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镇抚司,李观棋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虽然知道颜仲卿有意提携自己。
可毕竟对方官位武学皆高出他太多,还是免不了有些压力。
不过,这些都还在其次!
真正让李观棋冒了冷汗的,是颜仲卿最后那段话!
关于长河的那个故事!
十八日前,恰恰就是他在诏狱之中,写下《秦香莲》那天!
算算时间……刚好对得上!
也就是说,这个文道长河异动,说不定就是他搞出来的动静!
“不能这么巧吧……”
李观棋脸色一黑。
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不是这样。
三司会审时,那两大尚书何必出面驳斥六公主?
当时六公主的意思,只是表示要揪出戏本作者,其实并未触犯儒家利益。
但出自儒家两脉的两位尚书却是统一立场,直接给否了!
究其原因,就在戏本作者这了!
李观棋越想脸色越黑。
这么看来,可能性还相当不小!
要不是这样,两大尚书不可能公然驳斥公主。
‘也就是说,现在儒家两脉,可能也这样认为,觉得《秦香莲》与文道长河异动有关……’
想到这,李观棋脸色漆黑如墨。
颜仲卿最开始说起儒家两脉时,他想得还挺美。
想着借着《秦香莲》,能谋划点好处,至少文气运用心得之类的没问题。
可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回事!
要是文道长河跟自己没关系还好说。
可要真是他引动的文道长河,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特么……不能是真的吧?就那么点文气,文道长河就波动了?”
李观棋嘴角抽搐。
按照颜仲卿的说法,文道长河已经沉寂了无数年。
唯一的异动,就是半个多月之前,和自己写出秦香莲的时间重合。
可他一共也就得了那几波文气,勉强修成个武道九品,连八品的门槛都没够着。
就这,文道长河就波动了?
颜仲卿说得很清楚,文道长河有无数年没有动过了。
如今突然异动。
儒家这两脉,会坐视这个突然引动文道长河的存在吗?
要是儒学内部一家独大,或者是百舸争流,那倒还好说。
可偏偏如今,两脉呈分庭抗礼之势!
虽然王脉势大,但正统一脉也把持有礼部,显然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可想而知,这两脉正统之争会有多激烈!
方才谈话时,颜仲卿突然异常大笑,就是在说到儒家正统之争时!
在这种前提下,两脉争夺正统,会坐视对方拉拢自己?
李观棋冷汗直流。
虽然,他刚扳倒了驸马,从诏狱中平反。
可那是借了多方力量,还有指挥使颜仲卿撑腰。
说到底,他就只是个典吏而已,修为也就只有武道九品,还是借文气修成。
而儒家两脉……
虽然不知全貌,但料想任意一脉,势力怕都不会弱于北镇抚司!
要论修为境界,只会更高!
毕竟。
颜仲卿曾经提过,两脉正统之争,每年论道死伤者无数。
北镇抚司明面上,是颜仲卿修为境界最高。
那也仅仅是武道四品而已!
可儒家两脉的正统之争,持续了数百年,死伤者不乏上三品!
就算损耗这么大,都没有一方退出。
可想而知,这时突然凭空出现一个能引动文道长河的存在……
岂不是说,这位选择哪一脉,哪一脉就该为正统?
本来,自己写出《秦香莲》是好事一桩。
可在这正统之争的环境下,反而成了坏事。
远离儒家两脉还好。
一旦靠近,恐怕直接被卷入漩涡中心!
“不行……绝对不能加入任意一脉!”
李观棋摇头,心中做下决断。
到了如今,他也明白颜仲卿话里意思。
对方说这么多,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小心!
‘可是,这样的话,该如何修行儒道?’
李观棋微微皱眉。
不过很快,他就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按颜仲卿的说法,入道读书就行。
实在不行,也可以以文气修炼武道劲气,借文练武。
而且,还可以找颜仲卿请教。
在自己离开前,颜仲卿曾说,让自己休养好了回来找他报到,几乎相当于明示了。
“还有那个文气凝聚的东西……下次一起问了!”
如今他体内有文气流转,大部分潜藏于身体各处,还有小部分在丹田凝聚,形状有些奇怪。
这次谈话仓促,没来得及问。
‘这么说来……现在没人找到我,还真是多亏了指挥使,教坊司那边九娘未曾暴露,想来也是指挥使用的手段。’
李观棋心道。
不然,怕是他早被儒家两脉当成振兴儒道,找上门来了!
“这个标签……还是想办法摘掉为好!”
在这种局势之下,被当成儒家希望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可是正统之争,一道之争。
一个不小心,怕就是万劫不复!
无论是王脉还是正统,自己没希望,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得到希望!
‘儒家希望……应该不会混迹教坊司吧。’
已经到了家门前,李观棋眼珠一转,换了个方向。
在他身上,刚好有一笔巨款。
元圣皇帝赏赐的一千金,外加北镇抚司发的九百金。
一千九百两金子,要是靠干典吏的月俸,几百辈子都挣不来。
正好,他本来也要去一趟教坊司,这下刚好一举两得。
…………
北镇抚司,小楼中。
打发走李观棋,颜仲卿站起身来。
他来到书架前,珍重地取下一个小锦盒。
这锦盒朴实无华,其上却有劲气盘旋,似以武道劲气为封。
在劲气之下,有星星点点光华闪动,形态与文气相似。
“起。”
他手掌微抬,掌心武道劲气涌动,掀起狂风。
这狂风呼啸,却并未波及屋中一桌一椅,尽向他手中吹去。
狂风吹袭之下,锦盒上劲气散去,吧嗒一声打开。
颜仲卿轻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秦香莲手稿,郑重放在锦盒中。
在锦盒中,已经存放了许多书稿,字迹一般无二,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奇特的是,在那些书稿上,有文气流转,几乎形成字迹,道理精义好像都要浮现一般。
收好书稿,颜仲卿小心翼翼扣上锦盒,而后踱步走向窗边,看向不远处李观棋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
“包青天?龙头铡?可敢斩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