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贾府下人殷勤引着一人,登上湖心小岛,到空着的那座位落座,正是李观棋。
他的座次在前排偏后,旁边一颗垂柳遮阴,倒是雅致。
李观棋落座,顿时引来一片目光。
“这位大人是谁?李观棋?怎么有点耳熟……”
“是那个三司会审案上,攫升百户的那个……李观棋,李百户?”
座次外围,一众书生富商交头接耳,很快弄清李观棋身份。
对此,他们倒也没多意外。
毕竟他们的座次靠后,和前排那些人身份地位完全没法比,来诗会完全就是来长见识的。
至于前排座次的一众官员大臣,则是纷纷多看了李观棋几眼。
“这李观棋……不是在北镇抚司任职么?怎么会来诗会?”
“北镇抚司里该是一帮武夫才对,难道还出了个书生?”
“莫不是单纯来取乐的?”
几个官员窃窃私语,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想开罪北镇抚司。
“李百户,趁着诗会没开始,我敬你!”
一个长袍官员端起酒樽,笑呵呵过来敬酒。
“在下吏部周旭,以后多关照。”
这官员自报家门,和李观棋对饮一杯。
继周旭之后,陆续又有几人前来敬酒,热闹得很。
来敬酒这些人,官阶都和李观棋差不多,在七品到九品之间,许是存了些结识的心思。
诗会这种场所,本来就方便结识结交,倒也没人见怪。
对于他们,李观棋倒也来者不拒,以礼相迎。
毕竟他身家清白,仅是一杯酒而已,没什么可顾虑的。
得益于这些人敬酒前大都自报家门,几杯酒入喉,李观棋已经大概听出了场中形式。
诗会宾客众多,有近百人。
但在朝廷为官的,也就二三十人,隐隐分成三个派系。
一是正统儒家派系,礼部前任老尚书为首,有几个礼部官员。
二是吏、户、刑三部的官员,大抵出身儒家王脉,官位最高的是一位吏部郎中,名为冯切,正五品官职。
再有就是并非儒家两脉出身的其他官员,松散地聚成一堆。
除此之外,李观棋还得到一个信息。
这次诗会的彩头,可能是一位教坊司的昔年花魁!
‘王二……果然是你!’
李观棋昂首,直视台上的王北耀。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京官沐匣,乃至于的一系列麻烦,都是出自这人之手!
而在台上。
看到李观棋前来,王北耀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
“本次诗会,选题为……咏物,体裁不限,出彩皆可!”
“诸位即刻就可开始准备,想到即可发言!”
王北耀开口,介绍诗会规矩。
一众宾客闻言,各自若有所思。
要说规矩,眼前贾府这场诗会倒没什么不同。
往常别家诗会大多也都是这样,随便选个题材,大家各自作诗几首,互相品鉴一番。
但不同的是,这场诗会是奉阳贾家举办,宾客中更是不乏实权在握的大臣!
要是能在这种规模的诗会上夺魁,那就是一个出头的大好机会!
一众文人书生摩拳擦掌,纷纷开始苦思。
而在前排座次中,儒家两脉的官员则是互相瞥去目光。
“虽非是正式大考,也不能让他们占了面子。”
吏部郎中孙切低声道。
和他一派的三部官员,皆是出身王脉儒家。
这诗会不是正统大考,一般不会到动上刀兵的地步,但交锋也是少不了的。
另一边,礼部几位儒家正统出身的官员也在暗中攒劲。
“在下愚钝,本次诗会评鉴,还须得仰仗三位先生。”
王北耀说着,看向台下前三座次。
座次前三,分别是礼部周老尚书,吏部郎中冯切,以及翰林院苏临渊。
这三位,也是在场官阶最高之人。
闻言,众人微微点头。
一人出身正统儒家,一人出身王脉儒家,还有一个两边不占的苏临渊,这样设置挑不出什么毛病。
介绍完规则,王北耀再度开口。
“赶在诸位落笔之前,在下再多说两句。”
“本次诗会,贾兄与我准备了一点彩头,聊为诸位文人雅士添趣。”
说着,王北耀拍了拍手。
下人捧上来几个小箱子,箱盖掀开,露出一片金银颜色。
顿时,座次靠后的那些文人书生一个个眼睛发直。
最靠前那箱子里,是一块块小金砖,其上还有银刻装饰。
另外几个箱子中,装的则是银砖,同样雕刻了装饰。
“要不说是奉阳贾家……这手笔,一般人真拿不出来!”
“那一块金砖,估计得有两斤重了,这就是二十两金子啊……”
这些书生都有些眼热。
哪怕是在奉阳城,一两银子都够一家三四口人开销,更何况价值远超白银的黄金。
那一小块金砖,普通百姓怕是一辈子都挣不出来!
这么大一笔钱摆在眼前,前排那些大人老爷可能看不上,但对他们来说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这是贾兄请人精心铸造的金砖银砖,专为今日诗会准备,每方重约二十两上下,用来镇纸极好。”
王北耀掂起一小块金砖,略微展示了下其上雕刻的装饰。
“今日凡吟诗者,我等皆以一方银砖相赠,题诗出彩者,更赠一方金砖镇纸。”
他这话一出,后排宾客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就算本来没准备吟诗的人,有好几个也都动了心思。
毕竟,只要开口,就有二十两银子。
要是表现出彩一点,更有机会拿到二十两金子!
“贾府阔绰,难以想象!那个箱子里,金砖怕是得有二三十块……”
一个书生远远看着家丁手中捧着的箱子,不由感叹。
按大乾开国规定,一两金子兑换十两白银。
可在现在的世面上,一两金子往往能换十二三两白银,有时可能还会更多。
那一箱金砖换成银子,可就是将近五千两了!
五千两银子,就算对于奉阳城中一些富商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可对于贾府来说,仅仅是一场诗会的彩头而已!
“黄白俗物,镇纸而已,自然不是全部,诸位且看此物。”
前方台上,王北耀再次开口。
先前几个家丁捧着箱子退到后边,又有两人上来,一齐抬着一方长案。
长案之上,盖有帘布,帘布掀开,露出一抹乌光。
乌光之下,是一个长条形的小黑块,看上去朴实无华。