,抗不扛得住,你说了可不算。先听我说,第一种方案,那就是我帮你解决一切麻烦,宋伯伯的仇我来报,你就跟着我老老实实的看着。这个过程,前前后后应该不会超过两天。第二种,暂时放弃报仇,跟我回西南。你手上那玩意儿卖掉,应该能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赵清凡一脸的诧异,听了杨逍的话,感觉很不真实。
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的口气像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他一时半会,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杨逍抛出来的选择,只是想看看,这位赵叔到底是什么想法。
反正宋天歌已经死了,石头在他手上。无论他怎么选,杨逍都将尊重他的意见。
毕竟是老罗他们上一代的事儿,他也没想过多介入。
无论是第一个方案还是第二个方案,也就是花点时间的麻烦。
一条人命官司,总得有人来为此负责,区别在于,他会根据赵清凡的选择,来决定接下来处理这件事的力度大小和具体方式。
李正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少说话多做事,需要他吭气的时候,老板自然会招呼他。
为了确保安全,他放出了包里的智能无人机,开始巡查起周围的环境。
“我不能走,宋哥的仇我还没报,怎么能走?”
赵清凡神情落寞,自家兄弟,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都与人和善,也没个仇家,没想到最终的结局如此凄凉。他若是不为宋哥伸张正义,那么又如何对得起这几十年的情谊?
“赵叔,现在好歹是法治社会好吧,怎么的,你还想靠你自己报仇,亲自手刃仇人吗?”
杨逍很是无语,但还是想着什么就直说了。
赵清凡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做人也太理想化了吧。也许被生活磨平了太多的菱角,早已习惯了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就连使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都不会了。
“我也想过报警,可是,那些混蛋势力太大,我怕他们有人就在公安机关里,如果去报警,那才是真的羊入虎口。”
靠在土墙,坐在地上,赵清凡眼里满是迷茫。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自己的匹夫之勇了。大不了,舍去这一条老命,他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杨逍摇摇头,递了支烟给赵清凡,开始向苦逼的赵叔传授起他的经验,“赵叔,你在北疆省呆了这么多年,我看是真的白呆了。”
李正现在习惯挺好,不抽烟,准确的说,一周前刚戒掉,杨逍也没勉强,他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我这个刚来北疆省的人都清楚,咱们国家对北疆的大政方针,那就是牢牢把握在全面建设世界强国中的战略定位,积极打造亚欧黄金通道和向西开放的桥头堡、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支点、全国能源资源战略保障基地、维护国家地缘安全的战略屏障,为全面建成世界强国、实现民族复兴作出巨大贡献。北疆省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维护地区和平稳定,除了命案,警察肯定会查,但是要是这件命案与国家安全发生了联系,那么,有关部门的处理就会更加强力而迅速了。”
眼前一亮,赵清凡眉头微皱,随即有些恍然大悟,他哪里不知道,北疆省这些年,对维稳工作不计成本的大力投入。任何一个地区,社会稳定,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政府工作。
尤其是牵扯上一些影响重大的大案要案,更是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成立工作专班强力推进,在极短的时间破案,让老百姓切实感觉到满意感和安全感。
杨逍这个建议,迅速打开了他的思路。
“可是,这根本就是两件事儿,两者之间没有关系呀,我们总不能欺骗警察同志吧。”
几十年如一日,淳朴的平民思想依旧禁锢着赵清凡的思维,他还是觉得这样稍有不妥。
对于国家暴力机关,对穿着制服的公安民警,警察叔叔,他还是始终保持着敬畏。
活了几十年,他虽然没有学过法律,但却除了交通违章,从未违反任何法律法规,绝对算得上标准到极点的优秀市民。
除了当兵复员回来去派出所上户口,这么多年,他都没去过派出所办过其他业务。
“谁说这两件事儿没关系了?你就那么肯定?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跟在我身边,老老实实看着吧。赵叔,不是我说你,你都打算鱼死网破,命都不要了,就不要在乎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了,请你记住,规矩,永远是用来限制人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它,当然有时候甚至超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