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林大人,有要事!”
北镇抚司衙门中,一个校尉匆匆进门,手捧卷宗双手奉上。
书案后,一位官袍中年接过卷宗展开。
在他官袍上,绣有锦绣云纹,云折三斜,代表官位从三品。
北镇抚司中,有从三品同知二人,统筹北镇抚司事务,仅居于指挥使一人之下。
“什么?此事居然进展到如此地步?”
同知看过卷宗,眉头皱起。
这卷宗里面写的,正是关于戏本《秦香莲》一事。
这件事他几天前就已经听说,但当时并未在意。
毕竟,北镇抚司为天子分忧,有权监察百官,眼线遍布奉阳府。
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不过鸡毛蒜皮,就几天的风头而已,远没有朝堂之上的事情重要。
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发展成这样!
“翰林院苏临渊,于朝堂之上弹劾上官麟?”
读到这一处,同知脸色微变。
北镇抚司中的官吏,不用上朝,和百官交集并不在朝堂之上。
但,这苏临渊的大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真要论官职高低,苏临渊一个翰林学士,远不如他从三品的同知。
然而,在朝堂之上,怕苏临渊大于怕他北镇抚司的,却大有人在。
而且,这位苏临渊苏翰林,与他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当年恰好是同届。
同知摇了摇头,思索起来。
事情牵扯到朝堂上,可就一点也不小了。
毕竟,上官麟虽然还未入朝为官,但也是六公主的驸马。
往大了说,这件事就是皇家之事!
要说平常,这种事情在奉阳府中并不少见。
那些市井小民,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议论些家长里短。
时不时传出些流言蜚语,是常有的事。
可现在这一次,却闹到了教坊司的戏台上,更闹到了大乾宫中的朝堂!
“难道说,是因为京察?”
同知心中思虑,眉头皱得更紧。
按大乾律法,京察十年一度,此为祖法,不可废除。
算算年头,今年年末就是这一次的京察!
而现在,到年末也没有几个月了。
在这种时候出事,难不成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啪。”
想到这,同知合上卷宗拿在手里,豁然起身。
“我去请示指挥使大人。”
说完一句,同知快步出门。
北镇抚司中心处。
一座阁楼房瓦皆黑,房檐挂饰垂落很低,透出一股森然。
北镇抚司行事于暗中,监察百官,北镇抚司中的建筑也大多都是这种风格。
不过,这座阁楼更显不凡,在阁楼之中,似乎隐隐有雾气飘动,上下起伏不定,气息氤氲间,让整座阁楼看起来都有些朦胧。
阁楼之中,北镇抚司指挥使盘膝而坐,口中有气息吐纳。
在他一呼一吸之间,周围的气息也随之律动。
他并未穿官服,而是一身玄衣。
单看面容,这人不过中年模样。
可实际上,他与翰林院的苏临渊是同届,而对方已经两鬓斑白了。
正三品指挥使,坐镇北镇抚司,但平日并不须太多劳顿。
北镇抚司日常的大小事务,都有两位从三品的同知打理,他只需要统筹全局即可。
平日,北镇抚司指挥使就是于这阁楼中修行。
他一吸气,笼罩着阁楼的气流都被他吸入胸中,让这阁楼看上去平平无奇。
而他一吐气,阁楼周围再度氤氲起来,有如仙雾笼罩一般。
“同知来了,有请。”
指挥使开口说道。
此时,千米之外,同知正拿着卷宗,快步赶来。
虽然搁着层层门庭,但他有修为在身,自然感知得到。
武道有九品,就如登天长阶一般,每突破一品,就好像登上一阶,离天更近一分。
而指挥使修行到现在,已经登阶过六次了,只差一步就能迈入上三品的门槛。
虽然还未至上三品,但也早已经不算凡人了。
武道四品的境界,就算是在奉阳府中,也是数得上的高手。
他招呼过了好一会儿,同知才匆匆进门。
“指挥使大人,当初那事……大了!”
同知正色道,递上手中卷宗。
指挥使展开卷宗,快速翻看着。
“大人,眼看京察在即,这件事我们是否要处理掉?”
同知低声问道。
其实,这件事早在一开始时,就入了北镇抚司的卷宗。
毕竟,北镇抚司当初设立,就旨在于此,于朝廷之下,监察朝廷之上。
虽然此事疑似留言,但毕竟关乎大乾驸马,北镇抚司还是有存案的。
更何况,当初就是六公主府遣人,将那对母女关入诏狱之中。
除此之外,更还有一名北镇抚司的典吏卷入其中。
这些,都早录入了卷宗里,北镇抚司都大致清楚。
要解决,其实也很简单。
毕竟,虽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之上,苏临渊都已经出口弹劾。
但实际上,并没有关键性的证据。
他们对于这件事的了解,不可能比北镇抚司多上半分。
除开与上官麟同乡的那对母女的去向,此事来龙去脉北镇抚司都已经知晓。
就是那对母女的下落,也并不是毫无头绪。
那对母女没有路引,不可能出城,定然还在奉阳府中。
事实上,此事刚萌芽时,北镇抚司就已经搜寻过奉阳府绝大部分区域,唯有城西一片没有涉及。
奉阳府城西地域属于福王,没有上头御令,北镇抚司也不可轻易探查。
现在想来,那对母女多半藏身于城西。
只需要奏请上级,得到御令,找到那对母女,封住对方的口,这件事自然可以压下。
这样一来,不仅抹平了皇室丑闻,更还可以交好六公主府。
同知看向指挥使。
让他诧异的是,指挥使却摇了摇头。
“我北镇抚司职责不在此,这事,我们不管。”
听闻指挥使的话,同知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想再说两句,但看着指挥使少年一般的脸,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指挥使这句话,已经相当于是定论了,他再开口也没用。
虽然只差了半品,但对于这位指挥使,他可不敢不敬畏。
事实上,不仅是他这个同知。
整个北镇抚司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怕指挥使的。
毕竟,这位可是于当年那一届的殿试,力压苏临渊,高中状元的超级猛人。
就算对方行事较为恣意,说到底也是他的顶头上司,是北镇抚司的头号人物。
“……是,下官领命。”
最终,同知只得应了一声,拿着卷宗离去。
而在同知离开后,指挥使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
他有边军背景,与大乾边军不少将士都有交情。
几年之前,一个杨姓的将领,左手牵着个半大孩子,右手拿着染血的护符,在他家门口苦等,要给这孩子求个生计。
他点头之下,那个半大孩子在北镇抚司当上了个典吏,恰好卷入这件事。
毕竟,只是一点交情,他也没有过多插手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意思而已。
“当年那个杨家子,能卷入这种事情,倒是好玩。”
自语了一句,指挥使闭上双眼,再度开始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